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彼岸 夢回暹羅
花開彼岸 夢回暹羅
文|開平依利安達 蔣四八
多年前，曾閱讀過一篇正在消失的人類奇蹟的文章，吳哥窟和素可泰這兩個名字便銘刻在我心底，無法磨滅。七百多年前，泰族人在素可泰建立了第一個王朝，素可泰既是首都又是王朝的名字，泰語意為「幸福的黎明」，泰族人期望在此繁衍生息，不斷壯大。作為泰國文明的起源地，這裡遺留著眾多的寺廟和宮殿，卻慘遭戰火的毀壞，加上日久失修，部分古迹幾成廢墟。聯合國教育科學文化組織為維護和研究此地的豐富文化與遺迹，曾撥出專款進行修葺。我一直期盼著在這佛國故都遊走一回，觀賞世界上最引人注目的建築遺址之一，感受沉澱千年的暹羅文化。
出差泰國的最後一個周末，適逢泰國佛誕假期，正好藉此機會一嘗夙願。最要好的泰國同事Noi細心地為我訂購了車票和旅店，並安排計程車於清晨接送我去曼谷北站乘車。四百多公里行程的豪華大巴，票價僅六十餘元人民幣，誠然是很實惠的。只是沿途擁堵，抵達素可泰新城時，已從原定的午間推遲至午後。我與在車上邂逅的香港王哥結伴同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我們放棄包車，改乘當地的公共汽車，一種搖晃如拖拉機般的雙條車，前往十餘公里外的舊城。
為節省時間，我們先不忙著去旅店洗漱，背著行囊開始了我們的素可泰之旅。位於素可泰歷史公園大門左側的蘭甘亨博物館，是瀏覽的最佳起點，不但可以查閱素可泰歷史的詳細記載，還可觀賞眾多珍藏的出土文物和雕刻品。可惜因為佛誕假日的緣故，博物館暫停開放。我們在園外以十元錢的低價，各自租了一輛自行車準備進園，一長隊身著藍色服飾的泰國民眾揮舞著旗幟，魚貫而入，數量多達數百人，在這人煙稀少的舊城區，如此大規模的宗教集會，實屬罕見。
不遠處的廣場上，蘭甘亨大帝的雕像巍然聳立，這位被譽為「泰國之父」的君王據案而坐，手持佛教經卷，神情凜然而不失慈祥，彷彿在向他的子民們講述教義。蘭甘亨大帝不僅開闢了泰國歷史上最遼闊的疆域，而且以寬容的態度對待國內的各族人民，並自創泰國文字，打造了泰國史上的黃金時代，一如石碑上所記錄的——「素可泰是美好的，水中有魚，田中有米，皇帝不向人民抽稅……他們交易大象也可，買賣馬匹也可，交易金銀也可，人民的面孔閃耀著神采……」
園內綠草如茵，寬闊的草地上散落著遠古的佛塔，在塔下仰望，圓錐狀的塔頂向著高遠的天空延伸，彷彿沒有盡頭。我們騎著單車以逆時針的方向閑逛。前方出現一個寬廣的湖泊，水質清澈，臨水岸處，碧綠的荷葉映襯著殷紅的花蕾，連綿成片，間或有白鷺優雅地掠過水麵，如精靈般在草地上緩緩踱步覓食。湖泊中央的小島上，便是著名的沙西寺，第一塊書寫著泰文的石碑在此誕生。高聳的佛塔與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在這靜穆的氛圍里，在輕風徐送的陣陣荷香中，空靈的禪韻，在此展現得淋漓盡致。
沿細長的木橋登上小島，首見身姿曼妙的行走佛，與常人相仿的體型，面容俊秀，僧袍飄揚，這走下神壇的佛，遊走在人世間，雖然不再莊重威嚴，卻更容易走進信徒們的心中。昔日恢宏雄偉的沙西寺，在歲月的洗禮中，褪卻塵世的浮華，只留下兩行斑駁殘破的高大石柱。曾經光芒萬丈的大佛，在歷史變遷中涅槃，端坐神台，神態安詳，默默注視著歲月流逝。
俗稱玉米三塔的西沙瓦寺，是園中僅有的高棉風格佛塔，寺外潺潺流淌的護城河，蔥鬱無邊的青草地，四周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樹，夕陽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葉，將零碎的陽光撒落在層次分明的佛塔上，愈發地顯得寂靜無比。棲息在塔頂的鴿子時起時落，為這蒼涼而神秘的古寺帶來一線生氣。
園中隨處可見褪色的佛塔，殘垣斷壁的廟宇或宮殿，甚至只遺留紅磚築就的底座，和幾根折斷的廊柱。我們緩緩前行，偶爾低聲交談幾句，古老的遺迹就在觸手可及的身畔，一種撼人心魄的滄桑感在心中川流不息。我們彷彿穿越了時空，置身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做一回歷史的拾荒者。在怡人的清凈中，你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歷史，是如此地接近，自己與歲月，就這樣安寧地，四目相對，靜靜感受在滄桑歲月中，無法磨滅的璀璨文化。
天色向晚，環顧四周，尚有多處古寺尚未涉足，無奈之餘，只得直奔位於古城中心區域的瑪哈泰寺。瑪哈泰寺被譽為素可泰最閃耀眼的明珠，由十二座佛寺和上百座佛塔組成，所有建築，都按照太陽升落的東西軸向排列。受印度教和高棉佛教的影響，融合各種宗教建築的藝術特點，瑪哈泰寺形成了與眾不同的素可泰風格。這裡的佛像有著不同尋常的優雅和美麗，身披波浪垂飾的袈裟，頭戴火焰狀的飾物，面部輪廓清晰柔美，鼻樑高聳，肩膀寬闊，腰身纖細，這一切賦予了平和安祥的佛像更多靈性。蓮花壇上精美高大的坐佛，威嚴端莊，庇護著虔誠朝拜的信徒們。兩座站立的大佛，高聳入雲，天神般守候在瑪哈泰寺左右，見證這座不朽的奇蹟之城，歷經歲月洗禮得以升華。我們滿懷敬畏地仰望這高大的佛像，感嘆自己是如此地渺小，迷失的心靈，回歸久違的平靜與祥和。
暮色漸起，落日的餘暉將公園絢染成一片瑰麗的金黃色，晚霞投映在護城河平靜的水面，田田荷葉間燃燒起一池夢幻般的火紅。揮一揮手，依依作別願傾一生陪伴的素可泰，我知道，從今以後，銘刻在我心底的素可泰，不再是簡單的三個字，而是一座如夢似幻的城，一座座淡然微笑的佛，帶給我無盡的清凈，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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