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死不入輪迴，他夜夜化身為燈，只為守護他的學生一路平安

有關注

不迷路

1

這個故事，我從未懷疑過它的真實性。真的，從來沒有。

大約在30多年前，在東北邊陲的大山之中，有一所小學。學生不多，老師也不多，其中有一個從城裡來的代課老師，姓尤，個頭高高的，瘦瘦的，往講台上一站，就跟戳了根麻桿似的。但漸漸的，鄉親們和學生們就發現，這根麻桿，在不斷地變彎。

話說這年深秋的一個晚上，尤老師手提氣死風，護著下了晚自習的七八個孩子們剛走到村口，村長老何頭就迎了上來：「尤老師，你的腰病又嚴重了吧？」

「沒啥沒啥，可能站的時間有點長。」尤老師拍打著後腰說。

在村民的眼裡，心裡，長相斯文的尤老師絕對算是有大學問的人。只可惜，在那個年代，尤老師在城裡的家被砸了，好幾柜子的藏書被燒了，人也被連踢帶打下放到了窮山溝，餵豬放羊，教孩子們認認字。隔三差五，還被掛上大牌子，挨個屯子游轉。一天，有個小混蛋四六不懂，竟然將尤老師吊上長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樹，還一棍子打上了他的腰。

從此，尤老師的腰椎便落下了病根。及至風流雲散平了反，他也沒回城，而是選擇留下，當起了代課老師，並住在了老何頭的村裡，每晚都領學生走一回坑坑窪窪的彎彎山路。本來，他可以選擇住校，可這一路偶爾會躥出幾頭傻狍子野豬，也時有村痞醉漢犯渾，而孩子中又有幾個大點的女生，這讓尤老師格外不放心不下。

而就在老何頭把尤老師叫回家，給他用溫熱的黃酒好一通搓腰的第二天，下雨了。一陣緊似一陣的秋風裹挾著驟雨，嘩嘩下個不停。

2

也就是在那晚，出事了——走在回村的山路上，有個男孩的草帽被風吹跑。男孩摸索去追，腳下打滑，身子一側歪，便摔下了數十丈深的山坡。

「老師，救我啊！」

「別怕，老師來了。」尤老師將氣死風往一個年齡較大的學生懷裡一塞，急步衝去，抓向男孩。不料，他也滑倒了，索性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都回家，找大人，誰也別下來！」喊聲脫口，尤老師已骨碌碌滾落下去。

很快，村民聽到孩子們的哭喊聲，打著火把紛紛趕來。當跟頭把式地滑下山坡、找到尤老師時，人已昏厥過去。他的懷裡，仍緊摟著那個被嚇傻了的男孩。

經檢查，男孩毫髮無損，尤老師的後腰則撞上石頭，二度受傷，彎得差不多有90度，此後再也沒直起來過。

於是，麻桿成了駝背；後來因行動困難，又坐上了老何頭給他改裝的輪椅，成了癱子。但，他的稱呼沒變。不論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只要看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尤老師好。」甚至，老何頭還專門召開炕頭會，商量該咋安置尤老師。當然得好好安置。村民們七嘴八舌地嗆嗆：人家從來到現在，一呆就是小20年，教咱村裡的娃娃認字長出息，還救過人，恩情大著呢。咱做人得講良心，得養他的老。

即便如此，尤老師還是被一個親屬接回了城。送他走那天，鄉親們送了一程又一程，眼淚撒了一把又一把……

3

一轉眼，三年過去。

一天晚上，天陰沉沉的，要下雨。孩子們提著氣死風，結伴離開學校匆匆回村。走著走著，一個孩子突然叫起來：「快看，前面有燈！」

可不，前方路上，約莫四五十米遠處，恍惚有個人影，提著一盞燈，也是風吹不滅的氣死風，驅散了山路的黑暗。孩子們好奇，加快腳步追，可那人那燈飄得也快。快到村口的時候，一錯眼就消失了。

第二天，當孩子嘰嘰喳喳說這事時，村民誰都不信。老何頭還訓斥他們，說是鬼火，別胡謅八扯。哪知夜晚又臨，那盞燈又出現了，像一顆指明的星子飄在彎彎山路上，一直到村口才消隱。

這回，老何頭信了，並斷定那個人是尤老師！一定是他，他治好了腰病，放心不下他的學生走夜路，又回來了。可是，他為啥不肯見村民？

驀地，老何頭禁不住心頭一顫。

次日，老何頭進了趟縣城。回來後的當晚，他就招呼來十幾個男村民，每人一盞氣死風，每半里山路放一個人，接孩子們下了晚自習回家。同樣是在那晚，年逾六旬的老何頭突然對著黑黢黢的山岡，放聲悲哭悲喊：「尤老師，你放心走吧。我們會照顧好孩子的——」

原來，那日，老何頭一進城就聽說了一個不幸的消息：三天前，尤老師就去世了！

後來，村裡有了錢，首先在那條彎彎山路上架設電線，安裝了電燈。而那個人那盞燈，此後再也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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