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5年前的《手機》到7.5億夫婦，小崔的事啥時候能說完
文 | 謙叔葛怡然
這一周來，崔永元在微博上」引起關注，短期內密集接受專訪。
戰線之長，情形之複雜，超出了大多數人的預期。
「開炮」的起因，是馮小剛電影《手機 2》開始宣傳。
當年的賀歲片《手機》，讓馮小剛跟華誼狠賺了一大票。
對外界貢獻了「做人要厚道」的金句，引起了「手機還是手雷」的討論。
對崔永元來說，感覺就有些異樣了。
崔永元主持的《實話實說》，當年有多火大家都知道。
在故事創作階段，馮小剛夫婦在家宴請小崔，了解主持人的生活。
電影上映以後，男主是主持人嚴守一，有一檔《有一說一》的談話類節目，還跟新人女主持有「不能說的秘密」。
職業、衣品、節目名稱謎之相似還能解釋為巧合。真正壓倒崔永元的是：
當時《實話實說》正在培養接班人和晶，網友已經默認嚴守一的原型是崔永元，自然把曖昧的事也對應到了崔永元身上。
帶有暗示性的劇本，馮氏賀歲片的熱度……幾重影響力疊加，讓崔永元覺得自己被耍了。
前幾天接受採訪，崔永元還說，電影影響到了他的家人。
十五年間，崔永元接受過劉震雲三次道歉，也跟馮小剛有過幾次「化干戈為玉帛」式的交流。
但崔永元心裡那根刺，始終就沒拔出來過。
這次的《手機 2》一出，等於用原班人馬，做了個大IP，崔永元就坐不住了。
加上劉震雲外交辭令般的解釋，等於往舊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崔永元的反擊，分了好幾個節點，層層遞進。
劉震雲和馮小剛首當其衝，被崔永元炮轟；
緊接著，從徐帆到劉震雲女兒，家屬紛紛躺槍。
但真正讓輿論爆炸的，是在戰火蔓延到范冰冰之後。
女主角發微博宣傳電影，本來很正常，但范冰冰局外人的歡快語氣，給崔永元帶來了再次傷害。
崔永元發微博曝光片酬問題，給群眾科普了 「陰陽合同」的概念。
但就在他捅出陰陽合同的前一條微博里，披露了范冰冰的演出酬金是一千萬，輿論一發不可收拾。
范冰冰團隊發表聲明、稅務機關開始介入、網友紛紛議論「明星為什麼收入那麼高」。
幾家影視公司的股票應聲下跌。
更驚人的「7.5億夫妻」出現，把劇情進度條又往前拉了一大截。
本來只是為了維護名譽，最終以一己之力攪動整個圈子，這大概不是崔永元的初衷。
輿論逐漸發酵後，崔永元澄清過「陰陽合同不是在說范冰冰」。
范冰冰在電話里跟崔永元道歉，崔永元也在專訪中致歉了范冰冰。
崔永元本來是受害者，但在維護名譽過程中，誤傷了女演員，讓事件成了羅生門式的迷局。
一句話能引起一場雪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發言的人是崔永元，曾經的「名嘴」。
1985年，剛從傳媒大學畢業的崔永元，進入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午間半小時》節目當記者。
年輕氣盛，躊躇滿志，像每個剛進職場的小青年。
當時央視《東方時空》的總製片人叫時間，和崔永元是大學同學，崔永元剛加入《東方時空》的時候，純屬「接私活」。
崔永元當時思維活躍，提出《東方時空》晨曲的想法，挖掘了不少爆款選題，是個蠻有新聞理想的新人。
《實話實說》是《東方時空》的特別節目，除了讓崔永元以「臨時工」身份走到台前，還讓他成了家喻戶曉的小崔。
能夠擁有《實話實說》和《小崔說事》兩檔節目，得益於小崔的口才。
當時的主持人大多是端莊大氣范兒，崔永元呢，就比較獨樹一幟了：
主持風格接地氣，動不動把大媽大爺請上台，聊民生話題；
說的是老百姓聽得懂的話，各種語錄金句噼里啪啦直往外蹦：
「白糖漲價了，甜美的生活更貴了」
「半個月前我就知道汽油要漲價，信不信由你。因為食用油漲價了，而石油工人也吃食用油，所以採油成本加大了。當然，隨著石油工人吃糖、吃大蒜、吃綠豆，油價還有上漲空間。」
當時，觀眾哪見過這麼real的主持人啊？
用現在的眼光看，崔永元就是那個時代的超級KOL ，他自己都說：跟薛之謙差不多紅。
1999年春晚小品《昨天，今天，明天》夠經典，用的就是小崔跟白雲黑土大媽說事兒的形式，這就是崔永元的個人IP價值。
人氣不是白來的。再嚴厲的家長，也很少禁止孩子看崔永元的節目，因為可以了解社會萬象。
