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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中外的日本副領事失蹤事件

原標題: 震驚中外的日本副領事失蹤事件



84年前的今天,1934年6月9日晚,日本駐南京總領事館職員藏本英明因受同事譏諷,從總領事館出走,欲藏匿自殺。日本總領事須磨彌吉郎則認為藏本失蹤是被仇日分子所殺,向南京政府外交部提出強硬交涉,要求追究責任。

1934年夏,在當時的中國國都南京發生了一起震驚中外的日本駐華副領事「失蹤」事件,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領事「失蹤」


1934年6月9日上午10時,日本駐南京領事館通知國民政府外交部,稱副領事藏本英明失蹤,請為調查。領事館同時派員分赴首都憲兵司令部及警察廳,通報了同樣內容與要求。據日方介紹:昨天晚上,日本駐華公使有吉乘火車去上海,藏本陪送去下關車站。深夜12點,藏本的妻子到領事館,說丈夫至今尚未還宅。領事須磨遂派員在館內外尋找,至天明不見其人,於是通知中國政府,要求幫助查訪。


藏本事件

藏本是日本奈良人,42歲,1931年來華,先在長春領事館擔任書記生,1933年調來南京,升任副領事。


當時蔣介石正在江西督察「剿共」,由行政院長兼外交部長汪精衛在京主持政務,得此報告後,又驚又怕。因為近年與日外交紛爭不斷,有多起是日本藉機尋釁。為防日方再度發難,汪精衛迅速行動,訓示首都憲警機關:「盡全力訪查,務期藏本失蹤事有一著落,以維中日睦鄰邦交。」


憲兵司令谷正倫、警察廳長陳焯不敢怠慢,作層層布置,並派員去日本領事館,詳細了解藏本失蹤經過,及其個性、嗜好、身材、面貌、服飾,又索取近時照片,以資翻印後核查用。其間不免問起藏本出走原由,是否因某種刺激而自尋短見,諸如公事失誤、同僚矛盾、經濟拮据、身體有病、夫妻失和等。日方肯定藏本氏一切正常,絕不會自殺。


12時,首都憲警分頭出動,往各處查訪,先是在大街小巷,後是入店鋪旅館,乃至青樓、舞廳、廁所都要問一問,看一看。警察廳督察長陳獨真帶領幾個警員,逐個查詢了自日本領事館至下關車站、領事館至藏本住所陰陽營的崗警,8日深夜有否發現過單獨行動的日本人。


折騰到中夜收兵,數百憲警都是掃興而歸。8月10日是禮拜天,憲警奉命放棄休息,繼續查訪,還出動了進口的高級警犬,查訪的地域也擴展到四郊。又都是無功而返。


11日,憲警機關在汪精衛的促令下,迭加措施:


憲兵司令部與警察廳,通過報道廣告和招貼,發布重金懸賞尋人啟事:如能將藏本直接尋獲者,賞洋1萬元;能知該員蹤跡報告後因而尋獲者,賞洋5000元。

將全境劃分成若干區,由憲兵、警察各級官佐包干,帶領所部在包干區內,作梳理式查訪,不得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在全市進行戶口總檢查,按保甲對照戶籍冊,挨戶查詢。


江寧縣政府轉飭各鄉鎮保甲協同尋找。


為了一個藏本,出動人力之多、查訪範圍之廣、搜尋之細密,實是空前之舉!


  日方尋釁


藏本失蹤事件一發生,日方就斷言這是第二個「中村事件」。1931年6月,日本軍事間諜中村化裝成中國農民,在興安嶺、索倫山一帶作軍事地理調查測繪,被中國軍隊發現逮捕和秘密處死。日本政府獲悉,隱瞞了中村間諜活動真相,公開發難,揚言要以此打開滿蒙問題的僵局,不久便發動了「九一八」事變。



