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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歲劉以鬯辭世:他安於文學孤獨,一支筆領現代主義風氣之先

香港作家劉以鬯妻子在港發布訃告,6月8日下午知名作家、出版人劉以鬯在香港逝世,享年100歲。

劉以鬯,原名劉同繹,1918年12月7日生於上海,1936年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流亡的安娜·芙洛斯基》,著有《酒徒》《對倒》《寺內》《打錯了》《島與半島》《他有一把鋒利的小刀》《模型·郵票·陶瓷》等作品。其中《酒徒》被譽為中國第一部意識流小說,《對倒》還曾啟發導演王家衛拍齣電影《花樣年華》《2046》。2010年劉以鬯獲頒成為香港書展首屆「年度作家」,2014年獲香港藝術發展終身成就獎。

華語文學現代派文學實驗的先驅者

作家劉以鬯在上世紀30年代就讀於聖約翰大學。根據劉以鬯口述,他上學期間以閱讀英文書籍為主,莎士比亞、狄更斯、喬伊斯的作品均能熟讀成誦;閑暇時也閱讀了《西風》一類「譯述西洋雜誌精華、介紹歐美人生社會」的通俗刊物,熟悉了當時流行的文體風格。18歲在書店裡看到一本英文版的俄文小說,受啟發開始文學創作,寫成處女作《流亡的安娜·芙洛斯基》。抗戰爆發後,劉以鬯離滬赴渝,開啟報人生活。1945年發表長篇小說《露薏莎》,作品以抗戰時期白俄舞女和地下工作者之間的愛情故事為主線,呈現了上海夜總會、舞廳和霞飛路的街景,結構和語言初步顯露「斷片式」風格,從中可見新感覺派作家穆時英《上海狐步舞》的影子。

在劉以鬯的實驗性小說中,最具特色的莫過於對西方意識流和心理敘事手法的借鑒,而他的代表作、被譽為「華文世界第一部意識流小說」的《酒徒》,正是這一手法的集中體現。這部小說大膽運用意識流、象徵主義等西方現代派小說的藝術手法,描寫「酒徒」的「我」在清醒和醉倒這兩種姿態中的徘徊、掙扎和沉淪,藉以刻畫香港的都市人(更準確地說是都市文化人)的生存困境和敏感複雜的內心世界,新穎別緻,被譽為「中國第一部意識流小說」。

劉以鬯曾在《酒徒》的序言中談到,19世紀現實主義小說的寫作技法乃「自根至葉」,以現代人的眼光看來,只能觸及現實的表面,「不但缺乏深度,抑且極不科學」。而他則希望「運用橫截面的方法去探求個人心靈的飄忽、心裡的幻變並捕捉思想的意象」,來「真切地、完全地、確實地表現當下的社會環境以及時代精神」。

2017年的《迷樓》是他最新一部出版的作品,作為劉以鬯小說的精選集,收入了3題中篇、15題短篇和12題微型。作品時間跨越了將近一個甲子(1942-2000年),大多為故事新編,繼承的是施蟄存的傳統,立意上顛覆歷史舊說,開闢新境。

創辦《香港文學》,匯聚華語文學支脈

除了作家身份,劉以鬯也是一位報刊雜誌編輯。1941年,他從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後到重慶主編《國民公報》副刊,1945年回上海任《和平日報》總編輯,同時期在上海創辦懷正文化社,出版過施蟄存、李健吾、徐訏、姚雪垠等名家的重要作品,包括徐訏的長篇代表作《風蕭蕭》。

1948年離開上海南遷香港,先後任《香港時報》《星島周報》《星島日報》等報刊雜誌編輯,期間也曾到新加坡和吉隆坡等地從事副刊編輯工作。1986年,他創辦月刊《香港文學》並任總編輯至2000年,20多年來,他為海峽兩岸三地乃至全世界華文文學的交流、交匯、交融盡心儘力。

文學紀錄片《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之《劉以鬯:1918》以光影聲像記錄了劉以鬯的經歷與創作。

今年初,本報刊登了知名報人江迅書寫的紀念百歲劉以鬯文章,在他的講述中,我們似乎看見一位終生以文學為人生志業,以一支筆領華語文學現代主義風氣之先的文學大家風範。

百歲劉以鬯:他的讀者,大多是年輕人

文 |江迅

聖誕節之際,我在中東採訪。那天在耶路撒冷,意外收到劉以鬯夫人羅佩雲的WhatsApp:「祝聖誕快樂,December 2017」。身在異鄉,一陣欣喜。我告訴她,我在以色列。她旋即回復說:小心,保重。

