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立與元好問
王中立與元好問同為金元之際大文學家,兩人又都是忻州人。王中立年長於元好問,且對其詩學有一定的影響,二人交誼深厚,在當時即傳為佳話。
王中立,金代詩人,忻州岢嵐人,為人性情耿直,博學強記,問無不知,淡泊名利,不願做官,常說:「予言有似梟鳴,出口人輒惡之。」當時的官員多次推薦他去官場做事他都沒有去,常躲避在山林間歌採薇之詩。妻子去世,不再續娶,說:「夫婦乃綱常大義,吾不欲縱慾以亂人道」。平常多與志趣高潔的人士來往,彈琴弈棋,整日坐茂林中,有時天晚了就在樹上休息。後來在蘆芽山結廬而居,更名「雲鶴」,自號「擬栩」。
元朝時王中立被召入大都,理宗景定三年(1262年)詔充西太乙養素齋高士,甚得忽必烈重視,被尊為「仁靖純素真人」,度宗咸淳三年(1267年),主領營建委羽洞天大有宮,四年落成,遷宗陽常淨高士。七年,再領西太乙。晚年易名雲鶴,自號擬栩道人。
清光緒版《續修岢嵐州志》人物誌中記載:「王中立,州人,負志奇偉,不樂仕進。嘗曰:予言有似梟鳴,出口人輒惡之。有司屢薦不就,常避蕭荻中,歌採薇之詩。妻亡不復娶,曰:夫妻乃剛常大義,吾不欲縱慾以亂人道。多與奇士游,彈琴弈棋,終日坐茂林中。遇晚即卧木上。後卜蘆芽山,結廬以居,更名雲鶴,頗有商山富春之致,許衡視此有愧色矣!」
關於王中立的享年,眾說不一,《中州集》說:「州將石倫葬之忻州,時年五十六」,《續夷堅志》說:「臨終予剋死期,如言而逝,年四十九」,但據北國論壇陸君雲《宋王中立》介紹:「金大安元年(1210年宋嘉定二年)趙秉文知平定,遂往詣之……至元八年(1271年)再領西太乙」,以此推斷,王中立生卒年當在1190年至1275年,享年約75歲。
王中立詩作頗多,可惜現存已無多,現收錄部分如下:
印透山河影,照開天地心。
人世有昏曉,我胸無古今。
——中秋
素丸東溟來,飛上玻璃盆。聊揮五輪手,撥去萬里陰。
印透山河影,照開天地心。人世有昏曉,我未嘗古今。
——中秋
(元好問註:屏山所傳作素紈青溟來聊舒五輪指)
天地之間一古儒,醒來不記醉中書。
旁人錯比神仙字,只恐神仙字不如。
——古鶴
寄與閑閑傲浪仙,枉隨詩酒墮凡緣。
黃塵遮斷來時路,不到蓬山五百年。
——遺閑閑趙公
華山宮殿白雲封,不見當年打睡翁。
貪看終南山色好,不知紅日下前峰。
——雜詩四首其一
獨跨蒼虯下太清,春風萬里月華明。
因君感激為君說,鑿破天機我也驚。
——雜詩四首其二
雲葉粼粼皺碧空,笙簫遞響入天風。
忽驚風浪耳邊急,不覺形神來世中。
——雜詩四首其三
此生休更問浮名,名利區區不暫停。
我有一丸天上藥,用時還解濟蒼生。
——雜詩四首其四
學劍攻書謾自奇,回頭三十六年非。
春風萬里衡門下,依舊并州一布衣。
——自奇
常恨小山無後身,元郎樂府更清新。
紅裙婢子那能曉,送與凌煙閣上人。
——題裕之樂府後
大詩人元好問曾拜王中立為師學作詩,王中立崇尚豪健的詩歌創作觀點深深地影響了元好問。元好問對秦觀的靡弱艷詞極盡貶抑,他曾批評秦觀《春日》詩曰:「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詩。」元好問對於秦少游「女郎詩」的批評,其實是受到了王中立的影響。有一次與他的老師王中立討論如何作詩,王中立舉例秦少游《春日》詩云:「『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卧晚枝』,此詩非不工,若以退之『芭蕉葉大梔子肥』之句較之,《春日》為婦人語矣。破卻工夫,何至學婦人?」
清人翁方剛說:「蘇黃之後,放翁、遺山二家並馳詞場,而遺山更為高秀。」這是後人對遺山詞的最高評價。縱觀遺山詞,可謂凌雲健筆之豪放風格,遣詞造句情感真摯,清麗雋永,其詞風的形成和王中立的影響有一定的關係。
金亡後的甲午、丙申之際,遺山作為前朝虜臣被拘管在山東。就在這一時期他親手編定了自己的詞集《遺山新樂府》。詞集編好不久,就被遠在山西家鄉的王中立見到,王中立閱後即興寫下了一首名為《題裕之樂府後》的七言絕句詩,對遺山詞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詩云:「長恨小山無後身,元郎樂府更清新。紅裙婢子哪能曉,送與凌煙閣上人。」詩人首先提出,世人都說自「小山」以後再沒有好詞了,我認為遺山的詞更清新優美。「小山」,指北宋著名詞人晏幾道。其人字叔原,號小山,與其父晏殊合稱「二晏」,他的詞作工於言情,其小令語言清麗,感情深摯,尤負盛名。詞作多寫愛情生活,是婉約派的重要作家,有《小山詞》集留世。王中立的這首詩是說元遺山的樂府詞,不像晏幾道的《小山詞》只寫給青樓瓦舍的歌女們。「小山」的詞是專門唱給歌女們的,遺山之詞大都是關注社會與國計民生的,歌女們豈能懂得?只有送給恭敬在凌煙閣上那些前朝的功臣們才能理解詩人詩意的。
元遺山在其著述中曾多次提到王中立,但比較集中的是《中州集》中的《擬栩先生王中立》和《續夷堅志》中的《王雲鶴》兩個篇章。
《中州集》是元遺山編定的金朝詩歌總集。全書共十卷,按天干排序分卷,輯錄作家251人,作品2062首。其中除「南冠」類收入忠於宋王朝的留金使節或官吏朱弁、滕茂實等5人的84首作品外,其餘都是金人詩作。《中州集》體例不錄當時在世者之作,凡帝王、將相、知己、南冠等以類相從,其餘各家基本上以時代先後為序,所錄之人皆是翰苑之英華。王中立與宇文虛中、蔡松年等人被稱為國初文士,選王氏詩6首,載入壬集第九。所記述部分500餘字,內容大致如本文第一部分。
《續夷堅志》是元遺山的一部史料性、雜記體的文言短篇志怪小說集。其書名是承南宋洪邁《夷堅志》而來,元遺山書中所寫與洪邁同屬志怪一類,故名《續夷堅志》。《續夷堅志》全書四卷,二百零三篇,其中四篇有目無文,還有一篇殘尾。《續夷堅志》分為:自然百科類、人物傳記類、典型故事類、奇聞異事類等。其中人物傳記雖只有12篇,但塑造了一組品德高尚、修養豐厚的金代名人或清雅高士的群像。《王雲鶴》一篇對王中立的故事作了詳細的描述,展示了元遺山、王中立、趙秉文等金元時期文化名人的密切交往。
來源:忻州日報
大美忻州編輯:周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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