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子女人和矮個子女人
高個子女人和矮個子女人
這個小區，綠樹掩映，鮮花圍繞。小區中央有個不大的廣場，周圍有些健身器材，是老人孩子的最佳去處。
高個子女人住在廣場前面的那棟樓上。她早晨送孫子去幼兒園，回來後坐在小廣場上曬太陽。初夏的太陽真舒服呀，她閉上眼，感覺世界呈現出一片溫暖和煦。陽光灑在身上，骨頭縫裡都暖洋洋的，身上的疼痛呀都被太陽趕跑了。高個子女人閉著眼睛陶醉了一陣子，睜開眼睛時，她看到了矮個子女人。
矮個子女人滿頭白髮，在一個木凳上坐著，安安靜靜，看著前方。
高個子女人咳嗽了兩聲，沖她笑了笑。矮個子女人看了她一下，也笑了。
高個子女人問，您也在這住嗎？矮個子女人說：
「嗯，跟著閨女住在外甥女家，大妹子你呢？」
高個子女人說：
「我住兒子家，兒子媳婦都忙，我負責接送孫子上幼兒園。」
高個子女人又問：
「大姐高壽？」
矮個子女人說：
「69了，你呢？「」高個子女人說：
「我62。」
倆女人就這麼聊了起來。高個子女人說：
「姐姐這麼小巧，我真羨慕。我長得太高了，1米75，不被婆婆待見，說我沒女人樣，天天指使她兒子跟我干仗。看我倆消停一天，她就氣得跳腳。」
矮個子女人用手整理了一下兩鬢的頭髮，嘆了一口氣：
「高個子也是毛病嗎？我說著道著也快一輩子了，就是因為個子不高，被孩子爹一直嫌棄。喝了酒就打我，一直打到他得了病，打不動了，這才停下來。」
高個子女人感覺有些匪夷所思，她覺得矮個子女人眉清目秀，樣貌端莊，年輕的的時候肯定好看。矮個子女人繼續說：
「他一輩子好勝要強，幹什麼活計都幹得讓人佩服，就是娶了個矮個子媳婦，成了他的心病，一直嫌我人小，欺不住營生，我為他生了兩男一女，也沒減輕半點對我的嫌棄。」
高個子女人靠近過去坐下。唉，長嘆了一口氣：
「老姐姐，咱這一茬人可是受罪了，高了嫌，矮了嫌，怨咱沒本事，只會燒火忙飯看孩子。現如今的年輕人，哪有看身高的，能掙錢就行，我兒子一米九，我兒媳婦一米五，可我兒媳婦是在北京讀的博士，收入是我兒子的好幾倍，倆人可好了，誰也不嫌誰。」
矮個子女人也笑了，臉上的皺紋看著都有笑意：
「就是呢，我閨女也隨我，不高，外孫女居然長成高個了，一米六八呢，她小時候她媽成天給補鈣喝牛奶，這還真長高了……」
說著說著，倆老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矮個子女人問：
「你老伴呢？」
高個子女人說：
「前兩年走了，走了走了吧，那時候也見上孫子了，沒啥好遺憾的，就是跟他媽擰了一輩子，他媽讓他跟我離婚，他不離，他媽就跟我們斷絕關係了。」
矮個子女人嘆了口氣：
「妹子，你也是好福氣，婆婆再不待見你，老公拎得清比啥都強。」
高個子女人也沉浸在往事里，陽光下，眯了一會兒眼淡淡說：
「他福份淺，這往後光享福了，卻早走了。他媽年輕時不待見我們，我兒子就沒抱過一回。只對大兒子一家人好，只疼大孫子。而今在養老院，據說半年六個月的也沒個人去瞧瞧，我兒子心軟，有時候會悄悄去看他。看看我教育出來的孩子多懂事。」
也許是陽光有些猛烈，高個子女人撩起衣襟擦了一下眼。
矮個子女人遞了一條紙巾給她又嘆了一口氣：
「是呀，我也馬上就七十了，老頭子死了快十年了，這些年一直跟著閨女過，閨女說媽以前過得太苦了，以後絕不讓媽再受一點罪，這不，她走到哪兒就把我帶到哪兒。」
高個子女人說：「老姐姐，啥叫有福氣呀？老來有福才是福呢，你看看你穿的戴的，頭髮梳的好的，臉色白裡透紅的，你這真是舒心。」
矮個子女人笑了：
「妹子，看你說的，你也很好，看著你就一臉慈悲的，跟你說說話，就像是這五月的太陽，暖煦煦的，亮堂堂的。」
倆老人，就這麼坐著，你一言我一語，撫今追昔，感慨萬端。風吹過，廣場上的鞦韆就晃啊晃，初夏的花，一瓣一瓣飄下來，偶爾落在兩位老人的花白頭髮上，陽光下，格外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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