就在9日下午,日本駐華公使有吉派人向國民政府外交部提出抗議,聲勢洶洶,要求在48小時內尋獲藏本。


日本報紙跟著呼應,造謠惑眾,大做文章――


《日日新聞》:藏本副領事之失蹤,當非僅系遭受匪賊,如在事實上成為國家機關之某社(指國民黨特務復興社),亦似與此案不無關係,故其責任全在華方,且可謂頗為重大。而日本當局將對此案採取強硬態度,自屬事所必然,毫無足異。

《東日新聞》:這一事件顯有反日政治陰謀,藏本失蹤事件應由中國政府負完全責任,如無生還希望,則日方撤回僑民發動自衛。


在南京的日本浪人四處放風:「藏本失蹤是中國方面有計劃之行動。」居留南京的日本僑民舉行集會,推派代表往見日本領事須磨,轉達全體僑民意見:「對中國政府提嚴重抗議,早日解決本案,僑民為達此目的,不惜全體由南京撤退。」


11日,日本外相廣田訓令駐南京領事館:「藏本萬一不幸固不待言,即令救出,中國亦難免有責,如南京政府無調查藏本事件真相之能力,日本政府不得不為保護使館館員生命之安全作重大考慮,將採取斷然處置之方針。」12日,廣田外相要須磨通知國民政府,不論加害者之行為及動機如何,實為關係帝國威信之重大案件,須徹底追究南京政府之責任。如中國政府缺乏誠意,又無搜查能力,日方當派遣陸戰隊,以實力搜索。


須磨與秘書有野至我外交部,向汪精衛轉達了廣田外相的話,口氣神色極為嚴厲,甚至手指口斥,大聲咆哮。


日軍付諸「採取斷然處置」的行動先聲是,駐滬海軍的驅逐艦「葦」號,及「對馬」號等多艘日艦駛往南京,停泊下關江面,脫去炮衣,把炮口對準南京城。日本第十一艦隊司令杉坂、第三艦隊參謀長高須,也都隨艦趕來南京,與領事館武官岡野等會商採取軍事行動事宜,並部署日本僑民撤離。


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甚至有傳日軍已經登陸。


對於日方的誣衊、恫嚇及無理要求,國民政府既不敢批駁,更不敢拒絕,而是一味忍讓。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沈覲鼎,對日本領事須磨低聲下氣說:「中國政府對此事極為重視,正嚴令憲警努力徹查,盼日方持鎮靜態度,勿過於張皇,並請代向藏本家眷致慰問之忱。」汪精衛只會對憲警發脾氣,一再斥責他們查訪不力,於12日聲色俱厲再下嚴令:「查自日本副領事失蹤後,迭經嚴諭迅速查明下落,迄今三日,尚無蹤跡。憲兵司令部、警察廳須飭屬加緊偵查,務期水落石出,如有怠忽,定當從嚴懲處,決不寬貸!」


在「剿共」前線的蔣介石,也拍電報給汪精衛,對藏本失蹤表示「嚴重關切」,轉令「首都軍警妥慎尋訪,使真相早白」。


首都憲警於是傾巢而出,將一應公務全部擱置,集全副精力搜查藏本。城內城外,憲兵、警察比比皆是,根據憲兵司令部與警察廳的新規定,重點盤查形跡可疑者、方言不通者、面貌奇異者,好幾個啞巴、瘋子也被疑為藏本,被「請」進了警察所。


  發現藏本

正當日軍欲訴諸武力的千鈞一髮之際,藏本找到了。京滬地區報紙均作特大新聞報道云:藏本失蹤五日,卒在山上尋獲。各報又都以整版篇幅,繪聲繪色報道藏本失蹤和尋獲經過。


最先發現藏本的,是明孝陵員工魏宗青,而向警方報告的,則是另一員工張奇荷。


13日早上,魏宗青至陵園門口,見走來一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以華語向他要水喝。喝過水後,遞上兩顆金紐扣,請魏宗青代買了4隻雞蛋,邊吃邊向山上走去。魏宗青望著其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這人的身材相貌,與尋人啟事上藏本的照片相像,是不是就是他?但他說的怎麼是中國話呢?」


