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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偶遇竹馬一起上學,那天我請病假他也遲到,才知是他專門等我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頑石如玉 | 禁止轉載

1

第一次對同學杜千毛產生情愫,應該是看他飛跑著爬進突突叫喚著沖向教室的卡車駕駛樓,將面無人色的同學推一邊,剎車掛擋熄火。乾脆利落就將卡車穩穩地停在距離牆面僅有5公分的地方,避免了一場因好奇引發的災禍。

我是這學期才從另一所學校轉學過來的。

聽老師和同學喊他杜千毛,我覺得這名字太土,土得直掉渣,都不像漢人的名字。還知道他學習成績一團糟,人又邋遢。經常滿手油污指甲縫黢黑,貼身愛穿件白襯衣,可那襯衣領子總是油亮亮得反光。

每次跟他擦身而過,我都會嫌厭地捏捏鼻子。

2

我指著從卡車上跳下來的杜千毛,睜圓眼睛驚問身邊的同學:「他,還會幹這個!」

同學白我一眼:「大驚小怪。他9歲就跟隨父親跑車拉煤,現在每天放學回家丟掉飯碗還接著跑車。五六年了,豬都看會了。」

巧的是,不久班主任調整座位,杜千毛跟我成了前後桌,我坐在他的後面。

說起杜同學的學習成績,他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偏科。除了學校不教、他又特別喜歡的駕駛技術學得特別好之外,其他學科門門都偏。

每天的作業,他要不抄別人的指定完不成。自從我坐到他的後面,每次跟他照面都會給個笑臉,他便理直氣壯地迴轉身抄我的。有時候看不真切了,也不管我是不是筆還在紙上,一把扯過作業本放到他的桌子上開抄,還的時候總是齜牙一笑。

別說,雖然他臉上經常沾滿油泥髒兮兮的,牙齒倒是挺白,皮膚比一般男生細白,笑起來眼眉彎彎。我的心似被什麼東西彈撥了兩下,顫動出悅耳的錚錚聲。

3

慢慢地,我們熟絡起來。

入冬的時候,天連著下了很久的雨,空氣濕冷,路面泥濘。放學的時候,我們一窩蜂地嬉笑著,在坑坑窪窪的泥水地上追逐往回走。

杜千毛一個人遠遠地跟在後面,眼神直直的。左一腳右一腳盡往泥水裡蹚,踩得水花四濺。鞋子濕了,褲子上飛滿泥漿。

跟杜千毛從小學一直同學到中學的一位女生掃了一眼,調轉身往回跑,一邊跑一邊說:「壞了,像是又犯病了。」

犯病?犯啥病?

4

沒人顧得上回我,我一頭霧水。

他除了臉比其他男生白一些,平時看著挺正常的呀。帶著一團疑問,我也跟著往回跑。

杜千毛突然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亂揮胳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扭動的力氣大得驚人,將靠近的兩個女生推得一個趔趄。

第一次見一個男生哭得梨花帶雨,我竟生出要保護他的衝動。

我繞到他背後,從後面死死箍住他的雙臂,他屈起手腕將拳頭揮到了我的臉頰上,我眼前出現了一串星星。另外兩名同學趕緊一人抓住他的一邊胳膊,暫時將他控制住。我扯下他的書包橫挎在我肩膀上,幫著另一位個子矮小的同學拽著一隻胳膊,架住他往回走。

