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故事 > 致命邂逅(中篇故事)

致命邂逅(中篇故事)

這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誰也不會想到,命運弄人,厄運降臨了……

致命邂逅(中篇故事)

周月生

1.何人投毒

一天午後,縣刑警大隊辦公室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起來。隊長陸偉抓起電話聽著,站在一旁的是技術員田皓。田皓一見隊長陸偉那嚴肅的表情,知道出案子了。

果然陸偉對田皓說:「走,蓮葉鄉發生了投毒案!」說著便快步走出了辦公室。田皓應聲跟了上去。

兩個人上了車,田皓開車,快要出城時,陸偉讓停車,然後下車買了兩隻醬板鴨。陸偉對田皓說,蓮葉鄉派出所副所長周仁是他警校同學,好久不見了,這次可以抽空和校友小酌兩口,敘敘舊。

車子很快到了蓮葉鄉,接待陸偉一行的是鄉派出所所長尚鵬,簡單寒暄後,三人便駕車向案發地駛去。路上尚鵬向大家介紹了案情:一個叫董真的農民報案,說他和妻子就著冷酸菜正要吃飯,突然聞到菜里有一股類似農藥的味道,他趕緊端起菜碗來到豬圈,把剩菜倒進豬槽里。沒多久,吃了剩菜的豬就開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尚鵬說到這兒,小車已到了董真家。一個中年婦人站在門口指天畫地、唾沫飛濺地亂罵著:「龜孫子,站出來!老娘要你斷子絕孫!」

尚鵬搖著頭說:「她是董真的老婆楊花,哎,潑辣無比。」

見警察來了,楊花大大咧咧地迎了上來:「警官,你們來啦!查,給我查出來,槍斃這狗東西!」

陸偉並不搭話,他見屋檐下坐著一個中年農民,低著頭一聲不吭。尚鵬輕聲對陸偉說,他就是董真。陸偉打量了一下董真,這是個在中國農村隨處可見的典型農民:黝黑的皮膚,木訥的表情。

陸偉走過去說:「董真,你帶我們四處看看。」

董真帶著陸偉一行走近豬圈,突然一隻黃毛狗「汪汪」地沖著眾人叫起來。董真「喝」了一聲,那狗一轉身跑開了。董真說這是他家的狗,他們外出時狗就老老實實地呆在豬圈旁看家。陸偉朝豬圈看去,那豬僵硬地躺在圈裡。田皓翻身跳進豬圈作進一步勘察,陸偉則沿著豬圈走了一圈。他突然發現豬圈屋檐下掛有一個粗布口袋,走近聞了聞,一股惡臭。

董真也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說道:「裡面裝的是農藥。」

陸偉心裡一震,趕緊戴了手套,取下布袋子打開來,裡面果然裝了兩瓶農藥。

董真望了一眼布袋裡的農藥,嘟囔著:「咦?怎麼少了一瓶?」

經過楊花再次確認,袋子里的確丟了一瓶劇毒農藥「氧化樂果」。通過現場分析,下毒的人應該是繞道來到董家,從豬圈屋檐下拿了一瓶「氧化樂果」,然後下毒。奇怪的是負責看家護院的狗近在咫尺,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通過了解,董真幼年喪父,家境貧寒,高三時,他母親又突然病倒。董真是個大孝子,他放棄高考,把錢留給母親治病。但母親已病入膏肓,彌留之際,母親希望看到兒子能成個家,可他家哪還有錢娶媳婦?為了完成母親的心愿,董真選擇了入贅成婚。就這樣,董真到了楊家,娶了楊花,董母含笑而去。楊家也算有情有義,他們替身無分文的董真厚葬了母親。董真記著楊家葬母之恩,老老實實安心當了上門女婿。

楊花與董真婚後只生下一個女兒,取名楊小草,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初中畢業後,楊小草就一直在外地打工。董真在蓮葉鄉的口碑極好,楊花雖然潑辣,但屬於心直口快的那種,與鄰家有什麼小摩擦很快就過了,也沒人和她計較。說到有人要下毒弄死他們全家,村民們都表示不可能。