不一會,也是陵園工人的張奇荷來了,魏宗青講了剛才發生的事及自己的懷疑。張奇荷說:「日本人有不少是中國通,會講華語。」隨即問魏宗青那個人的長相、服飾、年紀、去向,懷疑是藏本,便打電話給警察所,說有要情報告,請迅速派人前來。


一隊警員趕到,張奇荷報告說:「有一行跡可疑之人,在山上徘徊,中等身材,穿半新半舊西裝,約四十多歲,鼻下蓄一撮小黑鬍子,似非本土人民。」


警員一面向上司報告,一面攀陵墓而上,經一里多路到墓頂,未見蹤跡。遂搜向後山,那裡很少有人到,亂石縱橫,蔓草叢生,無路可走,只能慢慢摸索前進。


上午8時許,一警員驚呼:「這裡有人!」眾人聞聲趕去,七嘴八舌:「在哪裡?什麼人?」


野豆樹下洞穴里,一人頭在外、身在里倚躺著,頭髮蓬亂,面容憔悴,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一般。


警員又推又叫,那人睜眼醒來。問他姓名由來,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警長取出隨帶照片核對,判定是藏本,於是請他下山。


其人正是藏本,初時犟著不肯下山,經警長懇切勸導,終於點了點頭,由警員扶持著走下山去,雇了一輛車子,送往首都警察廳。

警察廳長陳焯與藏本晤見,藏本本是認識陳焯的,握著陳焯的手,噓唏涕下,似有滿腹哀怨。陳焯好言撫慰,拿出飲料、點心給他充饑,他邊吃餅乾,邊喝了兩杯牛奶,一杯汽水。


汪精衛得報藏本已尋獲,眉開眼笑,以手加額,大呼「所幸無事矣」。他抓起電話,令外交部向日本領事館報告喜訊,並令行政院秘書長褚民誼、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沈覲鼎、憲兵司令谷正倫等,趕去警察廳慰問藏本。


藏本在陳焯、沈覲鼎等開導催問下,當著中外記者的面,敘說了出走經過:


我於8日晚上意圖辭世。是夜本擬送有吉公使到車站告別,因汽車座位不夠,所以沒有送,遂由領事館外出,坐黃包車出中山門,下車步行上紫金山頂,俯視城內燈火輝煌,百感交集,乃合十向城內各親友告別。其地有一木架,將身上照片名片釘在架上,以作紀念。我意山上巨獸必多,便躺在樹下,忽聞豹子叫聲由遠及近,即將衣服脫埋,準備以供一啖。我所以脫下衣服,一則予巨豹以便利,二則留衣服恐有痕迹也,但巨豹來回,迄未見臨。9日我在山上渴不過,到山下找水喝,然這一帶均無山泉,是晚仍在山上。10日饑渴甚,曾到山下一茶館喝茶一次,復到中山陵後山,準備在此斷食絕命。於是擬搬運石塊造一絕命之所,無奈石塊過重,未能築造墳墓,就在該處大樹上過宿。11日晚由中山陵到明孝陵後山,發現一洞,此系野獸巢窟,乃將此洞稍加修理後,即藏其中。本日(13日)饑渴又不能堪,乃復出洞,行經明孝陵前茶館飲茶,當時袋中只有兩毛錢,付茶資後,惟因飢甚再食麵,遂將金紐扣一對與茶館女主人,未肯受,謂可俟下次再來。乃將此紐扣交與附近工友,請代購雞蛋,回洞休息。惟附近居民,既知我藏山中,乃上山大搜,卒被發覺……


藏本還畫了藏匿行宿各處的圖紙。


當下由警察廳處長金斌、外交部科長范漢生,陪送藏本往外交部,安頓在二樓客廳休息。外交部次長唐有壬、國際司司長朱鶴翔、情報司司長李迪俊、總務司司長李聖五等在此迎候,一一與藏本握手,致親切慰問。


