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盾文學獎得主創作談

轉載自6月8日《人民公安報·劍蘭周刊》

金盾文學獎獲獎作品《派出所長》簡介：

大帽山派出所所長輪換頻繁，一直在局辦公室任副主任熊雄被任命為新一任所長。到任後，他迅速了解情況，發現該地棘手的問題有二，一是袁世佳的個人問題；二是大帽山的煤礦污染引起當地民怨。矛盾的不能解決又和當地賀鄉長有關。熊雄一心為民辦事，和賀鄉長展開較量，最後終於造福當地，但卻意外地被免去所長職務。小說筆力開闊，生活氣息濃郁，故事性與社會性的交織也保證了這部中篇小說的成熟度。

金盾文學獎評委點評：

劉少一的文字里有南方的水汽氤氳，在低調的敘述里不動聲色地展現人民警察所面對的困境和他們「小人物」式的掙扎與奮戰。劉少一文字的風格魅力即在於此。

劉少一，就職於湖南省石門縣公安局。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湖南小說學會理事。 2013年開始文學創作，2015年就讀於魯迅文學院，已在《當代》《民族文學》等文學刊物發表中、短篇小說、散文100多萬字，多部作品被《中華文學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北京文學》等刊物轉載，中篇小說集《看得見的聲音》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曾獲公安部第12屆、第13屆「金盾文學獎」、2016《民族文學》年度獎、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文學獎首屆「土家族優秀作品獎」，多部作品被收入各種選本。

我眼中的好小說

□少 一

寫小說之初，我給自己立下規矩：寫好看的小說。

什麼樣的小說好看？故事有趣，語言有味，結構有形，人物有神，形神合一。這是我的好小說觀。

我一直有個淺薄的認識，小說不是小說家和批評家自我陶醉和娛樂的專利，它應該走出圈子讓大眾接受，實現文學的普世價值。當下，有一種觀點認為，真正好的文學作品應該給讀者有意製造點閱讀障礙，那種看得太明白的小說不是好小說。支撐這種觀點的理據無非兩條，一是現在的讀者都很高明，不能低估他們的文學品位和鑒賞能力；二是我們老祖宗傳下的那些寫作方法已經老舊過時，不如外國來得先進。我對這樣的觀點不持立場，但我想稍做修正的是：你可以用拿來主義吸取外國文學的營養，但也要注意因水土不服讓自己的胃口消化不良。因為好看不等於淺薄，晦澀亦並非高深。讓閱讀變得吃力費勁，莫說是對興趣的扼殺，起碼也是不夠尊重人家。人們一天忙得夠嗆，想借閱讀緩解一把，結果反倒讓文學壞了情緒。我認為好看的小說同樣可以把更多的意蘊藏在文本之中，通過作品放大讀者的思維空間。如果一部作品高深到讓人無法卒讀，它的博大精深本身就值得懷疑，甚至打了折扣。試想，《紅樓夢》《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滸傳》，就連唐詩、宋詞等，如果今天看起來如讀天書，我們該對這些文化遺產作何感想！

我同時以為，寫好看的小說應該是公安文學創作的主流方向。警營不缺故事，公安作家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沒有哪一個職業能像公安工作這樣，和社會的方方面面打交道，接觸社會的各色人等。人民警察每天都在流血流汗，這是產生故事的溫床，是孕育文學的沃土。所以，堅持現實主義的創作方法，講好新時代中國警察的故事，創作好看耐讀的小說，是公安文學創作的本義，更是公安作家的職責和使命。

小說要好看，首先要有好故事。有一種小說觀是反故事的，理由很簡單：好故事不等於好小說！但沒有故事的小說要讓讀者耐著性子看，實在有些為難人家。問題是我們應該怎樣把故事講出味道，拓寬故事的外延，儘可能不讓作品停留在故事的表面，努力開掘出故事內在的深層含義。其次，好看的小說要有好的語言。準確、靈動，富有張力，除了這些基本的要求外，一部作品的語言風格要和作品本身契合，要有一股氣韻貫穿於文本之中。每個寫作者都有自己的一套語言體系，正是語言風格各異才使作者有了自己的辨識度。所以，好的語言既來自寫作者的天賦，又得益於後天的學習和練筆。同時，好看的小說還要有形式創新，即老生常談的結構問題。它給寫作者提供了廣闊的用武之地。把現代主義的寫作方法融入現實主義創作之中，為我們創作出優秀的公安文學作品提供了種種可能和方法論。另外，好看的小說必須寫好人物。就公安文學創作而言，筆下的人物要儘力避免那種臉譜化的高大全形象，努力寫出人物的立體感、真實感，寫出人性的多面性和複雜性。而公安作家最大的忌諱是束縛自己的手腳，在塑造警察人物時或多或少存在概念化痕迹，使警察形象血肉不豐，缺乏基本的人性審美。

怎麼寫好警察人物？第一，寫出警察的人性本質。警察首先是人。警察的精神是剛性的，但身體是血肉的。寫作中不要懼怕「有損警察形象」，當你背著維護形象的包袱寫作時，筆下的人物可能已經遠離了你的初衷，你所塑造的人物給讀者的印象是不真實的。事實上，塑造一個有瑕疵的警察形象要比塑造一個十全十美的警察形象更難。所以，把筆下的警察人物寫得豐滿生動，是一種值得提倡的有難度的寫作。第二，讓筆下的人物回歸生活日常。有一個說法叫「接地氣」。警察的生活、工作既有職業的一面，也有日常的一面。我們在寫作時往往會自覺不自覺地把關注點過多地放在職業的一面，而忽視了生活面的本身。這樣寫出的人物少了人間煙火氣息，不能滿足讀者的閱讀期待。因為剝去附加在身上的某些職業符號，警察就是普通人。警察有愛情婚姻的悲喜，有柴米油鹽的煩愁，有每個人都擁有的凡俗世態。讀者希望文學作品中的警察人物離他們更近更親，就是他們父母叔伯、兄弟姊妹中的一員，讓他們能感知警察的喜怒哀樂，了解警察的內心世界。因此，把筆下的警察人物放在更為廣闊的社會生活中去書寫，視野更宏大，境界更開闊，形象更偉岸。第三，讓筆下的警察人物更具職業情懷。對職業情懷的書寫也要放下架子，儘可能地把警察的心靈世界融入普通人的情懷之中。於是，這樣的警察人物脫胎於人類大眾，骨子裡有正義擔當，也有兒女情感。他們首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然後才是一名英雄的警察。否則，我們塑造的警察人物只會是理想中的高大，現實中的平凡，主觀上的完美，筆底下的庸常。

總之，好看的小說就是作者用精美的語言，設計出一種好的結構形式，讓幾個人物相互交織在一起，共同演繹出一場耐人尋味的故事，從而，使故事、語言、結構、人物在一部作品中完美結合，形成和諧統一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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