以「說話」為職業的主持人，在討論大眾話題的時候，比一般人更容易被人抓到痛點。
當年《手機》上映後，崔永元就撻伐了電影里人人互相懷疑的氛圍。
儘管他解釋過，只是文藝討論，但外間都覺得：他針對的就是馮小剛。
最近幾年黃渤、蔡康永們備受推崇，是因為他們的說話之道是「收」著的。
不把話說滿，給別人留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符合貴圈的處事原則。
而崔永元的表達方式，大多時候是直抒胸臆，想到就說。
比如「收視率是萬惡之源」，其實並不是崔永元的原創，但是他的傳播，比原話的作者更有影響。
比如他爆料主持人亂象，舉的例子就是自己的同事。
主持談話類節目、主持風格煽情……太容易對號入座。
比如他揭露同行接商演，很多主持人都有價碼，只有他是空白的。
這些發言，網友們聽著爽，但同時也很容易得罪人。
周立波也被崔永元毒舌過，還是在自己的婚禮上。
說自己是「吃大蒜的人」，大家默契地想起周立波曾用大蒜比喻相聲小品，咖啡比喻海派清口。
周立波只能求饒啊：崔哥，你可以調侃我，但你不能調戲我。
婚禮和慈善掛鉤，也被他點破：我參加過這麼多婚禮，披上慈善外衣的，這是頭一回。
之後接受採訪，他自己不以為意，認為自己是做好事，愉悅了現場的氣氛。
但是周立波夫婦心裡應該是七上八下吧……
「跟人斗」可能並不是崔永元有意為之，一個不吐不快的人，為了正義和公序，是不會讓自己藏著掖著的。
崔永元像是跟風車戰鬥的堂吉訶德，行業里的亂象，很多人敢怒不敢言，他敢揭竿而起。
《超女》火的時候，他打出口號：反對電視台庸俗化。
長春電影製片廠變成了房地產開發商，小崔表示有話要說。
公益項目遭遇扯皮，他敢把問題攤到檯面上。
他也像是追夢的赤子，願意用自己的影響力去做些事。
比如他做的《電影傳奇》，把目光對準快要被人遺忘的電影人，為中國電影留下了珍貴記憶。
不做主持人之後，口述歷史項目把抗戰史料拍成了歷史紀錄片，也是出力不討好，但是有意義的事。
思想上，崔永元有作為精英的一面，崔永元的人設，對應的是「實話實說」的小崔，他說什麼觀眾都會相信。
因為「說話」得到認可，也因為「說話」招黑，是因為真性情還是有代價的，即使是曾經的「名嘴」，也需要費功夫為自己的話善後。
就像當年為「轉基因」開火，至今仍然沒有定論；
就像《手機》這樁十五年的舊案，崔永元從一開始的受害者，到現在對別人造成困擾，自己也需要反反覆復出來面對媒體，還是很耗費精力的。
隨著「轉基因」論戰無疾而終，《手機 2》戰火越燒越旺，崔永元呈現出的，是一種「隨性」的狀態。
他骨子裡是熱血好鬥的，而且專門挑有難度的，當年的方舟子，如今的馮小剛，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但一個現象是：馮小剛素來以鋼炮兒著稱，這次反而一言不發保持了沉默。
有博主評論把崔永元說成：他正在變成馮小剛。
但倆人骨子裡簡直南轅北轍。
看著15年的人生曲線就知道了，當年紅遍半邊天的崔永元現在慢慢淡出。
而當年為了請崔老師專讓徐帆包餃子的馮小剛，早已跟王氏兄弟攪動了資本市場，並且一躍成為最具有影響力的導演。
這是一場精英之間的較量，更是一場陳年往事的沉渣泛起。真相我們無從知道，只能靜看事態發展。
但令人唏噓的是：無論是白手起家的馮小剛，還是踏過時代風口的小崔，都依然顯露著自己的宿命。
知曉底細的故人們，至今還揶揄著「馮褲子」的出身，小崔依然實話實話，單槍匹馬跟不公義的事作戰，有人支持有人質疑。
30年河東30年河西，任何人的人生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一場由小崔發起的論戰，最後的贏家是誰，在網路的熱度退去後，可能誰都不好真正的定義輸贏。
所謂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春風得意時還能尊重別人，車水馬龍時保持敬畏，才能在漫長的人生里保持永恆的平衡，也許這才是時間教會我們的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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