投毒案毫無線索,眾人回到鄉派出所。田皓帶了現場提取的相關物品準備回縣裡,臨行前,他想起了陸偉買的醬板鴨,於是提醒陸偉。這一提醒,陸偉這才想起今天參與案件調查的民警中沒有老同學周仁。陸偉問尚鵬,尚鵬說周仁正在偵辦一件連環盜竊案,抽不出身來。兩個人正說話間,一輛警車開進了派出所大院。

車裡下來一個五大三粗的警官。陸偉一看,笑容立馬湧上臉來:「周仁!你還是那樣精神!」

從車裡下來的人正是周仁,他先是一愣,又立馬反應過來,笑著大步流星地走來一把握住陸偉的手:「呀!陸偉,好久不見!」

見兩個人嘮叨個沒完,尚鵬不耐煩道:「天色不早了,走,去我家,叫嫂子炒兩個菜,邊吃邊聊。」

陸偉笑著將醬板鴨提在半空中說:「噢,不用麻煩嫂子,醬板鴨,現成的。」

一見醬板鴨,周仁眼睛都綠了:「你夠意思,還記得我的嗜好,走!」

陸偉趕緊攔住:「哪兒去呀?」

「去老尚家呀!」

陸偉一臉不屑:「周仁,太不厚道了吧!我哪兒也不去,就去你家,今天喝定你啦!」

周仁一聽,臉上掛著笑容卻不說話。陸偉打趣道:「咋的?是捨不得酒?還是不歡迎?要不,怕老婆?」

周仁臉色陰了下來,但很快又堆上了笑容,說:「你呀,就是屬耗子的,我正好有一瓶劍南春,哎,還是被你老遠就聞出來了。」

三人一邊聊一邊走,來到了蓮葉鄉南邊街後的一棟居民樓。周仁領著二人走進樓里,門開了,一個中年婦人出現在眼前。陸偉一見,心裡吃了一驚,好一個靚麗的女人:端莊秀麗,雍容華貴,韻味十足。奇怪的是,陸偉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周仁介紹那婦人是他的妻子,名叫胡蝶。三人在客廳里坐下,東拉西扯閑聊開了。

很快,胡蝶將醬板鴨切好裝盤端了上來。陸偉又看了胡蝶一眼,終於忍不住問道:「嫂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胡蝶臉上擠著笑容,說:「是嗎?」

「不會的,她都沒怎麼去過縣城。」周仁趕忙給陸偉倒酒,「來,喝酒。」

尚鵬喝了杯里的酒,對陸偉說:「你怎麼會見過她,周仁金屋藏嬌,他三個月前才把老婆調到我們鄉……」

「你們聊著,我去弄兩個熱菜。」胡蝶說罷轉身進了廚房。

2.楊花失蹤

三個人接著喝酒聊天,直到深夜,尚鵬和陸偉才回了派出所。第二天一大早,陸偉剛起床,田皓就敲門進來了。他把一疊卷宗遞給陸偉,說:「隊長,檢驗結果出來了。」

陸偉看了看,說:「走,去會議室,叫上老尚。」

三人來到會議室,田皓說:「毒查清楚了,在剩菜和豬體內的毒藥是同一種農藥『氧化樂果』。中毒者多表現為肌肉痙攣、抽搐、口吐白沫,最後因呼吸麻痹死亡。另外,在相關物品上提取的指紋都是董真或楊花的。」

尚鵬說:「看來兇手很專業,他一定是戴了手套。」

陸偉看著手上一份有關農藥的資料,突然,眉頭皺了起來:「奇怪,袋子里有兩種農藥,兇手為什麼偏偏選用『氧化樂果』,而不是『敵敵畏』?」

尚鵬說:「都是劇毒藥,隨手拿一瓶就行了唄。」

陸偉搖著頭說:「不對,資料上說『氧化樂果』很刺鼻,而『敵敵畏』無色且有淡淡的芳香。兇手為什麼偏偏用味重的毒藥下毒?」

陸偉這一席話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迷茫。每個人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如果兇手用的是「敵敵畏」,那麼董真就發現不了菜里有毒了。兇手究竟想幹嗎?難道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們?或者下毒的人是一個不太熟悉農藥的人?

