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位古代日本人——大拙祖能

6月2日，我去了北鎌倉，發現遊客很多，原來很多人是來看紫陽花的，而我的目的探訪一位中日之間的古代僧人的足跡。原先對歷史問題不是很感興趣，但是幾個月來腦子裡一直纏繞著「大拙祖能」這個名字，他曾在中國修行14年……

大拙祖能在中國修行14年

為何我對這一歷史人物感興趣呢。數月前，在福州長樂政府部門工作的老朋友余先生對我說起這樣一件事：長樂靈峰寺住持來找，希望了解日本佛教禪宗臨濟宗大拙流的發展現狀。日本的大拙祖能法師，1344年從鎌倉帶數十名同伴乘船到長樂，隨後長期在長樂靈峰禪寺居住修行，1358年從中國回日本後開創臨濟宗大拙流，曾有僧眾3萬人。大拙祖能大約30歲去中國，45歲回日本，人生的壯年期都在中國度過了。

查了日文的資料得知，大拙祖能(1313年-1377年）出身鎌倉，俗姓藤原，道號大拙，諱祖能。他14歲出家，後來師從京都東福私寺的雙葉宗源、鎌倉大慶寺的大川通道、圓覺寺的天外志高。1344年去中國修行，1358年回日本，回國後的足跡，一說是在肥厚（熊本縣）永德寺、鎌倉園覺寺、建長寺等地當住持，另一說是去了常陸國（茨城縣）笠間郡楞嚴寺當住持。現在日本全國有多個楞嚴寺，分別在茨城縣、新瀉縣、愛知縣、京都府綾部市、兵庫縣等地。其中茨城和兵庫縣的屬於臨濟宗，應是大拙流。日本的書籍《南宋元代日中渡航僧傳記集成》里，記載了107位來往於中日之間的僧人的故事，其中就有大拙祖能。

靈峰寺的僧人們懷想600多年前的日本人

中方史料《大拙和尚年譜》記載了大拙祖能來中國，泊福州長樂的事。另有資料顯示，大拙祖能曾率數十僧人到泉州開元寺以及福州開元寺學禪。在中國十多年，也許足跡遍布福州乃至福建各地。

5月初黃金周期間，我回到福州，在余先生的安排下，我和長樂市民族與宗教事務局的工作人員一起走訪了長樂靈峰寺，讓我感慨的是，今天的靈峰寺的僧人們一邊用著WiFi和蘋果電腦，一邊對600多年前曾在靈峰寺留下足跡的大拙祖能懷想不已。他們說，大拙祖能在這兒呆了十多年，應該很了解福州的風土人情，當年他做了什麼，學了什麼，回到日本後又是如何說起靈峰寺……這些我們都很感興趣。

靈峰寺原名龍龕寺，始建於唐大中七年(853年)，位於江田鎮天池山東北向龍龕山，永樂皇帝賜額「靈峰禪寺」，現有大雄寶殿、觀音閣、一片瓦觀音岩等建築。靈峰寺的一個特點是山上多石刻，各個年代名家的墨寶相映成輝。靈峰寺的住持正瑞法師領著我們來到靈峰寺歸雲洞前，洞口有石刻「龍龕山歸雲洞」，洞里則有宋代熙寧年間（1071）福州知府兼轉運使張伯常等的題名。正瑞法師意味深長地說：「當年大拙祖能來靈峰寺廟時，洞里這些石刻就已經存在的……」這話不由勾起我的想像，也許大拙祖能曾經一次又一次凝視、輕撫這石刻……於是我也輕撫石刻，試圖與古人「觸電」。

正瑞法師給我看了2014年《福州晚報》刊登的一則關於探訪大拙祖能在中國足跡的報道，其中寫道：大拙祖能與數十名同伴沿著唐代福州人開闢的海上絲綢之路，歷經五天四夜抵達長樂，感慨之餘曾留詩云：「尋師訪道入中華，卻與扶桑事不差；若有少林春色在，黃梅碓觜又生華。」吸引大拙祖能來長樂的原因，一是當時福州佛教文化昌盛，二是這裡是唐朝佛教高僧懷海的故鄉。

漫步在大拙祖能開山的圓覺寺松嶺院

我走進了與大拙祖能有淵源的圓覺寺，歷史和自然在這裡完美融合，看到年輕的僧人微笑著向遊客致意的情景讓人心生美好，宛如走回了千年。初夏時節，植物特別茂盛，鬱鬱蔥蔥的綠色和各種顏色的花兒看上去純潔無塵。

這是臨濟宗圓覺寺派的總寺院，在鎌倉五山之中位居第二位的禪宗寺院。佔地面積6萬平方米，為了祭奠蒙古襲來戰爭中死去的人們，鎌倉幕府第八代攝政者北條時宗於1282年從中國邀請無學祖元做開山祖師創建了此寺廟。其中有興建於1785年的山門，在目前的圓覺寺伽藍中，唯一在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中倖免倒塌的建築，這是與文學結緣的歷史之門，被夏目漱石的《門》等文學名作所採用。

圓覺寺中有個松嶺院，開山祖師正是廣圓明鑒禪師大拙祖能，院中據說有木造大拙祖能坐像，可惜無法瞻仰。大拙祖能開山的寺廟還有群馬縣的寶林寺、茨城的弘願寺。

在松嶺院我悠然踱步，在歷史和花草中徜徉。院中一位和藹的僧人告訴我參拜路線。原來有一條山路通往小山頂，途中可見眾多石刻和石像，我突然領悟，這與靈峰寺相似。路邊還掛著寫著俳句的木牌。山頂有幾排整齊的墓地，其中有女演員田中絹代、作家開高健的墓。大拙祖能開山的松嶺院是個幽雅、清新的所在。走在其中，一時可以忘記塵世煩惱絲。

靈峰寺僧人的美好心愿……

福州是海上絲綢之路最早的始發港，漢代就開闢了通往日本的航線，唐代有了對日交通航線。歷史上，日本和福州的交往是密切的。近年兩地的文化交流茂盛發展。2015年福清黃檗文化促進會成立，中日兩國黃檗文化社團多次舉辦兩國文化交流與友好互動。360多年前，福清黃檗山萬福寺住持隱元禪師受邀東渡日本，在日本期間不僅傳播佛學經義，還帶去了當時中華文化和科學技術，在日本社會建築、雕刻、語言、音樂、繪畫、書法、飲食、醫藥等方面影響至今。

而大拙祖能在長樂十多年，他一定帶著精神財富滿載而歸，他心中的中國又是如何？他是如何向弟子們介紹中國？真心希望長樂能和日本以大拙祖能進行交流，挖掘600多年前的故事，讓歷史和今天之間多一層緣分。這也是靈峰寺的僧人們的執著心愿。

走在日本的寺廟裡，往往能夠感覺到親切的中國因素。走在圓覺寺，我總是不知不覺想起同樣鬱鬱蔥蔥的長樂靈峰寺，想像著大拙祖能在中日兩地的寺廟都留下了翩翩仙姿。

我思念著一位古代日本人——大拙祖能。今人和古人也可以結緣，鏈接我們的是歷史、文化和一顆相似的探險的心。（黃文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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