不一會,接到中國政府通知的日本領事須磨與秘書有野乘車到達,接藏本回館。藏本見到他倆即涕泗交流,不勝悲愴。須磨勸慰了幾句,又向中方人員表示感謝。這時,唐有壬問藏本8日晚出走情況,須磨惟恐泄露天機,制止藏本答話:「你現在很疲倦,少說話吧。」繼而連聲催促藏本回去,並屈駕架扶著藏本下樓,鑽進車子,一溜煙去了。在場的中外記者見此情景竊竊私語,認為其中恐怕有不可告人的隱情。


  欲蓋彌彰


這一事件,本是日本侵略者精心策劃炮製,藉為發動侵華戰爭的肇端,故而藏本一失蹤,就朝野同聲,大肆渲染藏本為中國國家機關某社綁架、「是中國有計劃之行動」、「顯有反日政治陰謀」。於是乎部署僑民撤退、艦隻雲集南京城下,戰事一觸即發。


殊不料藏本武士道精神底氣不足,貪生心強,不願離開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所以沒有死成。

藏本活著回來,使導演這台醜劇的領事須磨慌了手腳,焦思苦慮如何掩蓋藏本失蹤的內幕。


藏本一被接回,即被特別「保護」在陰陽營12號住宅,不許與外界接觸。即便是西方記者採訪,也不能見本人,由領事館專人接待。14日,領事館接待了幾名美聯社記者,稱「藏本氏因體弱不能再行勞動」,並說藏本出走的動機,「全由家庭及職務升遷太遲之故,又上星期遺失某種公文,為上司詰責,未免難堪,萌生了自殺的念頭。」


藏本失蹤後,日方一口咬定絕非自殺,而今人找到了,卻說其出走是去自殺。中國輿論界出於義憤,紛紛揭露:


藏本既欲自殺,為何在山中彷徨數日又未自殺?既不能死,又不敢歸,其苦難言,豈乃自動自殺者之所為?


瀋陽之戰,日本失一中村而得東北三省。今失帝國一代表,其代價如何?如藏本果真失蹤或發現已死,則雲集南京之炮艦可以發炮攻擊首都,海軍可以登陸自由行動,佔領長江要塞……


一家報紙披露了藏本在警察廳所說的一段話,說明藏本有難言之隱:此行意義,我不願談(言時淚下),回館後亦不願發表。我本不願回南京,因貴廳人員言詞誠摯,我為所感,故隨之同來。問我為何出此,我甚不願說(言時淚下)。


須磨亦非等閑之輩,再出錦囊妙計,向新聞界發表談話:「經由滬上來京之上海福民醫院松井博士診斷,藏本平素神經質較甚,但雖有憂鬱性質,無特別癥候,6月8日夜神經發作,精神異常,乃告失蹤。」


那個日本的松井醫生也煞有介事發布診斷結論:藏本氏有神經衰弱之症,似為完全發作起厭世之念,目下神經昂奮,尚未鎮靜。


記者的報道則證實,藏本在警察廳與外交部和中方官員、中外記者談話時,說話有條有理,口齒清晰,記憶力良好,毫無神經質的表現。


眾多有良知的記者不懼日本淫威,敢說真話,敢於駁斥日方謊言掩蓋。似軟骨蟲的汪精衛卻仍是一副「高姿態」。須磨在拜會汪精衛時說:「經兩國當事人之慎重行動,及中國憲警之努力,將藏本氏安全救出,我代表帝國政府表示謝忱。」汪精衛心領神會,點頭不迭:「此案圓滿解決,非獨為個人問題,可因此將表面發生之雙方誤會掃除凈盡,使兩國關係得以雨過天晴,實為彼此欣慰之事。」

為求息事,以免惹惱日本人,汪精衛又指示外交部次長唐有壬警告新聞界:「綜合藏本之性格、其平日之流露,及當晚出走之情形,斷定其為個人行動,觀其痛哭之狀,似有難言之隱痛,他本人既不願說,局外人更不應信口揣測。」

15日一早,須磨急忙派員把藏本送上輪船去上海,然後在日警保護下送回國內,自後藏本再未露面,真正失蹤了。(作者:郜合啟 刊 名:黨史文苑(紀實版)年,卷(期) : 2007,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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