毒檢結果出來了,但並沒給案情帶來進展,反而增加了新的謎團。陸偉、尚鵬決定重新部署警力,對董家的人際關係、經濟狀況、仇怨等可能的因果關係進行分析挖掘。

經排查、走訪,重點嫌疑人皆被一一排除。一周過去了,一切都毫無結果,蓮葉鄉似乎又恢復了平靜。陸偉只得無功而返回到了縣刑警隊。

兩天後的早上,陸偉剛走進辦公室,電話鈴又響了,是尚鵬打來的,他說:「楊花失蹤了!」

陸偉、田皓連忙駕車趕到了蓮葉鄉。尚鵬率民警早已到了現場。那董真更是失魂落魄,焦急不堪。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上午,董真和楊花在地里幹活,快到中午時,楊花先回家做飯。楊花對董真說,飯做好了就來叫他。可是董真左等右等也不見楊花來叫他,他感到情況不對勁,慌忙回到家中。進屋一看,淘好的米還在盆里,灶里卻沒生火。董真到後門查看,發現地上散亂著一地的柴火。

陸偉和田皓隨即對現場進行勘察。他們在豬圈的牆壁上發現了帶血的抓痕,在牆壁與地腳基石的夾縫裡還發現了幾塊掉落的指甲。從抓痕的深度來看,楊花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氣。董真又提供新的情況:豬圈閣樓里的尼龍繩不見了。

陸偉又看到了豬圈旁的那條狗,此時那條狗正被一條繩子系著。尚鵬嘆著氣說:「跟上次一樣,這董家的狗又沒有叫過。」

經分析,兇手是趁楊花抱柴火時勒死她的,隨即隱藏了屍體。兇手竟然在辦案民警的眼皮底下作案,這是對公安工作的嚴重挑釁,簡直猖狂至極!縣有關領導做出批示:要不惜一切代價,儘快破案。於是縣裡派了一百名警力到蓮葉鄉。與此同時,村民也自發組織了近兩百人尋找楊花。他們對方圓十里地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依舊沒有任何發現,楊花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縣局又調來了一隻警犬。訓犬員將警犬帶到楊花房間里,把楊花之前穿過的衣服給警犬嗅。警犬嗅了一下,機靈地抖了抖身子,虎撲一般地向後門沖了過去。大家興奮地跟著警犬跑出來,沒想到警犬轉了個圈,最後竟然在豬圈旁邊趴了下來,那裡正是楊花最後失蹤的地方。

尚鵬問道:「這是咋回事?」

訓犬員解釋道:「從警犬的表現來看,有人在豬圈旁對楊花的屍體進行了非常專業的處理,讓她的體味再也沒有出現。」

「兇手絕非等閑之輩。」尚鵬喃喃說道,「他究竟是怎樣做的呢?用床單裹住帶走?用口袋裝了帶走?不對,這些都會留下氣味的!」

尚鵬拿出香煙,挨個發了一支。陸偉吸了一口煙又重重地吐了出來,說:「田皓,要不,這事你給瞎掰瞎掰?」

「我?」田皓撓著頭皮。這些年來他一直跟著陸偉,要說提取現場物證,搞個技術鑒定什麼的,那田皓是高手中的高手,可讓他分析案情,他真的就只能瞎掰。陸偉每次遇到思維瓶頸的時候,總是喜歡拿他「開涮」藉以活躍思維。

田皓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頭左右看了看,見沒外人,說道:「我覺著呀,從董家的狗不叫這一點看,兇手就是董真!楊花這麼強勢、霸道,連女兒都跟著她姓楊,這樣的女人,誰受得了。至於董真是怎樣藏的屍體,那就得問董真了。」

尚鵬一聽,嗆了一口煙,嚴肅地說:「你還真會瞎掰,要是因為這個,那這二十年來楊花早死八百回了。再說投毒案中,要不是董真發現及時,當時躺在地上的就不是他家的豬了。還有,這次楊花遇襲的時候,董真正在地里幹活呢,他幹完活回家的時候鄰居們都有看到,難道他有分身術?」

