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頂級藝博會上，我們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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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8日，全球最大規模、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品盛會TEFAF（歐洲古董藝術品博覽會）落下帷幕。8個展區、10天、20多個國家、275家參展商、3000餘件展品，共吸引68000位來自世界各地的參觀者，尤其新增了超過100家博物館參觀者。TEFAF官方宣布本屆博覽會各個藝術品門類皆有喜人銷售業績。隨同GADA全球古董商聯盟（籌）TEFAF藝術之旅陝西省收藏家協會代表團，本刊記者見證了本屆博覽會。

TEFAF展廳

陝西省收藏家協會代表團、在荷藝術界諸位人士與Patrick Maris總裁在TEFAF私人會客廳展開深度交流

▌等待中國古董商

作為一直致力於為參展經銷商群體打造最佳銷售平台的TEFAF，本屆博覽會一個重要變化便是針對經銷商的建議對開放日進行了變更，「VIP時間」更長，特留了兩天時間供重要私人收藏家和機構優先賞購展品：3月8日優先參觀日，接待不超過5000名賓客；3月9日博覽會預展日，接待不超過7000名賓客。在3月10日正式參觀日開啟時，可以看見TEFAF古董、TEFAF設計、TEFAF頂級珠寶、TEFAF紙本藝術等展區的諸多展品上被貼上「已售」標籤。

現代藝術展區，Hammer Galleries畫廊成功售出本屆博覽會最重要的展品之一，文森特·梵·高(1853～1890年)作於1887年的布面油畫《丁香花》，標價950萬歐元，由畫廊的一位新私人藏家客戶購入。Galerie Tanakaya展位專營藤田嗣治藝術家的作品。時至今日，藤田嗣治仍然是旅法最著名的日本藝術家，他將日本畫的技巧引入油畫，所獨創的「乳白色之肌膚」裸體畫像在西方藝術界廣受讚譽。2018年逢藤田嗣治逝世50周年，日本的東京和京都、巴黎的馬約爾博物館均推出其個展，市場正熱。Galerie Tanakaya在TEFAF期間共售出了23件藤田嗣治的作品，其中《年輕女孩和三個牛油杯》售價18萬歐元。

部落藝術展區，是TEFAF近年來新增和主要打造的板塊，呈現此藝術門類市場接受度極高的作品。美國展商Donald Ellis展出的阿拉斯加木製彩繪面具，是經銷商25年前在超現實主義藝術家Roberto Matta的收藏品中所見，該面具很可能來自阿拉斯加西南部的Goodnews海灣，製作於19～20世紀早期，甚為難得。Sam Fogg展出一件哭泣的人物雕像，該作品最初用於裝飾坐落於Hautecombe教堂Savoy郡主Aymon Le Pacifique的墳墓。大部分的哭泣的人物雕塑都已被博物館收藏，流入市場的非常罕見。

部落藝術展區埃及文物一角

古董展區是整個博覽會規模最大的一部分，90位經銷商所展出的展品中有多件成功銷售給了機構。Christophe de Quénetain帶來的製作於1700年代錫釉彩繪陶器售予美國大都會博物館。Auguste Trouchaud創作於1840年，以奧爾良的瑪麗公主（1813～1839年）為原型的白色大理石雕塑「聖女貞德」由奧爾良美術館收藏。新晉展商Galerie Chenel展出一件2世紀羅馬大理石雕塞拉匹斯的頭像。相似尺寸和品質的此類作品非常稀少，可將其看作TEFAF參展商們所帶來展品高質量的最佳寫照。

Vanderven展品明代護法像

東方藝術資深經營機構Vanderven至2018年已成立50周年。他們為來賓亮出了數十件珍藏的中國古董。尤其展廳外體量高大的明代護法像，非常奪人眼球。焦點展品是一件珍貴的清同治時期大型瓷立鹿雕件。這件瓷鹿體態自然，右前腿提起，頭部微微上抬，眼睛採用綠松石鑲嵌，瞳孔黝黑，表情充滿了警覺的意味，造型生動。整件瓷鹿皮毛用較深的顏色精心繪製，並在赭黃色釉上繪有白色斑點，顯得頗為自然，整體釉色十分精美。此器曾是羅斯柴爾德家族舊藏，傳為八國聯軍時由清宮流出。Vanderven在TEFAF上的另一大收穫是售出了一件墨地五彩人像，買家是荷蘭航海博物館，雙方表示這是一次關於藝術的重要接力。

