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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裡寶玉襲人初試雲雨情,知道他們秘密的都有誰?

在《紅樓夢》的第六回,賈寶玉從太虛幻境夢中醒來,與襲人偷試了警幻仙子所授雲雨之事。讀者看到這裡,或許會心生疑問,寶玉身邊侍候的丫鬟並不在少數,像晴雯、麝月、秋紋等人,每日飲食起居都在一起,寶玉和襲人的這件事,真能夠瞞過她們的眼睛嗎?

寶玉和襲人初試雲雨情一段,曹雪芹的原文是這樣描寫的:

「襲人忙趁眾奶娘丫鬟不在旁時,另取出一件中衣來與寶玉換上,寶玉含羞央告道:『好姐姐,千萬別告訴人。』襲人亦含羞笑問道:『你夢見什麼故事了?是那裡流出來的那些髒東西?』寶玉道:『一言難盡。』說著便把夢中之事細說與襲人聽了,然後說至警幻所授雲雨之情,羞的襲人掩面伏身而笑。寶玉亦素喜襲人柔媚嬌俏,遂強襲人同領警幻所訓雲雨之事。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自此寶玉視襲人更比別個不同,襲人待寶玉更為盡心。」

無人撞見,並不意味著完全無人知曉。在第31回「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中,晴雯因為不小心失手摔折了扇子,與寶玉拌嘴,襲人過來打圓場,勸晴雯說:「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們的不是。」晴雯聽襲人說出「我們」二字,於是出言諷刺道:「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那裡就稱起『我們』來了!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那裡就稱上『我們』了!」

所謂「明公正道」,是堂堂正正的意思。晴雯所說的「姑娘」,實際上指的是通房丫頭,是男性主子身邊地位最低的妾,但身份高於普通的丫鬟,像賈璉身邊的平兒,就常被人尊稱為「平姑娘」。晴雯能夠用這樣的話諷刺襲人,作者實際上是在暗示,對於寶玉和襲人的關係,以晴雯的聰明,早已有所察覺了。

也是在第31回,曹雪芹還借晴雯之口委婉地暗示,與寶玉發生過關係的丫鬟,實際上還不止襲人一個:

「晴雯搖手笑道:『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作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的。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了,笑了幾天。我也沒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

應當看到,以晴雯的直率性格,倘若真的知道寶玉和碧痕有了不可告人之事,必然會直截了當地道破,從這段話的語氣來看,天真爛漫的晴雯對於男女情愛,事實上仍處於懵懂狀態,這也與「年紀本又比寶玉大兩歲,近來也漸通人事」的襲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甲戌本第六回的眉批中,脂硯齋評論說,寶玉和襲人的情事,「亦大家常事耳」。《紅樓夢》第65回,興兒也對尤二姐說過:「我們家的規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前都先放兩個人伏侍的。」對於年輕男性主子們來說,這兩個房裡人的存在,目的就是滿足他們的慾望,免得他們到處沾花惹草,甚或作出悖逆倫理之事。而從賈母的本意來看,晴雯和襲人,顯然就是寶玉身邊這「兩個人」的最佳人選。也正因如此,襲人才自認為與寶玉發生關係,是「不為越禮」的。

不能否認,襲人與寶玉偷試雲雨情時,內心深處的確存在藉此上位的想法,否則她既然已「漸通人事」,就不會故意問出「是那裡流出來的那些髒東西」。而對於這種以私情密意勾引寶玉的做法,光明磊落的晴雯是不屑一顧的。兩人性格的對比,也在此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同樣是在第31回,晴雯與襲人吵架時,林黛玉也參與進來,並借與寶玉的關係打趣襲人,稱襲人為「好嫂子」,還取笑她說:「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可見,在王夫人的默許下,襲人的身份在大觀園中已是近乎公開的秘密了。而到了第55回「,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去世,探春因喪葬費一事與趙姨娘吵架時,公然說出「將來環兒收了外頭的,自然也是同襲人一樣」的話時,襲人作為寶玉妾室的既成事實,已經是眾人皆知了。

有趣的是,除了大觀園的眾女兒外,知道寶玉和襲人發生過關係的人,還有呆霸王薛蟠和錦香院的妓女雲兒。在第28回「蔣玉菡情贈茜香羅 薛寶釵羞籠紅麝串」中,蔣玉菡在行酒令時無意說出「花氣襲人知晝暖」的詩句,薛蟠立刻跳了起來,大嚷道「該罰!該罰!這席上又沒有寶貝,你怎麼念起寶貝來?」又指著寶玉說:「襲人可不是寶貝是什麼!你們不信,只問他。」蔣玉菡起初不明所以,最後還是雲兒告訴了他真相。對此,脂硯齋還專門評論說:「雲兒知怡紅細事,可想玉兄之風情月意也。」一個妓女是如何知道榮國府公子的閨房秘事的,曹公並未明言,讀者也只有靠自己去遐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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