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國寶前的大熊貓在幾千年歷史中是怎樣的存在呢？

文史 06-06

原標題：成為國寶前的大熊貓在幾千年歷史中是怎樣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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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趙小昭

滾滾在古代是怎麼樣的存在呢？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

1.滾滾在古代叫什麼？

▲食鐵獸

曾經有個疑問是為什麼在史籍中找不到滾滾（大熊貓）的文字記載，原因很簡單，古代的滾滾還不叫滾滾。據考證，這些奇珍異獸其實是滾滾的幾率相當高：執夷、杜洞尕、食鐵獸、竹熊、白羆、花熊、華熊、花頭熊、銀狗、峨曲、猛豹、猛氏獸等等。

具體來說滾滾在黃帝時期叫貔貅，戰國時期稱作白黑、食鐵獸；三國時期叫白豹、白羆、貔；漢代時叫做貊、猛豹；西晉時被稱為騶虞；唐代時叫白熊；到明代時，大熊貓又被叫做貊、貘、猛氏獸...

▲重慶大足石刻，部分雕刻於南宋末期，1999年申遺成功。導遊說這是參照當時大熊貓形象雕刻的神獸，這算惡意賣萌吧。

滾滾的學名其實叫「貓熊」，意即「像貓一樣的熊，本質類似於熊，而外貌卻相似於貓。」解放前，四川重慶北碚博物館曾經展出貓熊標本，說明牌上自左往右橫寫著「貓熊」兩字。可是，當時報刊的橫標題習慣於自右向左認讀，記者們在報道中把「貓熊」誤寫為「熊貓」，然後就這樣傳開了，從此大家都叫它「熊貓」。

到了互聯網時代，網友們都叫它「滾滾」。

二.古代的滾滾不是四川特產

從現存的史料來看，熊貓在古代並不是以四川特產。二十世紀中期在雲南祿豐的晚中新世古猿的地層發現了大熊貓的祖先型化石，浙川縣下王崗遺址也曾發現大熊貓上頜骨和牙齒。

▲（上）大熊貓祖先 Kretzoiarctos復原圖

（下）西班牙出土的1160萬年前大熊貓顎骨、牙齒化石

三國時期吳國人陸機在《毛詩疏》中說「貔似虎 ,或曰似熊 ,一名執夷 ,一曰白狐 ,遼東人謂之白羆」.遼東設郡,始自戰國燕國. 指古遼河(今大凌河) 以東之地 ,即今東北地區. 陸機說「遼東人」把大熊貓叫「白羆」 ,說明三國時遼東地區有大熊貓生存；還有《毛詩》引《王會篇》里記載「屠州有黑豹、白豹，今出建寧郡，毛黑白，臆似熊而小」，說明了當時陝西合陽以東（屠）也有熊貓；據《三國志》載:三國時 ,東沃沮「臣屬勾驪」 . 勾驪置使者「責其租稅:貊、布、魚、鹽、海中食物」用貊皮（熊貓皮）來交納貢賦。

漢武帝在元封2年打敗衛右渠後 ,在沃沮設置玄菟郡，後來改名為沃沮縣（今朝鮮咸興），說明當時東北和朝鮮地區都是有大熊貓的。

問題來了，三國時期那麼多的熊貓都去哪兒了呢？當然是---

▲TVB電視劇《回到三國》中，穿越時空回到東漢末年的男主角看見漫山遍野都是白羆（大熊貓），而他在古代吃的第一餐就是白羆肉！

劇中吃熊貓並不是編劇惡搞，「我們考察了許多人類遺址出土的熊貓標本，結果發現，在許多標本上都留有出自古人類之手的砍痕。在物質資源相對匱乏的那個時代，古人類是不會花大力氣去捕殺一隻對自己無用的動物的----這些信息顯示，此時的熊貓已經成為了史前人類的餐桌佳肴。」（《大熊貓的起源》作者中國三峽古人類研究所所長魏光飈）

唐代從西安至江南一帶可能尚有分布。一直持續到16-19世紀，在川東南、湖南西北，湖北西南的武陵山北段，湖北西北和川東北的大巴山等地，都曾廣泛地分布過大熊貓。

明清之際，大熊貓分布範圍縮小到了中國的西南地區和一些亞熱帶山地中。

據《東周列國志》（明.馮夢龍、蔡元）第35回，楚國雲夢（今湖北江陵一帶）有貘出沒；明萬曆湖北的《歸州志》（指今秭歸縣）記載產貊，明嘉慶《巴東縣誌》亦記載產貊。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說貊獸「黔蜀中有之」.

清乾隆時湖南《直隸澧州志林》記載「貊多力，好食竹，皮大毛粗，黃黑色，可為韉寢之，有警則毛豎，永定間有之（指今大庸縣）。」在乾隆時也在四川東南《酉陽直隸總志》中記載「貘，食鐵獸也，國（指清）初時，州北小壩等地有之」。

現代大熊貓的分布主要是在四川西北部和陝西秦嶺南坡、甘肅南部向青藏高原過渡的亞熱帶山地等。

三.滾滾兇猛：我是熊，不是貓

據我所知，現在的滾滾小時候是在大熊貓基地賣萌，長大後在熊貓館裡賣萌；賣萌比較出色的就借給其他國家，讓他們建個場館專門讓它賣萌。當然，還有不羈放縱愛自由的野生滾滾，會在深夜下山流竄賣萌，主題是「遵守交通規則」---

▲2015年3月5日，一隻成年滾滾在汶川縣映秀鎮「愛立方」景區的綠化帶出現，它穿過街道扒著鐵門試圖翻門而入，未果！接著走過兩條斑馬線，跳上花台...（圖自四川省汶川縣委宣傳部）