一路上他都在嚎哭、掙扎、胡言亂語。

5

雖然我家和他家相隔不過幾里路,但我這還是第一次走進他家。新型的農村民居,上下兩層,窗戶上裝著明晃晃的玻璃,雖是建在夾角里,還是顯出幾分氣派。

一層除了一個廚房,就是一整間大屋,烏黑的面煤和塊煤混合物佔據了多半間屋子,黑腳印子從門前一直延伸到二樓的樓梯上。

我們到的時候,杜千毛母親正忙著為零估燒料的四鄰稱煤、記賬。

其實還在路上,杜千毛就已經不再鬧騰,只不過仍是傻獃獃的,木頭一樣被我們架著走。

我們謝絕了杜母讓在她家吃飯的邀請,各自回了家。

真是一個奇怪的男生,笑起來沒心沒肺雲開月明,哭起來卻是雨打落花令人心碎。我心裡有一根說不清道不明的弦已經拴在他身上,從此被牽動。

6

事後他看著我臉頰處淡淡的淤青,說了很多個對不起。直到我說:「再說對不起,不如把臉伸過來讓我打一拳算扯平。」他果然很正經地把臉伸過來讓我打。

「打了也扯不平,我沒你力氣大。」我假裝比劃一下拳頭,便笑著收起。

想起他的哭相,我內心的柔弱被牽得隱隱作痛,哪裡下得去手。

據說他以往發病多在天冷的下午。我和另外兩名女生自從接受了杜母的托咐,放學我們盡量結伴同行。我們的關係變得密切起來。

不久我發現,早上我剛從岔路口的小土坡爬上跟他家相連的公路,便會在那裡跟他偶遇,然後一路去上學。

後來我觀察過,站在他家二樓的陽台上,遠遠地就可以看見我。偶遇不是偶然。

7

南方的冬季,下起雨來真可叫作淅淅瀝瀝。帶雨具吧,多是飄著零零碎碎的雨絲。不帶雨具吧,在雨中待久了仍可打濕衣裳。

我舉著傘剛剛爬上小土坡,他又準時出現在幾步遠的地方。細碎的雨珠停留在他的頭髮稍上,亮晶晶。平時蓬亂的頭髮被他用手拂了一把,規整得跟狗舔過一樣。

他的臉在陰天里看著更加蒼白。我有點擔心被雨淋濕會不會突然犯病,於是說:「你到我傘下來吧,別讓雨淋著。」我說這話的時候,還感覺有點忸怩。他倒是痛快,我話音剛落,他已經鑽到我的傘下,我默默地和我並肩朝前走。

走一段,他見我握傘的手總是打晃,說:「我來撐吧。」於是傘柄轉移到了他的手上。

快到學校的時候,他知趣地把傘柄交還給我,衝出去緊跑幾步,趕在我前面先進了教室。

8

冬去春來。隨著天氣漸漸轉熱,杜千毛的病已不在危險期,無需刻意照應。但我和他同行的時間越來越多。早上他會準時出現在我同他會合的必經之路幾步遠的地方,不像是刻意等待,看起來就是碰巧。

下午放學,他會調整步伐,或快走幾步追上我,或放慢腳步等著我。就我倆單獨相處的時候,沉默的時候居多,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無聲勝有聲吧。

走到早上我們會合的地方,路邊幾棵巨大的香樟樹將西斜的烈日遮出好大一片陰涼。我們已經默契到無需誰來提議,默默地走到樹蔭下找塊石頭坐下,將頭靠在膝蓋上,靜聽蟬鳴,看螞蟻奔跑覓食。

9

一次我生病沒去上學,據說他在我們每天會合的路口等了很久。那天,他遲到了。隔天我去學校,他沒有主動問我為什麼沒來。但我從他的眼睛裡讀出了足可將我融化的關切。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立刻懂了,眼睛裡頓時放射出快樂的神采。連著我和他的那根弦猛烈地顫動了兩下。

往後,只要我有咳嗽,他都會驚覺地回頭望著我。直到我用眼神告訴他:我沒事。否則他一定會等挨了老師甩來的粉筆頭才肯轉過頭。

儘管我和他表面裝得儘可能像普通同學,其實只有我跟他在做鴕鳥。

那天晚上我正在寫作業,我爹趿拉著兩片布鞋來到桌前。動動我頭頂的燈,問我光線暗不?我說不暗。我爹一邊弄著燈,一邊假裝不在意地說:「下午你們班主任楊老師來找我了。」

我驚得差點把手上的筆掉到地上,但很快鎮定下來,頭也沒抬懶懶地問我爹:「他找你做啥?」

「楊老師說你跟杜千毛在談戀愛。」我爹說這話的時候平靜得如平常喊我吃飯了。

10

戀愛這個詞,對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我從來沒有察覺到我是在跟人談戀愛。如果老師的原話說我跟杜千毛天天待在一起,也許我會被擊中,會心虛。偏偏老師用了一個時髦的詞:戀愛。

我立刻大著嗓門問我爹:「啥?」

我爹見我很吃驚,並且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吃驚。就笑著對我說:「我相信你。」

我爹往外走的時候以勸告的口吻說:「聽說他學習爛得很,你離他遠點。」

一場已經發展到找家長的虛驚,就這麼被將我寵上天的爹輕描淡寫地翻了過去。

打這之後,我還是感受到了來自老師和同學們異樣的眼光,我必須收斂行為。

11

老師調了我和杜千毛的座位。因為我在班上個子還算高,就將我的座位調到了往後一排貼牆的地方。

調整後的座位,對杜千毛來說,倒是不用像以前那樣需要回頭,現在只需稍稍側臉便可瞧見我。

有一次他竟然在上課拿出一面小鏡子,從鏡子里看我,弄得我哭笑不得。

因為座位離得遠了,杜千毛一下課不是跑到我的前排,就是跑到我的後排,假裝跟同學玩兒,實際上還是為了離我更近一些。同學一見他來,便立刻跳著跑開,說你自己在這吧。於是,他也很不好意思地走開。

