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天在叫佛，佛不煩嗎？

文/黃復彩

佛

與

屠

夫

一天晚上，玄素和尚剛剛入睡，忽然聽到有人敲門。玄素很不情願地問道：「誰呀，這時候還來敲門？」

門外的聲音說：「我啊，一個僧人。」

玄素聽說是個僧人，知道一定又是一個為了悟佛而徹夜不眠的可憐的傢伙，便沒好氣地說：「別說你是個生人，就是一個熟人，我也不會開門。」

說著，就又躺到了床上。而且不管不顧地拉上被子，蒙住耳朵，免得再聽到門外的敲門聲。

第二天，玄素和尚剛剛上堂，侍者便傳話說，門外有人求見。玄素問是什麼人，侍者說是一個屠夫，說是屠夫家裡特意辦了一桌素供，想請玄素師父前去應供。

侍者的話剛說完，就有人說，一個屠夫，讓他回去吧。另有教授師也附和著說，是啊，一個屠夫，整天不是殺豬，就是宰羊，雙手沾滿鮮血，和尚才不去他家應供呢。

誰知玄素聽說有屠夫請他，立即就從法座上走下來，並且大聲地吩咐侍者為他準備衣裝，他要即刻就去屠夫家應供。

這時，一個僧人站起來大聲地說：「和尚的做法讓人難懂，昨天晚上我為了一個公案，思來想去不得其解，想去請和尚為我解說，誰知和尚就是不肯開門，還說什麼別說是生人，就是熟人也不開門。可是現在，一個屠夫來請，和尚卻丟下聽法的大眾，即刻就要前往。請問和尚，一顆心到底是向著賢者還是向著愚人？」

玄素說：「佛性平等，賢者與愚人都是一樣，凡是可度的人，我就去度他，這有什麼錯呢？」說著就高興地隨著那個屠夫出門去了。

蛤蟆

？

茄子

？

一個僧人下山化緣，回來得遲了。月亮已經下山，山路上只是模糊一片。僧人高一腳低一腳地在山路上走著，心中想著，這樣的夜晚，腳下千萬要小心，可別踏著了一隻竄上路面來的小蟲或是螞蟻才好。

修行幾十年了，他一直持戒謹嚴，從未虐殺過一條生命，千萬不要破戒啊。

正這麼說著，突然腳下「咕」地一聲，憑著腳下的感覺，他知道他一定是踏著什麼了。

藉助樹縫中露下的一點星光，他終於看見自己踏著什麼了，原來那是一隻蛤蟆。蛤蟆的肚子已被他踏破，從蛤蟆的肚子里流出一灘蛤蟆子。

他嚇壞了，說不要犯戒，可還是犯了殺戒，一隻好好的蛤蟆，怎麼就被自己踏殺了呢？而且還有無數的蛤蟆子，這又是多少生命呢？

他在那被踏死的蛤蟆面前站定，雙手合十，給蛤蟆念了一通《往生咒》，他希望這隻蛤蟆早點超生，下一次變成人來，再踏殺自己，以償還他今生的殺債。

雖然給蛤蟆念了《往生咒》，他心裡依然不是滋味。回到寺里，竟然一夜未眠。天亮以後，他再次沿著那條山路往外走，他決定要好好安葬這隻無辜的蛤蟆。

可是等到他來到昨夜那個地方時，卻發現那被他踏扁了的東西是一隻老茄子，那流出來的也不是什麼蛤蟆子，而是老茄子的籽。

他終於舒了一口氣，折磨了他一夜的情緒也終於平息了。

佛

不

煩

嗎

師父是一個虔心的僧侶，心所嚮往的就是西方極樂聖境。有此目標，師父每日的功課便是不住口地念著「阿彌陀佛」。

後來，這師父收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小沙彌，於是，師父每日除了自己不住口地念著「阿彌陀佛」，且也教小沙彌不住口地念著「阿彌陀佛」。

孩子畢竟是孩子，念不到一刻，便要跑出去與鄰家的孩童玩耍，或是去門前的池塘戲水，捉蝴蝶，上樹打果子。

師父念著念著，發現小沙彌不在身邊，趕緊攆出門去，將小沙彌捉了回來，逼著他與自己一同念佛。後來，師父又想出一個高招，為了防止小沙彌趁著他念佛入定的時候再度逃跑，便用根繩子將小沙彌與自己綁在一起。小沙彌果然跑不脫了。

師父覺得這一手很管用，於是，便又閉上眼睛，一門心思地只是念佛。

然而讓師父防不勝防的是，師父正念得將要入定的時候，小沙彌便突然地叫他一聲。於是，師父不得不從那種念佛的境界中醒來，待問小沙彌因何叫他，小沙彌便又不發聲了。

這樣過了很久，師父被小沙彌弄得不勝煩擾，便問他說：「你總是不認真念佛，並且還要的打擾我的念佛，三番五次地叫我，你煩不煩呀？」

小沙彌說：「我才叫你一陣，你就煩了，你整天在叫佛，佛不煩嗎？」

好

一個

悟道的

下手處

年輕的小和尚道潛第一次參拜文益禪師時是一個冬天。當時大雪封山，幾乎一整個冬天，寺院里幾乎就看不到一個人影。有一天文益禪師問小和尚說：「在這樣清冷的季節，在這樣清冷的寺院里，你感覺如何？」

道潛知道師父在考驗他的道心，於是就回答說：「正好可以潛心修道。」

冬去春來，進山的路上雪消冰化，寺院里開始陸續有一些人來，但都是一些年老的香客，他們燒完香，拜完佛，又接著回去了。

又過了兩個月，便是四月初八浴佛節，釋迦牟尼的生日。這一天從早晨開始便不斷有紅男綠女湧進了寺院，清冷的寺院里立刻就有了生氣。男男女女的說話聲，甚至調笑聲充徹著一整座寺院，年輕女人身上脂粉氣代替了寺院里原有的檀香氣，讓人都吸不過氣來。

道潛小和尚出家前是生活在一個大山裡，出家後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世面，小和尚的臉漲得通紅，他忙著給香客們上香，忙著給居士們倒水，忙著不斷在佛前為禮拜的男人和女人敲打著法器。

一天忙下來，師父忽然把小和尚道潛叫到他的丈室里。

「道潛，你求過戒了嗎？」

道潛說：「師父，我一年前就求過戒了。」

「戒律上怎麼說了？」

道潛似乎知道師父要同他說什麼了，於是就背書一樣地說：「不歌舞娼妓，不故往觀聽，能持否？能！」

師父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戒律上說了，隔著牆壁聽到女人釵釧的聲音，就是破戒。現在，寺院里到了這麼多男人和女人，這些男人女人戴金插銀，說說笑笑，寺院里充滿了女人的脂粉氣，是破戒不破戒呢？」

道潛挺起胸回答說：「好一條悟道的下手處。」

師父笑了，誇獎他說：「你將來會擁有五百名僧徒，被王侯所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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