清同治瓷立鹿 高42厘米 Vanderven

可以發現，承載著中華民族輝煌古代文明的中國古董只佔TEFAF古董展區的一小部分，中國的經營者也沒有一家出現在參展商名錄里。TEFAF執行總裁Patrick Maris在接受本刊訪問時表示：「已經注意到在近年的TEFAF上，來自中國的頂尖藏家不是很多，這說明TEFAF並未真正走進中國，這是需要各方深入探討的問題。其中的原因至少包括，歐洲古董商對中國的市場以及藏家的喜好還不夠了解；中國優秀的古董商，要面臨展品遠距離物流運輸、審核等挑戰，但對中國古董商的參與，我們一直期待，也一直在等待。」

Vanderven負責人Floris與中國收藏家、古董商過往交集甚密，他認為，「TEFAF要求新參展商除了要有老參展商作為擔保、推薦人外，還需要參展商申請者自身具備至少20年以上的經營經歷，藏品歷史要可查清白等。這些可能才是TEFAF舉辦30多年仍然難見中國古董商的主要原因。」

▌TEFAF的新十年計劃

隨著時代發展，傳統線下銷售模式不斷遭受瓦解，畫廊大批量遭到淘汰，而一級市場調查顯示：近些年，諸如博覽會一類形式藝術活動的興起，讓很多藝術商人意識到運營一家畫廊的高成本，與其長期開放經營一家畫廊，還不如參加幾次藝術活動收益高。

據統計，每年全球範圍內大約有270場藝博會，畫廊大約40％～60％的年銷售都在藝博會上完成，他們更願意將精力放到藝博會上。因此，吸引歐洲乃至世界各地富豪、收藏家、博物館、藝術投資大佬、明星名人們的TEFAF自然是排隊入場的首選之一。

TEFAF如此受買家與賣家共同追捧的原因，與它在世界藝博會中詮釋的「優秀、專業和高雅」，確立的高規格、高品質，不無關係。

目前，藝術品的投資收藏已成為一種新的財富管理類型，國際上越來越多的資本通過藝術品抵押、信託、基金等各種金融形式介入藝術領域。這使得大量經營者的藝術資產能夠流通，海量文物藝術品成為金融資產，但行業內一直面臨著鑒定、評估等難題。一級市場充斥贗品、二級市場拍賣行不保真，有研究報告估計，每年全球藝術品偽造和欺詐的市場規模高達60億美元，幾乎佔到藝術品總交易額的十分之一。由藝術品真假、來源等引發的爭議、不付款和索賠的事件層出不窮。

安迪·沃霍爾《Birth of Venus》

為了完美服務於前來的買家，確保給予強大的購買信心，沒有後顧之憂的購物體驗成為了TEFAF最津津樂道的制勝法寶。在開辦之初，其建立了一套獨一無二的審核系統——所有展品經過國際失蹤藝術品登記組織Art LossRegister（簡稱「ALR」）的篩選之後，TEFAF專家組會再確認展品的真偽以及出處。

本屆有189位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專家齊聚一堂，大多數都來自博物館體系，但也有來自藝術品商業領域者，如拍賣行。荷蘭國立博物館中國部主任王靜靈對記者介紹：「幾乎每屆TEFAF，我們館都要派出專家，因為這是全荷蘭的盛會，今年我主要負責中國文物的鑒定。參展經銷商只有開幕前的短短3天時間來完成展位的搭建布置。為了不干擾審查，他們在審查之前便被請離展位。專家們根據不同領域來分成小組，以一套系統的流程進行工作。遇到只要一位專家提出贗品或質疑的理由，這件展品就被記錄下來，TEFAF會立刻登記並封存，直到閉幕後再還給參展商。」

