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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若雲霞的絲綢,訴說著那早已消失的千古文明……

胡德平先生說:

山不在高,

有仙則靈,

水不在深,

有龍則靈;

棺不在大,

有寶則珍嘛!

在這口比

馬王堆王墓

小得多的棺槨里,

竟然珍藏

這麼豐富和珍貴

的文物,

真是稱得上國寶呀!

在大家急切的期盼中,國家文物局於1982年2月3日,也就是收到報告的第二天,就正式批准了「馬山一號墓棺內絲織品的清理方案」。

2月4日,清理工作在滕壬生和胡德平的共同主持下,按照清理方案,全面展開。

那麼,馬山一號墓棺內隨葬的絲織品,又會帶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呢?

為了防止出土絲織物受到污染,參加清棺的考古和文保人員都穿上了白大褂。工作室里,還專門安裝了通風設備和黑色遮光布,室內的溫度控制在6度左右。

上午9時整,當棺罩在大家細心呵護下完整地取出後,開棺關鍵的時刻到了。10位身穿白衣、頭戴白帽的考古和文物保護工作人員,在王孖一聲「開始揭棺」的口令之下,20隻手一起用力,使勁將那塊2米長、0.67米寬的棺蓋徐徐啟動,輕輕地挪開。

沉封千年的棺蓋,終於在大家急切的期盼中被打開了!滿棺燦若彩雲的絲織品「刷」地一下子躍入人們的眼帘,將這些見多識廣、經驗豐富、全國頂尖級的考古學家和文物保護專家們都給震住了。

剎那間,整個清理現場一片寂靜,時空彷彿在那一刻被凝固住了。

專家們驚訝地發現,棺內的絲織品上綉著的精美鳳鳥花紋樣,有些居然與俄羅斯阿爾泰地區貴族墓葬發現的來自我國的絲綢幾乎一模一樣。

難道說,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的絲織品,就已經開始與國外交流了嗎?馬山一號楚墓的考古新發現,是否意味著我國「絲綢之路」的起始時間將有可能向前移呢?

想到一批極有可能改寫中國古代史和科技史的珍貴文物,將通過自己的雙手出土,可以想像得出,當年荊州博物館年輕的考古人員是何等的興奮不已。

如今,早已年過五旬的閻頻仍然滿懷激動之情的告訴我們,當時博物館派他去馬山磚瓦廠增援丁家元時,說是讓他們在年前清理完畢這座小墓葬。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就打開了荊州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戰國絲綢寶庫。

更讓荊州博物館年輕的文物保護工作者吳順清想不到的是,從此,他的名字就和這些戰國絲綢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特別是在這批戰國絲綢出土30多年後,他會因「生物法」——自己首創將生物技術引入文物保護而在全國引起強烈的震動,並於2005年成為國家文物局出土木漆器保護科研基地共建單位負責人,以及省、市政府向中國工程院推薦的院士候選人,並被譽為中國有機質文物保護第一人。甚至,吳順清——這個地級城市文物保護中心的主任,居然能將自己的分支機構發展到成都、長沙、濟南、合肥等省會城市,以及在漢代與荊州並列為「江左大鎮莫過荊揚」的揚州市。如今,作為全國知名的文物保護專家,吳順清不但承擔了先於馬山一號楚墓出土古絲綢的長沙馬王堆漢墓部分絲織品的保護項目,甚至還步入故宮,幫助修復了若干國寶級的絲織品文物。

現在,已成為國家頂尖級文物保護專家的吳順清,全國無論哪個省里發現了大墓,只要墓里可能有絲織品或木漆器,國家文物局都會調他去現場,拿方案,做指導,有時甚至親自上陣,保護和處理髮掘出土的重要文物。

那麼,吳順清到底在絲織品文物的保護方面創造了什麼樣的奇蹟呢?

一個地級市文博單位的文保人員,又是靠什麼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文物保護專家呢?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就說當時吧,吳順清發現,在棺內最上面一層是一件摺疊成長方形的灰白色綿袍,一端與腳端放齊,另一端未蓋及頭部,坦露出一小半的絹面綉衾。凹後領呈「V」字形,右衽直裾,兩袖向外收殺,袖筒最寬處在腋下,小袖口,中絮絲綿,灰白絹里,領緣、袖緣均為藕粉色絹,衣長148厘米,袖展216厘米,下擺68厘米,袖口21厘米,袖緣寬4.5厘米。

通過仔細觀察,吳順清看到,這些絲織品由於年代十分久遠,相互間已經緊緊地粘連在了一起。

看來,這件綿袍的剝離揭取,將會是非常困難的。考古人員能夠完整地將棺內的絲織品揭取出來嗎?

