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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吧,我的畫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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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腦子裡的壞念頭時常冒出來:我會自覺地用我曾經教過的優秀孩子,來要求我自己的孩子。那些孩子給一個教師的記憶何等深刻:懂禮貌、愛學習、成績優秀、自覺性強……數一數這些優秀的品質,對照自己的孩子,往往覺得這孩子一身毛病,永遠不能讓自己滿意,更甭說驕傲了。

突然在有一天,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老師,他好像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學生有差的。

這個老師是孔子。在那麼多學生中,只有一個孩子被他嚴厲批評過,這個孩子叫宰我:因為他口才好,但是人很懶散。孔子對所有學生都有好評,唯獨不喜歡夸夸其談但不去做實事的學生,比如宰我。相比於那麼多的學生來說,一個宰我算不了什麼了,他的毛病反倒成為一份教材,可供別的學生參照。

這可能是孔子作老師的秘訣。兩年多年來,他被稱為「萬世師表」,這份榮譽十分的高……

——丁小村:《永遠不要對孩子失望》

我的畫家兄弟

作者 |丁小村

不管過了多少年,我眼前依然站著一個黑而瘦的少年,他最初是個文學少年,在大巴山區深處一座小山鎮里讀初中。他甚至初中也沒讀完,由於生活的艱難和少年人的夢想,他衝動地走出大山,從此一路狂奔,走遍了這個國家的許多省份——走過多少路,吃過多少苦,經歷過多少艱難,可能已經無法描述了。

我依然記得的,還是那個機靈而又衝動的文學少年。

這是我的堂弟,叫德發:我們家族龐大,在老家有一個村的人都姓「丁」,我和他都佔了「德」字輩。二三百年以前,或者更早些,湖廣填四川的時代大事件中,我們的老祖宗從湖南一路奔向四川,有一脈落在了陝南——這個家族過去有沒有藝術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我這一代,一定有一個,他該是我這位畫家兄弟。

在我還是個文學少年的時代,我寫了很多的詩歌,有的寫在粗糙的毛邊紙上,有的寫在作業本上,還有些印在油印刊物上……我的這些所謂作品,有一個鐵杆的收集者和讀者——這是小我五六歲的堂弟德發,他因此迷上了文學,迷上了詩歌。

一個十二三歲的山裡少年,對文學的熱愛變成了人生的點火器,這一星火焰燃起了他的江湖夢:他決定棄學去闖蕩江湖,這完全是一個少年人不知道江湖險惡的衝動,他受到的懲罰是,他不能像一個農村孩子那樣,上完中學去考大學,以此改變自己的人生——這讓他以後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回頭來補上這一課。

上世紀90年代初,我讀大學,有一天收到德發的信,才知道他已經在江湖上漂了幾年了——當初隨隨便便棄學出走,去闖社會,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如何在80年代末的社會上生存,這本身已經超乎我的想像。他告訴我一件非常好玩的事兒:

他棄學離鄉去闖社會,去的第一個城市是成都,到了成都,他直奔一個地方,這是我熟悉的一個地名:成都市紅星路二段85號。

我寫詩,也投稿,知道這是著名的《星星詩刊》編輯部的地址。我實在想像不出來,編輯部的老師們該如何對這位長途奔襲的狂熱少年講詩歌?也許他們給他買一碗麻辣粉做中飯,最合適。

在成都紅星路二段85號,德發第一次見識了繪畫藝術:當年《星星詩刊》舉辦過一次頗有影響的畫展,一些作品發表在刊物封底,我至今還記得。

他本來是沖著詩歌去的,但繪畫把他的魂勾走了:他從一個文學少年,轉變為一個藝術少年——他對詩歌的狂熱變成了對畫畫的狂熱,幾年以後他靠著打工攢了點兒學費,就立即參加炭畫學習班:學習畫素描。

這完全是出於生計考慮:他告訴我,畫素描可以掙錢養活自己。

參加素描班的學習為他以後的繪畫打下了基礎:他後來畫的工筆絲絹畫十分搶手,很多人慕名前來買他的絲絹畫——仕女肌膚如雪,彷彿可以觸摸到那一份溫潤細膩;觀音慈眉善目,彷彿我們心中的神就在眼前……畫人物素描給他帶來這些基本功的修鍊,完全超乎了當初為了混口飯吃的小小功利想法。