田皓吐了吐舌頭,道:「是……是陸隊叫我瞎掰的。」

對楊花的搜尋工作整整持續了三天,毫無結果,搜尋的人員相繼撤回。第四天,唯有董真沒有放棄,他早早地起床爬到後山找。陸偉勸董真想開些,警犬都找不到,何況人。董真像沒聽見,一個人在山裡又找了整整一天。

陸偉問道:「董真,你再好生想想,究竟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董真說:「想了,我這段時間天天想,可就是想不到誰會下手害我全家。我看一定是前輩子作了孽,老天要懲罰我:我十歲不到,爸就沒了;二十歲不到,媽沒了;現如今,老婆也沒了……」董真說到動情處又抹了一把眼淚,陸偉在一旁看了,不由得心裡直泛酸。

3.藥物催情

尋屍未果,陸偉和田皓只得回縣城。他們驅車去了汽車站,去接楊花的女兒楊小草。

兩個人剛到汽車站,就遠遠看到一個扎馬尾辮,身穿藍色運動衣,背個黑色背包的女孩。待走近女孩,田皓卻迷惑地打量著她,問道:「咦?你小名是不是叫『燕子』?」

女孩吃驚道:「是呀,奇怪了,『燕子』這名只有我本家的親戚知道,你是……」

田皓指了指楊小草頭髮繩上的飾品說:「大概十幾年前,在黃塘鄉,我見過你。當時你頭上也戴著這個銀燕子,你說這銀燕子是你奶奶給你的。我見它漂亮,讓拿下來給我看看,你不肯,還想咬我!要不是你媽媽攔住……」

提到楊小草的媽媽,田皓這才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可還是晚了,楊小草哭了起來:「一個月前我給媽媽郵寄包裹的時候,我還跟她通了電話,沒想到竟然是最後一次!」陸偉瞪了田皓一眼,田皓內疚地吐了吐舌頭,趕緊接過楊小草的背包,安撫著帶楊小草上了車。三人來到刑警隊,陸偉問了楊小草一些情況,但都沒什麼價值。陸偉只得安排田皓先送楊小草回蓮葉鄉。

陸偉回到辦公室。過了一會兒田皓回來了,他詭秘地笑著說:「陸隊,你知道我為什麼對燕子記憶深刻嗎?」

陸偉打趣說:「你不是說因為頭飾嗎?喔,不對,她一定是你的初戀情人!」

田皓笑道:「真會開玩笑,她那時才五歲。她是和她媽媽到我外公的藥鋪去買葯,被我記住的。」

「買葯?」陸偉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瞎掰!你外公的藥鋪在黃塘鄉,楊花為啥跑那麼遠去買葯?」

「嘿嘿,」田皓得意地說,「這葯就是那麼奇怪:蓮葉鄉的女人要買這種葯,就得跑到黃塘鄉去買;反過來,如果黃塘鄉的女人要買這種葯,就得跑到蓮葉鄉去買。」

「裝神弄鬼!」陸偉當然不信。

田皓急了:「真的!這副葯叫『石燕方』。我當時覺得好奇,就偷偷翻了外公的藥典,一看終於明白,這『石燕方』里主要有兩種葯,一種是古生代動物中華弓石燕的化石,另一種是叫陽起石的硅酸鹽類礦物。二者分別燒碾成粉末,再與當地一種植物花粉混合,這種粉末對男性催情有效果——那是相當的霸道!」

陸偉聽著,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又猛然問道:「這葯是催情,還是治療陽痿?」

「主要是催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嘛,農村婦女害羞,怕被熟人知道,所以她們一般跑到外鄉去買這種葯。」

陸偉聽了,頓時陷入了沉思。田皓嬉笑道:「怎麼,陸隊,你也想買一副?」

陸偉卻不答話。田皓收住了笑容,他明白陸偉已經陷入了思考。但他搞不懂,十五年前楊花買的一副葯能跟今天的案子有什麼瓜葛。

過了一會兒,陸偉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田皓,你可立大功啦!」

「什麼情況?」 田皓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陸偉分析道:「從楊花買催情葯來看,董真對楊花沒有感情,以至於楊花要靠催情葯來維持夫妻生活。整個案子中我們都在調查董家和外界的恩怨糾葛,卻忽略了他們家庭內部情感的關係,說不定這裡面還真有名堂。咱們呀,就從二十年前查起!」