在王孖和胡德平的指導下,大家從綿袍與下層組織粘連較少的地方入手,小心翼翼地將極薄的竹籤輕輕地探進兩件絲織物的縫隙之中,一毫米一毫米細心的分離著。待到兩件衣物之間的縫隙漸漸擴大時,大家又忙著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塊塊經過消毒的細白布,緩慢地伸入縫隙中。

就這樣,一塊又一塊的細白布慢慢伸進兩件衣物之間的縫隙之中,這時,在王?的指揮下,七八雙手一起,隨著白布伸進稍稍被撐開的縫隙,輕輕地將這件2000多年前的大綿袍托舉到準備好的三夾板上。

一個上午!

絲綢的揭取與剝離,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卻非常難。專家們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將這件大綿袍成功地剝離出來,完整地轉移到貯存架上。

這時,壓在綿袍下面的是一件蟠龍飛鳳紋綉淺黃絹面綉衾,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繡花被,終於完整地顯露了出來。這床2000多年前楚人使用的繡花被,呈正方形,特別有趣的是,被子的上端中部居然有一個凹口,被面由25片具有不同花紋的綉絹綴成,正中是由23片綉絹綴成的蟠龍飛鳳紋,左右兩側各有一片舞鳳逐龍紋絹,中絮絲棉,灰白絹里,縱橫各190厘米,里緣用紅棕絹綉。

考古專家分析,這是一件實用型的、四四方方的繡花被。這件被子的造型,頗似今天的睡袋,上方的凹口是讓人睡覺時露出頭的部分,這樣,可以很好地護住肩部。荊州博物館保管部主任、副研究員肖璇說:「這樣的設計,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很衛生,有了凹口,被子的頭尾就不會顛倒了。」

這件全國唯一的一件帶有凹口的繡花被,讓參觀者讚嘆不已。2011年,在時任荊州市文物局副局長、荊州博物館黨支部書記劉娟女士的主持下,荊州博物館仿照這件國家一級文物的式樣與紋樣,開發出了全國獨創的、中間帶有凹口的幡龍飛鳳紋的繡花被,深受遊客的青睞。

這件以淡黃色平紋絹作底的龍鳳綉,針法緻密勻稱,圖案旋轉流暢,色澤鮮艷多彩,特別令人稱奇的是,一條條金黃色變形蟠螭在空間飛游騰竄。

那麼,這種變形的金黃色蟠螭,就是遠古傳說中那種沒有角的龍嗎?

但見,龍騰之處,還飛舞著一隻只紋彩閃灼、紅中有綠的變形鳳鳥。這件古老的繡花被面上,龍飛鳳舞,形象生動,栩栩如生。

更為奇妙的是,被面上都是母題相同的對稱圖案,鳳頭接著龍尾,龍尾接著鳳頭,既重複排列,又變幻莫測,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構圖線條流暢,想像力豐富,較好的表現了楚國藝術譎怪莫測的獨特風格。

「最引人注目的是龍鳳紋樣的造型和組合,可以說楚的龍鳳紋樣與中原華夏文化同出一宗。」談起戰國絲綢上的龍鳳紋樣,湖北省博物館研究員院文清先生說,「龍從新石器時代開始就有了成熟的祖型,經夏商演進,周代為楚與中原文化所沿襲;鳳的造型則在商代已經成熟,並廣泛應用於青銅器裝飾。楚文化的龍鳳紋樣,是在吸收夏商文化的基礎上,創造出的新的獨具特色的紋樣,其特點表現為鳳佔據主導地位,而龍屈居次位。龍鳳千姿百態充滿生靈活力的造型和龍鳳紋樣組合的多樣化,都非常明顯地表現出楚國藝術的獨創性。」

「楚人以為鳳是祝福的化身,由此,楚俗尊鳳。」楚史學家張正明先生說,「古今中外,對鳳的推崇和偏愛,無過於楚人。中國的傳統文化,只以龍為象徵是片面的。沿其流而討其源,應是龍文化和鳳文化二元合。所謂鳳文化,在春秋戰國時代當以楚文化為表率。鳳龍相鬥,是楚國美術作品的永恆主題,在絲綉、漆繪、畫、木雕等大量作品上表現得曲盡其妙。也有表現鳥蛇相鬥的美術作品,其意蘊與鳳龍相鬥近似。」

難道說,這件蟠龍飛鳳紋綉淺黃絹面繡花被,就是傳說中與名揚天下的蘇綉、湘繡相媲美,已經失傳的楚綉嗎?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棺不在大,有寶則珍嘛!在這口比馬王堆王墓小得多的棺槨里,竟然珍藏這麼豐富和珍貴的文物,真是稱得上國寶呀!」看到荊州出土了品種如此齊全、精美的絲織品,連見多識廣的胡德平先生也不禁感慨萬千。

但是,這件同樣摺疊放置的絹面綉衾,因為放置在棺木口部較低處,又緊緊貼著棺的內壁,使人們無法看到與下面絲織品粘連的狀況,剝離工作只好暫時停了下來。

為了完整地取出棺中珍貴的絲織品,專家們經過一番現場研討,決定先拆除棺的壁板。可是,好不容易才完整地將壁板拆除,考古專家又發現,這件龍鳳綉衾被其他的絲織品夾在中間,相互間緊緊粘連在一起,完整取出的難度非常大。

如何才能完整地揭取出棺內這件異常珍貴的絲織物呢?

