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羅海燕掙脫傳統大女主枷鎖，是《上海女子圖鑑》不破不立的第一步

文 │阿Po

當中國網友認為《北京女子圖鑑》和《上海女子圖鑑》都是借了《東京女子圖鑑》的東風時，他們當眾的不少人，對陳可與羅海燕分別坐在央視新址大樓與東方明珠的海報是沒什麼興趣的。

可能兩部中國式「圖鑑劇」一開始引起較多的討論，是到了亮相兩位女主角分別屹立於諸多男性角色簇擁下的「集郵款」海報時。諸如「現男友很帥」「為盛一倫打Call」之類的迷妹言論中，夾雜了對羅海燕要如何「踩」著男士們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猜測，以及對其扮演者王真兒的質疑。

「我們就是在塑造一名有爭議的女主。」

《上海女子圖鑑》的製片人金屹菲向骨朵表示，她很樂於聽見各種聲音，這部劇就大家發聲的平台，有人贊同有人質疑，這些都是劇集的價值所在。

《上海女子圖鑑》製片人 金屹菲

在整個中國市場都對女性題材劇表達渴求的時候，羅海燕，這位首次在「圖鑑劇」中登場，就被北京那位八面玲瓏的陳可搶走了客戶的女主角，帶著一種天生的外強中乾，開始為觀眾演示自己人生中名為「征服魔都」的PPT。

「這部劇的作用就是拋磚引玉，讓大家知道，其實我們的文藝作品也是可以這樣來塑造女性角色的。」

金屹菲認為這是自己做劇的歷史裡，一次從劇到人、由內而外的「不破不立」。

共情：掙脫傳統枷鎖的女主角

許多網友在第二次看《上海女子圖鑑》的時候，驚覺這個羅海燕似乎並非初見時那樣遲眉鈍眼懵懂無知，紛紛開始注意羅海燕的「小動作」。

初入職場屢屢碰壁的羅海燕，在與那個對自己說「我養你」的優等生溫柔男友陳曉偉同場競技時，彼此為對方的試卷打分。雖然羅海燕被最終錄取的理由，是以公正之心給了競爭對手陳曉偉的能力打高分，但她一開始在試卷上是先寫了「0」，猶疑片刻才加上了「1」，是否代表她也動過直接否定對方的「小心思」？

陳曉偉應聘失敗、消沉回鄉，臨行前與羅海燕分手，羅海燕尚未走出悲慟，就立刻用原本給陳曉偉訂西裝的錢為自己買了一套西裝，是否也代表她內心的決絕與冷漠？

「羅海燕就是吸引我去做這部劇的一大原因，她幾乎和以往任何一部國產劇的女主角都不一樣，沒有了傳統國產劇中女性角色臉譜化的溫柔賢惠、逆來順受或者無私包容，她沒那麼乖巧，不容易駕馭，有想法有野心。」

摒棄了傳統印象中 「大女主」們身上「完美」的氣質，金屹菲也料到女性角色一旦有了這種自我意識覺醒，勢必會在男權社會中遭遇兩種截然不同的看法，有人認為羅海燕是令人「思細恐極」的，有人認為羅海燕就是特立獨行的。

這是在突破傳統的過程中必然產生的精神碰撞，就好比為什麼會有觀眾在沒有看劇之前，看見一名女主角與八位男性角色同框的海報，就認為這會是一部女性在職場里利用各種男性上位的劇？過往諸多「大女主瑪麗蘇劇」有不可推脫的責任，但觀眾是否也對中國女性在職場中的生存方式有一些主觀臆斷和固有偏見呢？

「因戀愛而成長」和「借男人搏上位」是應該被區分的兩種女性成長方式，這也是金屹菲在這部劇創作之初的劇本會上就反覆向編劇強調的重點。

「羅海燕每一次的人生躍進都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她抓住了機會，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所以成功。」

如果說羅海燕曾經動過給深愛自己的初戀男友陳曉偉打零分的小心思，可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給他打滿分。

在劇中作為羅海燕最重要的人生導師、也是成功女性模板的Scarlet說過許多職場金句，她洞若觀火也不會評判一個人的對錯，她只會對羅海燕說，「你要知道，職場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選擇。」

羅海燕敢於當機立斷，敢於為自己的孤注一擲負責，她甚至無公害到在職場進階之路上，除了競爭對手之外，幾乎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她將原本默默無聞的話劇演員嚴冰打造成炙手可熱的流量新星，不料慘遭對方擇木而棲將自己拋棄……這樣的傷心遭遇比比皆是，羅海燕選擇不為他人耽誤自己的時間，一根兒煙之後，就又重新站起來繼續向前走。

中國的女性，經濟獨立者甚多，羅海燕是幾近精神獨立的那一批。上海，這座中國最早開放的通商口岸之一，也是全中國女性社會地位最高的城市，以高速發展的社會文明，成為了誕生羅海燕的最佳培養皿。

敘事：全新PPT式圖鑑人生

嘗試掙脫儒家思想對女性精神的束縛、重塑貼近現代社會真實女性的角色，是用故事內核來尋找與觀眾的共情點。在拍攝時的表現形式上，同樣也打破了傳統國產大女主劇「裹腳布」式傳統，用20分鐘×20集的體量表現一名女性角色在一線都市裡一段漫長的人生階段。