4.疑雲漸散

陸偉立馬電話聯繫了縣教育局,查到了董真當年高中時的班主任劉老師的住址。劉老師住在橫田鄉,去橫田鄉正好要路過蓮葉鄉。

這次是陸偉開車,一路疾行,不多時便到了蓮葉鄉。陸偉突然停住了車,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車窗外不遠處的一個婦女。田皓順著陸偉看的方向看去,喲呵,好靚的女人。只見她穿一身得體的郵政工作服,雖然人到中年,但風韻不減。

「什麼情況?陸隊,我記得你好像不好色的呀。」

陸偉不說話,若有所思,突然他拍著腦門,叫道:「我終於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了!」

田皓好奇地問:「她,她是誰呀?」

「胡蝶,」陸偉笑著說,「她是我那個老同學周仁的妻子,上次我沒把她認出來,今天看見她穿著郵政工作服才想起來。」

陸偉笑著,正要重新啟動車子,田皓卻一把擋住,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盯著車窗外的胡蝶,很認真地說:「我說,陸隊,這胡蝶身上是不是有案子啊?」

田皓接著說:「你想想,一輛警車開著開著突然『嘎』地停在路當中,這裡所有的老百姓都朝這邊張望,唯獨那個美女硬是瞄都沒瞄一眼。她肯定是看見了的,只是裝著沒看見而已,為什麼要裝?那就是『有情況』!」

陸偉聽著,覺得有些道理。再看那邊的胡蝶,只見她一溜煙地拐進了一條巷子里。陸偉突然想到了在周仁家喝酒時的情景,的確從頭到尾她都怪怪的,但究竟怪在什麼地方,他也說不清楚。

車重新啟動,幾經周折,兩個人終於找到了已經退休的劉老師。

劉老師雖然已退休多年,但對董真仍印象深刻。在陸偉面前,他甚至用才華橫溢來形容董真。劉老師還拿出了當年「繳獲」董真寫給初戀情人的幾首情詩。陸偉拿過情詩一看,嘆道:「好字,這字寫得瀟洒流暢、優美俊逸。」陸偉讀起其中一首名為《戀蝶》的詩:今生不與蝶相伴,來世化蝶心不甘。若是蝶兒飛別處,木魚青燈西湖畔。

陸偉讚歎道:「果然是風流倜儻!」但他心裡卻很納悶:真不敢相信這情詩是出自董真之手,還以為他是一個木訥呆板、胸無點墨的莊稼漢呢!

劉老師搖頭嘆息:「命運弄人呀。」

陸偉好奇地問:「劉老師,您還記得這詩中提到的蝶兒姑娘指的是誰嗎?」

劉老師說:「當年的校花呀,那女娃真可謂是天姿國色……喔,她叫:胡蝶。」

「胡蝶!」陸偉、田皓幾乎同時叫出聲來。怎麼可能是胡蝶?陸偉腦子裡敲鑼打鼓一般,有很多事情似乎立馬就能迎刃而解,但他此時腦子裡卻很亂。

陸偉迫不及待地問劉老師:「有畢業照嗎?」

「有,不過就缺少董真一人,因為他當時已經退學了。」劉老師說著,從書桌上找出一本相冊,翻開遞給陸偉。

陸偉看著照片,真的是胡蝶。劉老師又遞過一疊紙。陸偉接過來,只見上面也是一首情詩,陸偉隨便撿了一首,道:蝶兒美貌絕當代,天下無人配相愛。我願淪為臭流氓,劫得佳人歸山寨。

