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前賣300萬的乾隆御題古籍，現在什麼價？

中貿聖佳春拍精品來滬預展，其中有乾隆御題《朱文公校昌黎先生集》。僅六冊，不大的開本，如明星般陳列在裝了展示射燈的小玻璃櫃里。小任經理同意我們取出端詳，捧書在手，有點雞凍。我說：「上一次摸它是十二年前。」

特別陳列在玻璃櫥里的寶貝

那是2006年6月，上海嘉泰拍賣預展，時任嘉泰古籍顧問的崔爾平老師小心地將它從玻璃櫥窗里取出，讓我過手一下。那是我第一次親密接觸皇宮藏書：多彩花紋織錦書衣、黃綾包角、雲紋黃綾題籤，典型的清宮舊裝。

每冊還都鈐有御璽：「五福五代堂寶」、「八徵耄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乾隆御覽之寶」、「天祿繼鑒」、「天祿琳琅」。這六方印記是「天祿琳琅」的藏書標誌，其中除「天祿繼鑒」是嘉慶皇帝的印記外，其餘五印都是乾隆皇帝的，又稱「天子五璽」。

此書是「天祿琳琅」的舊藏。所謂「天祿琳琅」其實就是清朝皇帝的藏書處，始建於「文青」皇帝乾隆，入藏的都是當時天下一流善本，以宋元版本為主。中國古籍以宋版書為最具價值，明朝時就有「一頁宋版、一兩黃金」的說法。

乾清宮昭仁殿

「天祿琳琅」珍貴的藏書當時都集中存放在乾清宮的昭仁殿。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壞處是明顯並致命的。嘉慶二年（1797）乾清宮失火，延燒昭仁殿，「天祿琳琅」藏書一夜之間化為灰燼。當時已是太上皇的乾隆「哭暈在廁所」，擦乾眼淚後他詔令重建昭仁殿。皇帝令下，四方響應，不多年又重匯善本664部，此部御題《朱文公校昌黎先生集》即是其一。這些善本後來編有《欽定天祿琳琅書目後編》，列「宋版首部」的就是這套書。

從乾隆到宣統的一百二十多年，這批珍貴的古籍一直秘藏在紫禁城內。1922年，溥儀為復辟籌備資金，以賞賜溥傑的名義偷運出了大量名畫、古籍，這部書從此走出紫禁城硃紅色的大門。1945年偽滿洲國覆滅，溥儀倉皇出逃，這部書因體積大沒有帶走，留在瀋陽「小白樓」，與那些留下來的書畫一樣，遭到留守官兵的偷拿與哄搶。（關於溥儀偷運寶貝請讀：溥儀賣賤了，老王賣早了？一卷山水見證從皇帝到農民的跌宕）

《朱文公校昌黎先生集》全套有32冊，當時分裝在四個函套里。1945年遭哄搶時被分拆了，有人拿走一函，有人拿走幾冊。這套書太名貴，即便是散冊，現在也價值連城。

遼寧省圖書館藏本

據研究者調查，此書現分藏在四家公藏機構（國家圖書館、台北故宮、遼寧省圖書館、哈爾濱圖書館）及三個私人藏家手中（其中劉益謙的龍美術館就有一冊，卷24-25）。這些散冊若會合起來，這套書還是全的。一本沒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古籍版本學者劉薔對這部書的調研統計

不論是嘉泰2006年的拍賣，還是這次中貿聖佳的拍賣，上拍的就是這同樣的六冊——目錄卷、卷十至十五。

此拍品之名貴，在於第一冊（目錄卷）卷首有乾隆的親筆題詩：「校集都因考異詮，門人李漢更詳編。官書率就私書獻，杭本應為蜀本先。無礙兼存期自擇，允為獨出更誰肩。一篇原道接孔孟，見道因文啟宋傳。」這也是稱此書為御題本的原因。

乾隆御筆題詩

並不是收入「天祿琳琅」的每部古籍善本都有乾隆的御題。據考訂，《欽定天祿琳琅書目後編》里僅九部有乾隆御題，經兩百年滄桑後，現能見的御題本僅七部。其中五部已在故宮等公藏機構，留在民間的僅兩部，而此部《昌黎集》為近年市面上可見的唯一一部。說到這裡，各位應能明白這部書備受關注與追捧的原因了吧。

2006年在嘉泰預展見這書時，就知其珍貴。當時估價260萬，我對一老友說，估計300萬能拿下。「 放十年，漲價絕對沒問題。」 6月28日拍賣那天，我去現場看了熱鬧。此書為1211號拍品，260萬元起拍，有幾人應價。經簡單幾個回合，由坐在我前幾排一位穿黑色T恤的中年男子以280萬元拍走（算上傭金為308萬）。這人四方臉，一看就有氣場。他拍下此書便離席了，看來是專為它而來。

因知這套書的珍貴，我竟然保存下了2006年嘉泰春拍的圖錄。今天找出，上面記錄著起拍價、落槌價與買家的編號。

後來有人告訴我，這六冊書上一次出現於2000年的嘉德拍賣，當時209萬成交，買家是個台灣人。

中貿聖佳對此書估價：2000-2600萬

2000年嘉德，2006年嘉泰，2018年中貿聖佳，這六冊書將會升值到多少？預展現場的標籤上寫著估價：2000-2600萬，乖乖！我捧著書時，小任經理告訴我，有競拍意向的已有好幾人。好東西不愁賣。這六冊有乾隆御題的《朱文公校昌黎先生集》，會以什麼價成交，並花落誰家？ 6月20日晚北京嘉里大酒店將見分曉。

最後還要補充一句，這部被乾隆定為「宋版首部」並御筆「點贊」的書，其實不是宋版，而是元版。乾隆爺看走眼，這不是第一回了。

（這是「遇見阿雅」第27篇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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