在金屹菲的回憶里，拍《上海女子圖鑑》是一個偶然，去優酷聊其它項目，卻被推薦了《東京女子圖鑑》這部日本網劇，了解了大致情節與敘事方法之後，與優酷的合作一拍即合。

不過金屹菲沒有立刻去把《東京女子圖鑑》完整看一遍，那畢竟是在國情文化與中國大不一樣的日本發生的故事，過往日劇IP引進翻拍過程中的不少經驗都在告訴我們「直接翻拍是行不通的」。

《上海女子圖鑑》則是通過版權購買來引進其中獨特的PPT式敘事架構，再重新原創一個完整的故事。

「如果是普通的國產劇，現在都差不多要上40集，但我們就是要嘗試能不能用快節奏、短篇幅去講述這段人生，每一集就像是PPT的一頁畫面，這集講完，下集翻頁。」

所以這裡產生的爭議就在於，有觀眾認為羅海燕的職場經歷不夠細緻，許多情節點到即止，沒有用完整的過程去描繪她如何與對手交鋒、職場廝殺；另外一批觀眾，則格外鍾情於這樣深入淺出的描繪方式，認為無論職場情場，最典型性的案例已經被放出來，觀看的同時可以從中學習到一些應對措施，算得上是半部教科書材料了。

這也和《東京女子圖鑑》的原著是四格漫畫這樣的呈現形式有關，情節被框定在固定的畫框中，每一個畫框中的故事就一定是一個極具代表性的情節點，而不會有被拉長的延綿感。

所謂圖鑑，不過如此。

「『圖鑑』在我的理解中是一種人生百態，彼此之間亦師亦友。」

羅海燕身邊有標準的上海囡囡Kate，有職場女魔頭Scarlet，有工作上針鋒相對手段狠辣的Amy，有豪爽元氣的東北姑娘陸曼妮，加上她認識的不同男性，散發了不同個性的個體，是一種「圖鑑」的維度；另一種維度則是羅海燕自身進階每一個不同的階段，也都是一個嶄新的自我，這就是一個個體中所散發出的不同魅力。

為什麼「圖鑑劇」總會選擇超一線大都市拍攝？這樣一座城市內部的貧富懸殊、文化差距，已經能滿足「圖鑑劇」所需的大量角色之間的差異化，這是在二三線以下城市有些難以實現的，包括女主們執著於留在生存殘酷的大都市中的心情，是怎樣一種對優秀環境「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難以割捨，恐怕都是要經歷過的人才能理解。

這也是金屹菲深刻明白這部劇主要垂直精英受眾、再輻射大眾的原因。

影像：有呼吸的「高級感」

「畫面黑到我把屏幕調到最亮都不是看得很清楚。」

「不愧是魔都，真的好時尚啊，片子的光影效果非常牛X。」

這是兩則來自於豆瓣網友截然不同的意見評論，當骨朵將問題拋在金屹菲面前時，她笑了，「別說網友了，我們自己團隊內容也為調色爭論了很久，希望可以稍微調亮一些，符合更多普通觀眾的觀影習慣。最後我們是選擇遵從創作者的意願，通過這樣的光影效果透露出一些文藝的感覺。」

很多人都難以想像，《上海女子圖鑑》與去年年末的古裝大劇《將軍在上》是同一個團隊拍攝，眼尖者會從工作人員名單中發現諸如小澤秀高這樣的日本製作團隊，《上海女子圖鑑》選擇繼續增加日本團隊的配比。

「自從做完《將軍在上》，不用等片子出來我們其實已經敏銳地感受到，視覺效果上有不夠統一和諧的地方，一部分國內團隊一部分日本團隊，彼此之間也會水土不服，現在我們會採用的策略就是在完整體系下某一個相對獨立的環節全部使用日本團隊，比如視覺方面就由他們來發揮創作。這一點在我們之後會拍的《大唐女法醫》里就會更完整。」

這部在劇本創作上就不走傳統路的項目，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演「內心戲」，也註定了本劇相比《北京女子圖鑑》更陽春白雪的屬性。

如果節奏快、篇幅短，觀眾怎樣深度體味角色？王家衛的《重慶森林》曾經是劇集拍攝前製作團隊的效果參考，放棄了固定機位的推拉搖移，全程採用微微顫晃、富含呼吸感的鏡頭去表現一名從小鎮到魔都打拚的女性對自己命運的不確定感，用鏡頭語言去說出她的惴惴不安，是非常電影風格化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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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電視劇真的只需要快餐文化嗎？當然不是，這麼多電影人入局電視劇行業，包括在美國也是如此，觀眾其實對我們劇集製作水準的需求肯定是在不停提高，我們要在殘酷的競爭中生存，也需要與時俱進。」

前不久FOX首部華語劇《東方華爾街》高口碑上線，金屹菲與日本團隊的合作也是走出國際化的第一步，她像自己項目中的女主角們一樣，不分性別年齡國籍，只欣賞更有能力的人，2015年底成立的飛兔工作室，一直儲備雙語人才，為的就是等待影視劇國際化之後能立刻跟上時代腳步，畢竟她明白，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

「《上海女子圖鑑》是一次小體量的嘗試，我們通過對日劇呈現方式的拋磚引玉，去突破國產劇更多的枷鎖，解鎖更多可能性。我希望這部劇集能產生四兩撥千斤的效果，觸發未來對女性題材劇更多樣化的探索，甚至有朝一日走得更遠，去國際市場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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