陸偉禁不住又點評起來:「這詩比起剛才的,感覺差了不少。」

劉老師點著頭說道:「這是另外一個男生寫給胡蝶的,喔,就是照片中緊挨著胡蝶的那個男生。」

陸偉拿起相冊,再仔細一看,竟然失聲驚叫起來:「周仁!」

沒錯,那人正是陸偉警校的同學周仁。陸偉心裡頓時七上八下起來,他打心眼裡不希望周仁卷進這件案子中來。在告別時,劉老師又提供了當年那個班級的班長的地址。陸偉和田皓馬不停蹄又找到了老班長。在老班長那裡,他們得到了更為重要的信息。當年在所有的追求者中,周仁最是一表人才,但胡蝶卻更傾心於才華出眾的董真,而且就在董真退學的那個晚上,胡蝶把第一次給了他。

後來,董真得知胡蝶和周仁好上了,他因嫉生恨竟然溜回學校,把他和胡蝶性愛的過程寫成大字報貼在了校門口,讓周仁顏面盡失。老班長還提到一件事,有一次他遇到周仁,兩個人一起喝酒,結果周仁喝高了,又提起當年的事。周仁說:董真這娃太不是東西了,有機會老子非得弄死他!

從老班長家回來的路上,陸偉心裡糾結得要命,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老同學夫婦竟然跟這件案子牽扯上,這叫陸偉情何以堪。

車快到蓮葉鄉時,陸偉突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情況,楊小草曾經提到一個月前她給家裡郵寄了一個包裹。陸偉趕緊下了車,他讓田皓立馬去董家找那份郵寄單。

田皓開車走後,陸偉見公路旁邊有一條岔路可以上山,山上是一個廢棄的糧倉。陸偉信步走上山,在糧倉外的石階上坐下,一支又一支地抽著煙。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終於響了,是田皓打來的。田皓報告道:郵寄單是董真簽收的。

其實這個結果早在陸偉意料之中。現在一切都明白了:董真在取包裹時見到了胡蝶,而且周仁一定知道了他們見面的事……

5.風雲突轉

陸偉不能再往下想了,他告訴田皓呆在董家並且保護好董真父女的安全。陸偉又給尚鵬打電話,要尚鵬一個人來後山糧倉與他會面。

天色暗了下來,陸偉朝山下望去,看到尚鵬開了警車沿著山路上來。尚鵬把車開到了陸偉的跟前,陸偉鑽進了車裡。尚鵬趕緊問:「你查到什麼了?」

陸偉把在董真班主任那裡找到的資料遞給尚鵬,尚鵬看著資料,聽陸偉介紹著情況,不停地驚呼著。末了,尚鵬揉著額頭說:「我的天,他們三人是同班同學,周仁竟然從未提起!」

陸偉補充說道:「另外,剛才田皓還在董家找到了那份郵寄單,簽收人正是董真。」

尚鵬說:「也就是說,胡蝶和董真見過面。」

陸偉點著頭,又說:「我還從老班長那裡了解到,周仁對董真公布他和胡蝶性愛過程的事耿耿於懷,還曾經放狠話,要弄死董真。」

尚鵬撓著腦袋說:「難怪周仁一直沒申請將妻子調來蓮葉鄉工作,他這是不想讓妻子再去想起這個初戀情人。直到二十年後,他認為一切都該過去了,這才向組織申請把妻子調了過來,可沒想到一個無意的包裹又把昔日的一對戀人『裹』到了一起。周仁壓抑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恨奔涌而出,他決定殺了董真以泄心頭之恨。周仁常走村下鄉,狗都認識他,所以都不叫。周仁來到董家,由於不太懂農藥的物理性質,慌忙中他把臭味較大的葯放進了食物里,導致下毒失敗。第二次他潛伏在豬圈附近伺機動手,但正好董真不在,卻讓取柴火的楊花發現,他便順手拿了尼龍繩勒死了楊花並藏匿了屍體。」