剛過去的12月7日,是中國香港文壇的特殊日子,純文學之寶、老作家劉以鬯99歲生辰。那天,我和兩位同事瑋婧、駱丹,攜帶前一天就訂製的他愛吃的栗子奶油蛋糕,還有沉沉的一大袋水果,去他太古城的寓所為他慶祝生日。

客廳里,劉老躺在特製的小床上,邊上是醫療器皿物品,下午他還要出門去醫院例行複查,不忍心拍他躺著的照片。他極為瘦弱,卻精神不錯,我握著他的手,在他耳邊大聲用上海話與他交談。走了一個世紀的文壇「一代宗師」劉以鬯,生於上海,1948年移居香港地區。尚記得1992年,我還在上海《文學報》供職,來香港地區探親,一天約他見面,他說他喜歡用上海話與上海人說說話。兩年後,我亦移居此地,多次見他,也都用上海話交談。

2000年冬,我和時任上海《文學報》總編輯的酈國義,向北京作家出版社推薦《對倒》,最終,新書2001年2月在北京出版。記得當時還做了一次長篇採訪。劉老首度透露,是上海的柯靈先生帶著他走上文學之路的,他很想回上海看看。王家衛影片《花樣年華》的片尾有醒目大字「特別鳴謝劉以鬯先生」,我問劉老為什麼鳴謝。他說,從沒有人問過他為什麼「特別鳴謝」,這是他第一次就此作答。2010年7月,香港書展選他為首位香港書展年度作家,又跟他有過一次深談,自那以後有7年沒見他了。此時,他躺在小床上,看到我們探望他,似乎很開心。他像孩童般用英語唱生日快樂歌,還在夫人的提議下,唱了一首法語歌。夫人羅佩雲79歲了,仍保持那種美的韻味。劉以鬯唱畢,夫人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鼻尖,以示讚賞,一派動人的鶼鰈情深。

劉以鬯部分作品

這個住所,劉以鬯住了40年,客廳兩個大櫥里儘是他當年自己手工製作的微細模型。夫人說,她還記得《對倒》內地版是我從中促成出版的。為了增補書稿,她來過當年我在荃灣的家送書稿。她也經常陪同劉以鬯參加各種會議,講座、論壇、研討會,還有新書籤售,出任活動主禮嘉賓。圈中人都說,沒有夫人相助,劉以鬯不可能有這麼多書出版。劉以鬯17歲開始寫作,至今80多年。他的作品都頗具風格化,與眾不同。《酒徒》是意識流小說,《對倒》是雙線平衡。他一手寫娛人的作品,即「通俗小說」;一手寫娛己的作品,即「嚴肅文學」。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劉以鬯同時為13家報館供稿,每天寫13000字。幾十年來,劉以鬯創作了數千萬字的文學作品。每逢出書,他卻嚴格挑選,至今出版的也就二三十種。他會從自己在報紙上連載的小說中精挑細選,擇優出版。《對倒》最初精選版只有2萬多字,報紙上連載字數卻是50萬字。多數書稿他都要改、要刪,把有水分的、重複的一一刪除。尋找這些作品的簡報和資料,就全靠夫人了,從浩如煙海的報刊中,尋覓、撿拾、抄謄。他總是說他作品的讀者年歲偏大。

紀錄片中,劉以鬯與自己的作品《酒徒》

2010年他獲選香港書展首個年度作家,論壇後數百讀者拿著他的書排隊簽名,他坐著不停簽,夫人站在邊上不時翻開書的扉頁。求籤名的卻大部分是年輕人,事後,他對我連說三遍:「真沒想到,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劉以鬯長年無病無痛,一直到早兩年才坐上輪椅。香港地區文學圈中人都知道,他幾乎每天下午會散步兩個多小時。喝完下午茶已經四點了,他就會在家附近走走,看看書店,逛逛商場,遇到熟人,站著聊一陣。電影人黃勁輝執導的《劉以鬯:1918》,以光影聲像記錄了劉以鬯。此紀錄片是《他們在島嶼寫作》系列中的一部。有消息說,有人正籌劃拍攝劉以鬯的新紀錄片。2018年,是劉以鬯百歲紀念,預祝拍攝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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