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期】城/久肆

城

2018.6.7

第一次看見那座城是在他的眼裡，那裡住著形形色色的人。在那座城裡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你一眼便望見了他，那時起你就堅信他會是你的愛人，後來事實亦如此。

在一起這件事情發生得自然而然，畢竟你已經走進了他的城。你和他開始逛街，喝同一杯果汁，看同一場電影，坐同一趟車。你還會同他牽手，擁抱，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踮起腳尖親吻他。那一刻視線越過他的肩頭，你第一次看見了麋鹿。

長著白色大角的麋鹿，它就定定地站在離你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抬著頭，偶爾動一動耳朵，似乎一點也不畏懼這街道上的人來人往。你從它的眼睛裡看見了他的背影。

他把你抱緊在懷裡，你把頭埋在他的胸膛。你輕聲說，麋鹿。他摸著你的頭髮，說，這是我的城啊，我們才不會迷路。

從那以後，你總是看見麋鹿，三五成群的麋鹿，各式各樣的麋鹿。它們頂著白色大角和陽光，出現在你和他路過的每個地方。

人們對它們的出現保持著看不見般的漠不關心。

麋鹿們總是遊盪。你想，也許它們只是在這座城裡迷了路。

有天，你和他在咖啡館裡，窗外有細細的雨，沉默時不時出現，他低頭用小勺子攪拌著咖啡，窗戶外面有隻麋鹿在啃著矮樹叢的枝葉。你絞盡腦汁想打破這種無話題的沉默。

於是你問，為什麼城裡會有麋鹿呢？

麋鹿？他抬起頭，吃驚地看著你。

在哪裡？

你指指窗外。

什麼都沒有啊，他看了一眼便疑惑地轉回頭。

可麋鹿依舊在那裡，咀嚼著嘴裡的樹葉，不時露出紅色的舌頭，大大的整齊的牙齒。

他放下勺子，開始喝咖啡。對你所說的麋鹿絲毫不感興趣。

你沒有再開口，繼續望著麋鹿，第一次感覺到心與心距離的遙遠，即使身體的距離如此之近。

你想起曾經問過他，喜歡和愛到底有什麼區別呢？

他和你說，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情，你可以為一個人掏心挖肺，獻出自己擁有的，或是賭上你還未擁有的一切，不求任何回報。而愛是兩個人的事，是彼此的聯繫是共同的付出是心與心之間的默契。

可你突然感覺，愛是一件艱難的事情，有種無聲無形的東西在讓你們逐漸地距離遙遠，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就算急切地想知道對方所想，一切仍像只蝸牛爬竹竿般白費力氣。

兩個人只能做各自的事，說各自的話，作為愛的前提也就並不存在。

你只是喜歡他，而他，也只是喜歡你。

你站起身，朝外面走去，他問你要做什麼，你回答，

「我想去摸一摸那隻麋鹿。」

你只是在他的城裡迷了路的麋鹿。

後來你們如同大部分情侶一樣，莫名其妙地就分了手。那天晚上你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哭了很長時間。

酒吧里一個男人湊過來，身上帶著濃重的煙酒味兒。你皺眉頭，男人開口，一個人？

你沒有理他。

男人抬起胳膊，撐著下巴，你瞥見了那隻汗毛密布的手臂上的麋鹿紋身。男人繼續試著和你搭話，給我講個最短的悲傷的故事吧。

你低下頭，我想他，可我們不適合。

你抬起頭，男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帶著手臂的麋鹿紋身。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你沒有看見他，也沒有看見麋鹿。這裡不再是他的城了。可你還記得，你是從他的眼裡，看見了這座城。

-END-

文字 / 久肆

排版 / 老貓

圖片 / 網路

高考加油！你們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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