一時,眾說紛紜。

胡德平與騰壬生一商量,決定暫時停止揭取工作。

此刻,文物保護專家、中國文物保護科學技術研究所的胡繼高,與大家一樣,寢食不安,夜裡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不禁回憶起10年前,自己與王孖在長沙馬王堆漢墓考古發掘中揭取彩繪帛畫時,採用的是薄板托取法。當時,那件2米多長的漢代帛畫,雖然也是十分潮濕的,但帛畫下面就是平整堅硬的棺蓋,絲綢與棺木之間粘連不緊。而這次揭取龍鳳綉衾,上下都被凹凸不平的絲織物夾著,就像幾張打濕了的薄紙相互疊壓,緊緊粘貼在一起,稍不留心,就可能會撕破。甚至,用勁吹一口氣,都有可能會造成絲織品的破裂。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仍用薄板托取,就極有可能擦傷綉面或上下的絲織品;如果用木軸從兩側或兩頭卷取,由於牽動的綉衾面積太大,中部壓力也難以承受,更有可能撕裂綉衾。

可是,用什麼辦法才能將這件繡花被完整無缺地剝離下來呢?

胡繼高心想,這樣珍貴的文物,如果因為我們自己的原因遭到了破壞,那就真是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子孫呀!

一夜無眠。

一番深思熟慮,胡繼高終於琢磨出了一個用紙筒從綉衾一端橫向轉託揭取的方案。

第二天上午,胡繼高與胡德平、王孖、陳中行、王文武、王勁、孫機、張緒球、陳躍鈞、陳振裕等專家碰頭一聊,發現大家都想到一塊了。專家們都覺得,這種方式,也許就是一個最佳的揭取思路。

2月16日上午,專家們將揭取思路擴展成為工作方案,經過進一步的細化和批准後,大家開始剝取龍鳳綉。

這時,吳順清看到,蓋在這床繡花被上的絲棉被已經取走,綉衾四周與下層粘連的絲織品,也已經有了些許的鬆動,而且鬆動之處都被技術人員細心的襯上了棉紙,已經初步具備了揭取的基本條件。

上午10點30分,技術組的專家們在王孖胡繼高的指揮下,各就各位,開始按照擬定好的方案與分工,動手操作。技術組的專家們,有的在綉衾下輕輕剝離,有的主掌著木軸,還有的托著衾面;保管組的四位年輕姑娘,更是不停地把棉紙、塑料片、竹片、抬板等,敏捷、準確地一一遞給專家們。不一會兒,棺內的綉衾隨著木軸徐徐捲起,緩慢的向前移動著。

「剛開始揭取時,由於那件綉衾的重量大,白布的張力不足,一連舉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彭浩告訴我,「後來,我們想了個辦法,在白布下面加襯了一塊三夾板以增強托力。這樣,大幅面綉衾就在10多雙手的協同下,慢慢地、完好無損地從棺內移到托板上。」

說實話,當彭浩向我詳細介紹大幅面綉衾托舉經過時,我還想像不出那場景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直到2007年,我在沙市謝家橋一號漢墓的考古發掘現場,親眼看到考古隊員們在吳順清的指導下,重演了25年前的那一幕。

那天,在吳順清的指揮下,荊州博物館、荊州文物保護中心的10多個考古、文保人員,托舉著四塊碩大的白布,以及一塊加襯著白布的三夾板,完整的將一件幾近炭化的特大荒帷完整的剝離了下來。

後來,這件從荊州漢墓中完整取出的中國西漢時期的最大荒帷,經過吳順清用生物技術處理後,如同今天剛剛罩在木棺上的嶄新荒帷,參加了國家文物局舉辦的「十一五」全國文物保護科技成果展。

此時,時鐘正指向10點40分。

解決這個天大的難題,居然僅僅只用了10分鐘。難怪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功哩!

這件大幅面綉衾——後來被定為國寶級的文物,終於被完整地揭取了下來,緊張、寂靜的沉悶空氣頓時被打破,揭取現場猶如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琵琶行》里形容的那樣,「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頓時,歡聲一片,笑語連連。

年過古稀的國家文物出版社社長高履芳興高采烈地說:「慶功!慶功!綉衾完整取出,第一道大關闖過了!」

不過,在馬山一號楚墓出土絲綢的揭取開始之前,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

為了能夠較好地拍攝這批戰國絲織品,真實地記錄出土絲織品的色彩,需要用彩色反轉片。可是,彩色反轉片在當時只有大城市裡少數專業攝影商店才有,而且庫存也不多。吳順清告訴我,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中國文物出版社幾乎動用了全部庫存,仍然不夠。後來,還是沈從文先生聞訊後,從他主持的中國歷史博物館古代服飾研究室里支援了一批。這樣,才保證了這批絲織品的拍攝工作。

第一道大關順利闖過了!

這是否表明,後面的絲織品揭取會更加順利呢?接下來的揭取工作,還會有些什麼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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