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一場群體性暴亂，驚動英國海軍陸戰隊，區長被砸得渾身是血

1911年臘月二十一日傍晚，一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上了車夫二狗子的黃包車，讓二狗子把他拉到漢口英租界江邊碼頭。很快，目的地到達，洋人付錢走人，二狗子坐等下一位客人。不久，有顧客前來，二狗子忙站起身，突然，他臉色煞白，沒走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正巧幾個印度巡捕經過，趕忙把二狗子送往巡捕房附設的醫院搶救。可還沒到醫院，二狗子就不行了。到醫院後，醫生確診二狗子為「氣厥而亡」。

見人已死，巡捕房叫來幾個中國警察將二狗子的遺體抬到租界外的後城馬路—黃包車夫的集中居住地，召人認領。誰知沒多久，一群人聚集到巡捕房門前，手拿石塊往巡捕房扔。

原來，當二狗子被抬到巡捕房時，事情就哄傳開來：洋人乘車不給錢，還打二狗子。二狗子為了維護中國人的尊嚴，奮起反抗。這時印度巡捕走過來，揮舞警棍肆意毆打手無寸鐵的二狗子，直至將其打倒在地，然後又用大頭皮鞋狠狠地踹，直到二狗子氣絕身亡。人們聽到這個消息後，怒火中燒，立刻下定決心：血債血還。於是有了上邊那一幕。

巡捕房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非要巡捕房給個說法。巡捕房能給什麼說法？於是緊急電話打了過去，漢口主管社會治安的副區長帶領巡防勇丁一百多號人來了，隨行的還有法醫。法醫當眾驗屍，可無論怎麼驗，都驗不出外力打擊傷痕。於是，這位副區長說，雖然二狗子的死和任何人無關，但本著人道主義的原則，特賞薄棺一具。家屬抬著棺材走了，看熱鬧的一鬨而散。

可有一群人不想散，他們是二狗子的兄弟們，事情鬧到這個份兒上，不爭出個結果，以後還怎麼敢在租界拉車？於是，大伙兒一合計，決定第二天罷工。

第二天一大早，後湖黃包車夫敲鑼打鼓去巡捕房討說法。巡捕房又被車夫們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每個車夫手裡都握著石塊，見到洋人就扔。每砸到一個洋鬼子，四周就會響起一片喝彩聲。

突然，圍觀的人群驚恐地往後退，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巡捕房的二樓陽台上架起了兩尊大炮，炮口直指人群。很快，人群散去。但車夫們並未罷休，他們拿著石塊，見「洋」就砸，洋人、假洋人，帶洋字的商鋪，統統遭殃。見事情越鬧越大，英國漢口領事緊急調來漢口的英國海軍陸戰隊，但士兵們剛上岸，就受到人群阻擋—向他們扔石塊。士兵們朝天放了一排槍，人群一鬨而散；可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扔石塊，英國士兵這次不再猶豫，對準人群一陣掃射。應聲而倒者21人，其中死亡七人。

這邊漢口區長、副區長帶著一干人等姍姍來遲，正好碰到往回撤的群眾。大夥將手中還未來得及扔出的石塊憤怒地朝這幹人砸過去，區長左眼被擊中，副區長右腿被砸傷。

區長、副區長渾身是血地跑到總督那裡哭訴。但車夫、挑夫們已經在漢口鬧翻了天，而漢口只有一標軍隊駐紮，防衛京漢鐵路；雖有防營，但分駐各處，保衛監獄、倉庫等重要場所；警察也只有二三百人，根本不足以應付憤怒的人群。看來，必須要請出武漢三鎮乃至湖北最厲害的角色—陸軍第八鎮統制兼湖北提督張彪了。於是，張彪率兩標軍隊集結出發，臨行前總督下令：「和平彈壓，先禮後兵，不聽就格殺勿論。」

八艘快輪載著滿滿的士兵，也載著張彪的滿腹心事：幫助洋人對付自己的同胞，自己不願意，士兵們也不樂意。洋人可以一走了之，總督可以陞官，可自己以後還要在這兒混。所以不能做得太過火，那麼乾脆來一出「狐假虎威」—用槍嚇唬老百姓，自己做只狡猾軟弱的老狐狸，大家見好就收。於是，大街上貼滿告示：「同胞們，一切都是誤會，大家散了吧。」

人死了，血流了，車夫們怎肯答應？果然，走在前面的兩個士兵剛上碼頭就被掄了幾扁擔，人群中隨之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兩個被打的士兵一惱火，向人群怒喝：「有種就站出來單挑。」人群中又是一陣亂嚷嚷，可沒人出來，說是單挑，萬一急了，扁擔再厲害也敵不過快槍。

突然，有個人擠到了前面，士兵們一擁而上將他抓住。這人趕緊喊冤：「我是來看熱鬧的。」人群中又是一陣鬨笑，秩序大亂。

看來不動點真格的控制不住局面，張彪首先派軍隊荷槍實彈地駐守華界、租界交界口，只准出，不準進。同時派遣六支機動小分隊，槍在手，刀在腰，沿街巡邏，邊巡邏邊喊話邊發小傳單：「不準謠言惑眾，自有為官料理；倘至八點鐘後，定即嚴行驅拿；如敢抗拒不遵，准其格殺勿論。」這一招果然見效，大批看熱鬧的人逐漸散去。

但光散了也不行，還要解決實質問題。首先是走路的問題，張彪召集各車行的老闆傳達指示：對拉車者重賞，拉一次車到碼頭，銅錢百枚，這可是以前價格的數十倍。在合法暴利面前，黃包車夫的吆喝聲又開始響起。

其次是二狗子的問題。二狗子到底是不是被踢死，必須要給個交代。張彪和區長、副區長、局長等一合計，開著軍艦到江中心驗屍，並最後得出結論：無論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外力打、踢、咬、啃、撕等痕迹。

至此，事情應該有一個了結了，何況和二狗子一同去了另一個世界的車夫家屬們都趕著搶著去領撫恤金，因為上面發話了：「人道撫恤，獎金有限；先到先得，過期無效。」辛亥年武漢的第一場群體性事件就這樣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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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犀利哥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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