但是在古代，滾滾並不是賣萌為主的偶像派，而是絕對的實力派---文能驅邪陪白居易度過漫長黑夜，武能給黃帝打戰奠定華夏基業，抽空還為大唐的外交作貢獻，私底下和古代勞動人民打成一片，互相傷害不離不棄。

《列子·黃帝》曰：「黃帝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帥熊、羆、狼、豹、貙、虎為前驅雕、鶡、鷹、鳶為旗幟。」其中的「羆」就是指的滾滾。

▲阪泉之戰

約公元前26世紀，黃帝「五十二戰而天下咸服」部落日益強大。黃、炎二帝為爭奪中原霸主在（今河北懷來境內）決一死戰。最終炎帝落敗，和黃帝部落合體---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阪泉之戰」。人們把黃帝與炎帝的聯盟統稱為華夏族，也就是後來的中華民族，所以我們叫炎黃子孫。

阪泉之戰對中國政治制度發生都具有劃時代的歷史意義，換句話說滾滾在今天成為國寶可不是光靠長相，它可是戰功赫赫的實力派！

據《上林賦》（西漢.司馬相如）載，漢武帝時上林苑方圓200里，放養很多奇珍異獸供皇帝狩獵，而貘（大熊貓）因為戰鬥力較強而列為前茅。在當時，誇一個戰士勇猛就說他是「貔貅之士」，翻譯成現代的話----你跟國寶滾滾是一樣一樣的！

西晉時人們稱只吃竹子的滾滾為「騶虞」，因為（沒看見）它吃其他動物與友鄰和平共處，所以它跟現在的白鴿一樣象徵著和平友好。

《蜀中廣記》稱滾滾為「食鐵獸」。因為它時常出入民居，並不是上門賣萌送吉祥，而是為了----啃鐵鍋。東方朔(公元前153年-前93年)在其《神異經》中說:「南方有獸,名曰嚙鐵。」據《新齊諧初集》（明.袁枚）記載「房縣有貘獸,好食銅鐵而不傷人,凡民間犁鋤刀斧之類,見則涎流,食之如腐。城門上所包鐵皮,盡為所啖。」

▲犬齒咬合力前十名的食肉目動物，圖自「果殼網」

清同治4年，一隻很讓人頭疼的貘獸（大熊貓）跑到了縣城裡，它「不傷人」而是抱著人家大門就開始啃，這還不夠，還把家裡的犁、刀、鋤、斧等一切銅鐵物也給吃了，尤其鍾愛鐵鍋「土人鼎釜，多為所食」，它吃的都是勞動人民生產作業的工具啊，簡直是土匪！

對這一點，峨眉山上的出家人跟房縣百姓有著不同的態度，據乾隆4年《雅州府志》記載，僧人壽安曾經對人說過：「我們這裡有一種野獸，不知道名類。很像那個神獸角端（大熊貓），雖然它天天啃東西，可是從來不傷人，我們養著它一山之衛。」

讓滾滾當看門的，這位長老真是讓人猜不透啊！

唐代大詩人白居易（772～846,字樂天,河南鄭州新鄭人）跟大多數文青一樣喜歡在幽室靜養，卻總感覺冷風颼颼，膚寒頭疼...有個人送了他一幅畫了貓熊圖樣的屏風，因為貓熊毛茸茸的很溫暖，黑白相間的外形據說帶有太極陰陽八卦的驅邪小宇宙，總之就是「寢其毗辟瘟，圖其形辟邪」。

白居易將這屏風擺在卧室，頓覺神清氣爽，果然有避風祛邪，驅鬼神，保吉祥的奇效。頭不疼了，休息好了的白居易文思泉湧，於是在屏上賦詩《貔屏贊》紀念這事。

而且白居易對滾滾這麼可愛的動物是非常憐愛的---吃鐵沒有錯!

古代君王有道天下太平不用打戰，所以製造兵器的銅鐵消耗就少，貓熊能飽食終日。後來因為不可描述的原因，銅鐵都被被鑄成兵器和塑佛像，「何山不鏟?何谷不隳?銖銅寸鐵，罔有孓遺」貓熊就只得挨餓了，「悲哉彼貘，無乃餒爾。」

▲貘紋金帶扣.元朝帶扣貘為飾，取白居易《貔屏贊》「圖其形辟邪」之意。 1960年江蘇無錫軍嶂山至治元年（1321年）錢裕墓出土，現藏於無錫市博物館

白居易這篇《貔屏贊》被流傳和關注，但是重點並不是他對戰爭的控訴和對滾滾的同情，而是相當於白居易為滾滾「辟風驅邪」的奇效點贊加推薦。

備受廣大中醫愛好者和養生一族推崇的明朝名醫李時珍（1518-1593），在他所著的《本草綱目》中把用貘皮（熊貓皮）做睡墊、膏藥大有益處的理論寫了進去，用它的皮作睡墊可防寒濕，驅瘟疫避邪氣；它的肉和脂肪等叫做貘膏，能穿透肌膚防治癰腫；它的尿喝了能溶解誤食入人體內的金屬等...這無疑是讓滾滾加快了滅絕的速度。　　

4. 已有1300多年的「熊貓外交」史

1972年尼克松訪華後中國向美國贈送了大熊貓「玲玲」和「興興」，這是我們最為熟知的「外交大使」。

其實，「熊貓外交」已具有1300多年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685年。據日本《皇家年鑒》記載，公元658年武則天將一對活體白熊（大熊貓）和70張皮作為國禮，送給日本天武天皇。後世一直認為這「白熊」是北極熊，後來由中國大熊貓專家考證，當時長安的皇苑內就有大熊貓，因此「白熊」其實是大熊貓，這是史書記載的熊貓外交第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