陸偉聽完尚鵬的分析又說道:「周仁在警校里學的是刑警專業,他的反偵察能力極強,只有他有能力在殺人藏屍後連警犬都找不到,而董真卻做不到這一點。」

尚鵬嘖嘖說道:「我說難怪,出了這麼大的案子,這周仁怎麼跑去偵辦什麼盜竊案,原來他是在為自己作案提供時間和掩護。」

「車!」陸偉突然指著窗外叫道。尚鵬嚇了一跳。夜色里,兩束燈光正沿著山路朝山上飛馳而來,車越來越近了,兩個人一看,那車裡坐的竟然是周仁。

「老尚!」周仁一溜煙把車開了上來,兩車並行,車窗對著車窗,「哦,陸偉也在啊。」

尚鵬答道:「我們碰碰案情呢。」

周仁笑著問:「喔,那碰出點眉目沒?」

「有了,我們初步鎖定了一個犯罪嫌疑人。」陸偉說話時眼睛看著周仁,然而他的餘光已經注意到尚鵬從腰裡悄悄地掏出了手槍。

「啊,這麼快,誰啊?」

「你啊。」陸偉的笑看上去是那樣的犀利。

周仁一聽,笑得前俯後仰。大笑了一陣後,他疲憊地趴在方向盤上,過了很久,才說:「厲害,最終還是被你們查出來了。」

尚鵬警惕地注視著周仁,他想如果周仁有絲毫的異常舉動,他將立馬採取行動。

周仁顯得異常平靜地說:「老尚,把槍收起來吧,不要走火了,人的確不是我殺的,但我想我應該知道案件的起因。」

原來事情的前半部分,陸偉和尚鵬都分析對了,但在「董真取包裹」的地方他們偏離了軌道。董真在郵局邂逅胡蝶其實並沒有交談什麼,胡蝶看到董真很吃驚,說了一句:「啊!你現在怎麼邋遢成這個樣子了?」董真這才知道給他發放包裹的工作人員原來是胡蝶。他滿臉恐慌和羞愧,取了包裹一言不發就走了。胡蝶下班後給周仁說起這事,周仁還埋怨她,不該那樣打擊別人的自尊。直到後來傳出董真妻子遇害的消息,他倆才意識到可能是胡蝶的那句話引發了悲劇。董真一定認為自己的人生毀在了這個女人手裡,於是他選擇用殺死楊花的方式來解恨。

周仁接著說:「我和胡蝶之所以迴避著董真家的事,一是因為我們不想把當年的事再扯出來;二是因為這些都是猜測,沒有實際的證據。但現在你們既然都已經查到這個分上了,我還是說出來吧,畢竟這種推斷是最符合案情的。」

陸偉點點頭,尚鵬把槍重新插回腰裡。尚鵬問:「現在怎麼弄?」

「連夜傳喚董真!」陸偉說著掏出手機撥了田皓的電話。

電話通了,田皓問:「陸隊,什麼情況?」

陸偉說:「你當初真的瞎掰對了,董真有重大嫌疑。你先把他穩住,我們馬上就到。」

還沒等陸偉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傳出「啊」的一聲慘叫!

陸偉驚恐萬分:「田皓一定是把手機開了外音,董真也聽到我剛才的話了。」

三人開車向董家奔去,到了董家發現屋裡亮著燈,屋裡傳出女孩的哭聲。三人交替掩護著衝進屋裡,只見田皓正躺在地上,楊小草拿了衣服蓋在田皓身上。田皓的臉上、衣服上全是鮮血。

陸偉扶起田皓的頭大喊:「田皓……田皓!」

田皓聲音微弱地說:「陸……陸隊……」陸偉趕緊把耳朵湊攏。田皓從嘴裡擠出:「槍……槍……」

陸偉一聽,打了個寒戰,他趕忙掀起田皓的衣服,見田皓腰間皮帶上只剩下了一個空空的槍套!

尚鵬驚呼道:「不好,他是要逃!」

周仁定住眼神,思考片刻,說:「董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逃是逃不掉的。」

尚鵬急切地問:「那他搶槍幹嗎?要到哪裡去?」

周仁突然眼睛一亮說:「他一定會去一個地方。」

陸偉也明白過來:「董真是個大孝子,他知道這次自己完了,他肯定會到父母墳前去拜祭。」

事不宜遲,眾人把田皓抬上了車,讓楊小草照看著,尚鵬開車送田皓去醫院。

6.真相大白

周仁和陸偉關了手電筒,一路摸黑朝董家祖墳奔去。夜色中,兩個人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朝墳靠近。他們透著夜光,看到一個黑影正跪在兩座墳堆前抽泣訴說著:「爸呀,媽呀,你們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人間受苦,二十年來,我就沒過一天的好日子!」