丁德發畫作

我經常跟德發聊到史上那些偉大的繪畫藝術,從達·芬奇到野獸派,從梵高到印象派,從達利到後現代塗鴉;從唐代的仕女說到宋元山水禪意,從明清花鳥人物說到當代油畫……我並不懂畫藝,但我十分羨慕一位繪畫藝術家:他可以用非常自由的方式來傳達藝術的感性和現代人的複雜靈魂。德發每次都會從我這兒拿走很多書,他輟學太早,所以唯有以苦讀博覽來補課——他讀文學雜誌,讀詩歌集,讀各種雜書……我十分贊成一個藝術家應該有廣博的見識和鮮活的思想。

為了生存,他吃過很多苦,非常人所能想像:在工地上打過工,在煤礦上干過活兒,在各種公司混過生活,自己開過店討過債……除了賺錢養家,供養孩子上學,還得為自己進修攢學費——他每隔一兩年要出去進修,花費不菲,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汗水錢。

每次跟德發說到這些,我都是十分感動:當許多科班學子在大學美術學院的教室里聽老師講課時,當科班學子們拿著家長給的資助在各種地方走訪寫生時,德發在工地上幹活兒、在店裡加班……他沒有這種輕鬆學習藝術的機會,他付出太多,得到的回報太少。

二十年艱難生涯,只為少年的衝動;二十年人生艱辛,成就藝術夢想——生活不易,一個藝術家的生活更不易。

他經常在一張絲絹上忙碌到深夜,美女的一條手腕、荷花的一瓣花瓣、一縷清麗明亮的月光,都充溢著他內心裡的那份柔和與美妙——這樣的心血之作,往往耗費半個月、一個月的時間。

很多人看到德發的工筆畫作品,都不由讚嘆不已,卻很少有人知道:在藝術的靈氣之外,他付出的是超乎常人的辛勞——不斷學習與進修,在日常生活的忙碌之外的加班加點,還得有一份屬於藝術家的耐心。

三十年過去,那個黑廋的山裡少年變得老成而敦厚,但眼中依然閃爍著少年人的衝動與熱烈——這是屬於藝術家的天真與激情。我甚至把他當做一個勵志典範,講給許多人,雖然在這個時代,藝術可能已經被糟踐得不成樣子:有社會流俗的污染,有金錢的作踐,有庸俗低下的玩弄……但真正的藝術,永遠會超越時間,變成激發我們生命熱情的一種力量。

我曾經跟德發開玩笑——

你如果不迷戀繪畫,你會是一個不錯的生意人——你當了大老闆,想要買什麼畫都行,哪怕是一流畫家的作品;想要辦自己的畫展也行,哪怕你是胡亂塗鴉——但你非要當畫家,結果是你每賺一點錢,都變成了學費,交給了那些高級研修班和各種書店……你真不划算啊!

他聽笑了,的確是這麼回事,他不打算反駁我,但他依然要幹下去。這種執拗,也是藝術家的性情。

這讓我想起杜甫筆下的一位畫家: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

丁德發畫作:《卓尼的節日》(卓尼,甘南州的一個縣)

幾年前,不斷有人向我打聽:丁德發你認識吧?我說當然,他是我弟弟。我說這話的時候,就想起那個十二三歲的黑瘦少年,他終於在江湖上畫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打聽德發的人都是想買他的畫的人:很多人慕名找他的畫作,他們太喜歡了。我不熟悉買畫的事,一般丟個電話給人,讓他們自己去找德發好啦。短短四五年時間,他的畫作入選全國各地各種高層次的畫展,成為圈子裡知名的青年畫家。許多熱愛藝術品收藏的人,都是因為看到他的作品心生喜歡,總想得到一幅——這大概是對一位畫家最好的肯定。

我家族從來沒出過畫家,德發大概會是第一個:我有時候想,一個大山裡的少年,在人生的荒野上奔走,沒有誰為他規劃人生,沒有誰替他設計線路,所有的一切,都全憑命運的操弄——這也許真的有些勵志。

我只想說,奔跑吧,兄弟,無論你跑向哪裡,都一直跑下去:你終會有所到達,那如同一幅色彩鮮艷的畫。

丁德發畫作:《霜晨》

丁德發畫作:《取快遞的女人們》

丁德發畫作

(編者註:由於圖像處理的原因,有些畫作色彩可能與原作有稍微差異。)

—END—

丁德發,陝西西鄉縣人,青少年時代開始學習繪畫,曾多次在中國國家畫院、北京現代工筆畫院等進修,作品入選中國美協主辦的展覽十多次次,並開辦工筆畫學習班,培訓了大批美術愛好者。為陝西美協會員、漢中國畫院副院長。

【本文作者】丁小村,本名丁德文,發表有文學作品三百多萬字,出版有詩集《簡單的詩》、小說集《玻璃店》,長篇非虛構作品《秦嶺南坡考察手記》等,中國作協會員。現居陝西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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