老師那次見找過我爹之後,我仍然跟杜千毛眉來眼去的,很是光火。但我是他最喜愛的學生,又是女孩子,他狠不下心來批評我,只得將火撒到學習一團糟的杜千毛身上。

一次點評課堂作業,杜千毛同學將蠻字認成了戀字組了一個詞:蠻愛。老師便將作業本摔到杜同學的臉上狠狠地批評一通:「小小年紀,不學好。蠻愛都出來,你跟誰蠻跟誰愛呢?」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前面的同學都將臉貼在課桌上側臉瞧我。我突然感覺身上有千萬隻毛毛蟲在後背上爬,渾身都不自在。

杜千毛同學白皙的臉瞬間成了猴子的屁股,深深地將臉扎進桌子洞里。

我們只得偷偷地喜歡。初三的第二學期,班上同學開始互贈明信片。你送我一張,我送你一張。杜同學卻送了我一整套,12張。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搞來的,全是清新的世界名勝風景。這讓班上的女同學狠狠地嫉妒了一回,她們合起伙來孤立我,偷偷往我課桌上寫髒話。

這次,我離家離校出走了三天,聽說老師還找了他的家長。

我返校之後,他便刻意跟我拉開距離。為了證明跟我沒有老師說的那種關係,他竟然當眾揭發我。

12

我們的教室因為學校在修教學樓,臨時借用敬老院的宿舍上課。敬老院的工程算得上豆腐渣,牆壁特別的薄還布滿裂縫。

我座位附近的牆上,有一個拇指大小的洞,這牆洞跟隔壁班相通。經常有同學玩地下黨遊戲,從牆洞里傳紙條。每次都是拿指關節噠噠叩幾下牆壁,牆洞的另一頭便會出現一隻眼睛,接著就有秘密文件傳進遞出。

我跑到黑板底下搜集了一把粉筆灰塞到牆洞里。我學著同學們玩兒的方式篤篤篤地叩了幾年牆壁,當對面一隻黑色的眼睛出現在牆洞另一端時,我鼓起腮幫,對準那堆粉筆灰使勁一吹。

只聽牆洞另一頭一聲尖叫,隔壁班亂著一團,接著有同學湧進我們教室。我假裝專心做功課,心裡七上八下:壞了,好像惹禍了。

幸虧當時他們班的老師因拖堂還留在教室里,立即帶著那名同學到自來水管下沖洗進了眼睛裡的粉筆灰,否則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上課鈴響的時候,班主任老師來了。他將手上的書猛地摔在講桌上,脹紅著脖子喊:「誰幹的?自己給我站起來。」

13

同學們都知道事態很嚴重,一個個低著頭,誰也不敢出聲。教室里靜得能聽見每個人太陽穴突突亂跳的聲音。

「鐵嘴鋼牙,都不說是吧?不說今天通通留下,不信我熬不過你們。「老師喘著粗氣坐到了講台上。

有同學將臉貼在課桌上,直拿眼睛瞄我,似有怨言,但沒有站起來揭發。突然,杜千毛緩緩地舉起了手,所有人都將低垂的頭抬了起來望著他。

「是她。馬曉香。」

我猛然間聽見自己腦袋裡有金屬斷裂的聲音,眼前一片漆黑,差點從凳子上滾到地上。

班主任是我們的語文老師,我語文成績不錯,尤其是作文,深得老師喜愛。

其實不管是父母還是老師,對自己認可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無原則的縱容。

班主任對我的認可就已經到了縱容的地步。

只見他驚愕地張了張嘴,似乎想罵娘,突然又意識到作案人是他最喜愛的學生,便硬生生地將衝到嘴邊的叫罵咽了回去,臉憋得通紅。

好半天才沖我說了一句:「你知道有多危險嗎?你把人家眼睛弄瞎了怎麼辦?」

無需再要別的證明,一年來跟杜千毛拴在一起的那根弦,就在他這一舉手間嘣的一聲斷了。

14

幾年以後,我們應邀參加了一個小型的同學會。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已然成了同學們吃飽喝足後的笑談。

沒人知道,那根斷掉的弦仍然懸在我心裡,被人撥弄的時候還是會隱隱作痛,無法釋懷:他,當年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散場後,我們又走到了那個曾無數次「偶遇「的岔路口,這次沒有人停留,彼此客氣地道別。

我剛走下土坡,就聽見他用破鑼似的嗓子唱了一句歌詞:「既然曾經愛過,又何必真正擁有。」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想去追問他在為誰而歌。於我,都是對那段青澀感情的最好回復。曾經無法釋懷的那根斷弦應聲落地,被我深埋進心裡。(原題:《斷弦應聲落》,作者:頑石如玉。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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