小說里毒殺案件的靈感，竟然來自它
作為一名植物學吃貨，有一個問題一直在困擾我——現在的孩子越來越怕接觸野生的植物，更不會冒險去嘗試龍葵的果實、酢漿草的葉子，因為怕有毒。問題來了，在我們童年的時候，會在野地里去尋覓所有可以吃的果子，並沒有限制和規則。回頭想想，能夠平安長到成年，真是不容易。
但是，這種現象應該並非出於偶然。在人類的演化中，天生具有選擇食物的基本準則，比如說，像蓖麻這樣的果實，我們是斷無可能去招惹的——不僅在果皮上有軟刺兒，棕色底的種子上布滿黑褐色花紋，這並不是一個可口食物應該有的外貌。
蓖麻的科學插畫。圖片：Franz Eugen K?hler / wikimedia
毫無疑問，夥伴們的經驗、家長的教育、不同渠道來的警告整合起來，變成了我們最初的保命技能。但是自然缺失症嚴重的城市兒童，斷無可能認識這些危險的植物。就好像被大家詬病的「生命前二十二年都不準談戀愛，然後突然要在短時間內結婚生子」，這樣的問題簡直如出一轍。
真正因為蓖麻中毒的情況並不多，但最近有一些危險的誤導，說蓖麻種子可以瘦身減肥、蓖麻種子可以抗癌。難道，是出現了新的蓖麻物種？
蓖麻是大戟科蓖麻屬下的唯一物種。圖片：wikimedia
獨行俠衝出非洲
吃蓖麻種子中毒事件並不多，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們長相特立獨行。蓖麻算得上是最好認的植物之一，因為它是單種屬植物，整個大戟科蓖麻屬就只有這一個物種，掌狀的粗糙綠葉，布滿軟刺的果子，花紋滿身的種子，成為蓖麻獨有的身份特徵。
蓖麻的果實（左）與種子（右）。圖片：Robodoc &H. Zell / wikimedia
蓖麻的老家在非洲的肯亞和索馬利亞。我第一次去肯亞的時候，看到路邊大量的蓖麻，有種錯覺，是中國人在這裡種了搞創收。其實，那兒才是蓖麻的老家。
中國的蓖麻來源於印度，據說早在1400年前，中國就有關於蓖麻的記載，康熙字典里是這樣提到蓖麻的：「據玉篇 (粱·顧野王撰)，有蓖麻之名。」
蓖麻葉。圖片：Maksim / wikimedia
蓖麻之所以能衝出非洲、走向世界，沒有兩把刷子是不行的。這種植物可以說渾身上下都是寶貝——蓖麻的葉子可以養蓖麻蠶；蓖麻的莖皮纖維可以造紙和編織繩索；蓖麻的種子富含，蛋白是優良的牲畜飼料；而蓖麻的油料在工業上有極其廣泛的用途。不過讓蓖麻聲明遠播的，還是它們的毒性。
莖條頂端紅色的為雌花，較低位置黃色的為雄花。圖片：Pethan / wikimedia
小說家的素材源泉
1978年9月的倫敦，天氣已經轉涼，陰冷的雨天中，擁擠的人們在安靜地等待公交車。一位乘客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腿上傳來刺痛。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傘尖刺中是件平常的事。然而沒人會想到，這是一次謀劃已久的暗殺行動。被刺中的人叫馬爾科夫，當天就出現了不適癥狀，三天之後死亡。而在整個過程中，醫生對此束手無策。這個刺殺事件成為很多小說家的靈感源泉。
在後來的調查發現，這次暗殺行動中使用了克格勃開發的暗殺武器，一把雨傘。當然，這把傘一點不簡單，而是能射出子彈——那是一個大小如圓珠筆滾珠的空心球，在空心球打入人體之後，裡面裝的蓖麻毒蛋白便會釋放出來。
說到雨傘、武器、暗殺，你或許會想到這個。圖片：《王牌特工》 / imdb.com
進入人體的蓖麻毒蛋白有2～3小時的潛伏期，隨後在7～8小時開始出現發燒、嘔吐、肌肉疼痛和無力的癥狀，在36～72小時之後就會死亡。
蓖麻毒蛋白一種相當可怕的毒素，致死劑量通常只有2毫克，比眼鏡蛇毒的致死劑量要低得多。這種蛋白質是通過抑制核糖體的活性使細胞失活，並最終導致人的死亡。
同時，這種蛋白質的性質相當穩定，在通常的鹼性、酸性條件下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性質和效力，實在是暗殺的不二之選。
更要命的是，截至目前，人們還沒有針對蓖麻毒素的有效解毒方法，只能通過催吐和緩解癥狀等處理方式來減輕中毒的影響。即便能夠搶救回來，中毒者也會因為永久性的臟器損傷，痛苦終生。
但是，在很多地方的報道中，蓖麻又是作為藥物和動物飼料的身份出現的。蓖麻到底毒還是不毒？
毒藥變身救命葯
除了劇毒的蓖麻毒蛋白，蓖麻種子中還有蓖麻鹼、細胞凝集素等一眾毒物。好在這些毒物在蓖麻種子中的含量都不高，成人通常在吃下8粒以上的種子才會出現中毒現象；若誤食種子過量（小孩2～7粒，成人約20粒）後，將導致中毒死亡。
蓖麻中含有大量的蛋白質，佔到了蓖麻籽重量的33%～35%，是非常優良的飼料來源。只要排除了其中的毒素，就是良好的蛋白飼料。
除了蛋白質，蓖麻中還含有很多油脂，特別是蓖麻油酸，在所有植物油脂中顯得特立獨行。這種不幹性的油經過簡單的處理就能變成了乾性和半幹性油脂（幹性油是在空氣中易氧化乾燥形成富有彈性的柔韌固態膜的油類）。蓖麻油一直在工業上有著廣泛用途，各種塗料、內燃機的潤滑油中都有蓖麻的身影。
蓖麻油。圖片：biomed.md
對於愛美的朋友而言，蓖麻油膠囊不會陌生。這種號稱是排毒養顏的神葯，其實就是通過蓖麻油酸對腸道刺激，產生所謂的「排毒」效果，其實就是拉肚子。這種不正常的拉肚子可以帶來短時間的脫水減重，甚至有排完毒一身輕的錯覺，但實在不是一個值得提倡的做法。畢竟，破壞掉的腸胃功能，想要恢復也是一件難事兒。
蓖麻也能長到小樹般高。圖片：Nolege / wikimedia
今天，我們對於蓖麻的認識正在逐漸改變，就連毒性很強的蓖麻毒蛋白，也有獨到的作用。比如，把蓖麻毒蛋白與直腸癌單抗體連接製成免疫毒素，就好像為抗體導彈加上了一個強大的炸藥戰鬥部；在抗體的引導下，蓖麻毒蛋白會進入直腸癌細胞，對其進行破壞，在這個過程中，正常細胞不會受到影響。
毒藥變身救命葯，估計蓖麻的老祖宗也想像不到會有這樣的角色轉換吧。
本文是物種日曆第4年的第157篇文章，來自物種日曆作者@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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