陸偉掏出手槍又拍了拍周仁。周仁當即領會,沖著那黑影喊話:「董真,老同學,我是周仁,好久不見,咱倆聊會兒。」

那黑影仍然跪在原地抽泣著,並不理會周仁的喊話。陸偉意識到了不對勁,剛要衝過去,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槍響,那黑影應聲倒地。陸偉和周仁趕緊打開電筒跑了過去。只見董真倒在血泊里,他是朝自己的胸口開了槍。

董真死了,楊花的屍體仍然是個謎,田皓經搶救脫離了危險。

一周後,陸偉抽空到醫院看望田皓。田皓問起案情,陸偉細說了一番,末了嘆氣說:「我們仍然沒能找到楊花的屍體。」

田皓眼珠轉了轉說:「陸隊,可不可以讓我再瞎掰瞎掰?」

陸偉會心一笑:「行,你說吧。」

田皓說:「這幾天我在琢磨一個問題,這董家的狗一直都是放養著的,為什麼楊花失蹤後,他家的狗就被拴起來了?這狗會不會知道楊花藏哪裡?」

陸偉一聽,差點跳起來!激動不已地說:「你娃天生就是干刑警的料!」他顧不得那麼多了,開車直奔蓮葉鄉派出所。

陸偉找到尚鵬和周仁說明了情況,三人趕緊上車,又一次來到董真家。村民們聽說找到楊花的屍體,都跑來看熱鬧。

陸偉徑直來到董家,解開狗脖子上的繩子。那狗顯得異常興奮,它在原地蹦跳了三五下,便箭一般地向後山躥去,陸偉等人立馬快步緊緊跟著。那狗穿過樹林,來到一塊雜草坪,在一個突出的土堆前停了下來,嘴裡「嗚嗚」地哀叫著。

「會不會錯了?這裡是埋那頭死豬的地方。」有村民說,「第一次搜山的時候就已經挖開看過了。」

陸偉一聽,心裡也涼了半截。一個村民拿來鋤頭挖了起來,很快,一股惡臭從泥土裡瀰漫出來,大伙兒捂住口鼻伸長脖子看著。泥土被刨開,周仁走近看了看,失望地說:「陸偉,真的是豬。」

空氣似乎在這股惡臭中凝固了。陸偉神色凝重,他的腦海里又浮現出董真最後那得意的笑容。

尚鵬無奈地說:「把泥土再重新填上吧。」

看著泥土一抔又一抔地重新填上,陸偉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他百思不得其解:楊花的屍體究竟藏在哪裡?董真這樣大費周章地毒死一頭豬又是為什麼?

那狗仍舊站在土坑旁,望著土坑,嘴裡「嗚嗚」地叫著。陸偉的注意力突然集中到了狗的身上。

「等等!」陸偉突然叫填土的村民停住,「再挖,快,楊花在死豬的下面!」

果不其然,掀開豬的屍體,下面有一個系著尼龍繩的尿素化肥口袋。打開口袋,裡面裝著的正是楊花的屍體!

說到這尿素化肥口袋,它有兩層,裡層是厚厚的PVC塑料袋,外邊還有一層結實的編織袋。另外尿素化肥具有濃烈的尿液味道,正是這種味道干擾了警犬的嗅覺。

事情真相大白,這一切都是董真的精心安排:第一次投毒案中看起來是豬無意中毒死亡,其實都是董真有意安排,他就是為了用死豬掩藏楊花的屍體。在楊花失蹤案中,董真從屋後的小樹林偷偷跑回家勒死楊花後,把屍體放進化肥袋扛到後山,埋到了死豬的下面,然後溜回地里,由正道回家……

根據風俗,楊家族人請來陰陽先生為楊花重新選了墳地,好生安葬。至於董真的屍體,楊家和董家都不願意接納,最後只能火化,撒在了他家的田裡。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故事會 的精彩文章:

我是博士,可我還是得買房

TAG:故事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