Ben Heller《最高領袖》 1973年

經過近20年發展，從以地域性主打本土畫廊的初代藝博會，如上海藝博會、藝術北京；到以時尚潮流加入國際畫廊力量的新生代藝博會，如ART021、西岸藝博會；再到各地不同特色博覽會的不斷產生和孵化，國內藝博會的體系已日趨成熟。在TEFAF連續參觀兩天後陝西省收藏家協會副會長王苗概括到：「看過國內、國外不少藝術品博覽會，我也擔任過國內大型藝術展會的設計負責人，像TEFAF這樣高規格、精心打造的展覽，我是第一次見。你無法想像幾個足球場大的馬斯特里赫特會展中心會全部吊頂，鋪設地毯。來自世界各地的博物館、畫廊、拍賣行、古董店，精緻地穿插在其中，就是一家移動的博物館。」

15世紀文殊菩薩像 古董商Rossi展品

2017年12月12日，馬斯特里赫特市政府宣布與TEFAF簽署了10年合作計劃，將對馬斯特里赫特會展中心進行擴建，同時增加對當地酒店和基礎建設的投資，並在2019年改進一個重要國際交通樞紐間的直接連接，推出航線，以方便國際訪客前往參觀。2020年之前，再投入3000萬歐元進行城市更新和改造，只為讓每一年的TEFAF更好。

▌東方富豪VS西方藝術

TEFAF以西方藝術為主，包括中國文物在內的埃及文物、阿拉伯文物、非洲文物皆系小眾。搶佔媒體版面的高成交消息，也都集中在油畫、雕塑等傳統西方藝術領域。在TEFAF上買什麼？陝西省收藏家協會副會長李健宏認為：「確實也有高質量的中國文物，比如一些青銅器、高古石刻、藏傳佛像，但大多數還是外銷瓷、外銷紫砂、鼻煙壺這些國內劃為商品貨的文物，且售價要高出國內不少。要是抱著『淘貨』目的前來，恐怕會失望。不過在TEFAF上若不只關注中國文物，就會海闊天空。可以把它當作一次學習西方藝術的遊學之旅，甚至開啟自身西方藝術品收藏的序幕，都很不錯。」

唐石刻力士首

外銷瓷是TEFAF上中國文物之大宗

隨著財富的積累，視野的擴展，信息的通暢，國內藏家早已不願局限在國內藝術品市場小試牛刀。近幾年全球各大藝術品博覽會、拍賣會上的中國藏家面孔越來越多地出現，往往出手驚人，已經被一些畫廊列入重點客戶名單。大連萬達集團曾1.27億美元拍下莫奈作品《睡蓮與玫瑰》，華誼兄弟董事長王中軍也以2993萬美元購入畢加索《盤髮髻女子坐像》。劉益謙花重金買入過一批西方當代藝術作品，如德國藝術家格哈德·里希特巨幅作品《930-7條紋》，莫迪里阿尼《側卧的裸女》。台灣十大富商之一的國巨公司董事長陳泰銘，經常現身於國際市場，從培根到里希特，無不涉獵。這些現象也間接體現了世界藝術精品自身所具備的高保值性、增值性、流通性。

梵·高 《海牙的新教堂與舊房子》

1世紀古羅馬琉璃碗 王苗購

陝西省收藏家協會會長喬連學對TEFAF上的歐洲古典傢具及金銀器、鐘錶，充滿興趣。他認為既然TEFAF有「保真承諾」，雖然沒有很深的西洋古董藝術品的鑒藏知識，也可以放心選擇，只要喜歡就好。這些藝術品用於裝扮家裡，或者是彰顯不同的收藏品味，都值得期待。王苗在美國紐約古董商摩西處購買了一件1世紀古羅馬琉璃器，器體的七彩蛤蜊光無比絢麗，讓他愛不釋手。他的研究方向主要是唐代的琉璃器，並非在此，但因為是在TEFAF購藏，他敢於信任，以彌補自己的收藏品體系，達到東西兼顧。

※ 本文根據《世界頂級藝博會上，我們買什麼》一文編輯整理，原文刊載於2018年《收藏》0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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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收藏》微信責編 楊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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