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具有意識嗎？

回顧上一篇文章討論的是機器人是否具有智能（intelligence），我們這篇文章將要討論機器人是否具有意識consciousness。這裡的所指的意識（consciousness ）與心理學意義上的意識有一點不同，更像是一種感覺（feeling -- qualia）

1.背景

在傳統的心靈哲學領域，最喜歡研究的問題是就是「what is mind?」何為心靈？但是到了近現代，隨著計算機技術的飛速發展，尤其是圖靈機的出現使得人們越來越關注機器和人之間的關係，人和機器之間的區別以及機器能否像人一樣具有智能和意識。在之前的文章中，計算機具有智能嗎？我們討論了計算機是否具有智能。智能不等於行為，並不是表現的跟人一樣的機器就具有智能，其實只是簡單的模仿，並不具有真正意義上的理解能力，也就談不上擁有智能。那麼人類除了擁有智能還擁有意識（consciousness ），這個著重考量的是機器是否跟人一樣能夠具有感覺（emotional ability）。

還原主義（Reductionism）認為複雜的系統、事務、現象可以通過將其化解為各部分之組合的方法，加以理解和描述。所以在還原主義看來，一切知識都是物理知識，可以被觀測測量，只要我們能夠還原所有的物理信息，那麼我們就能夠了解整個世界。現在之所以沒有製造出與人一樣的機器人只是因為我們對於世界的了解，觀測還不夠，數據還不充分。所以還原主義是物理主義（physicalism ）者，相信並認為「所有一切都是物理」的概念，同時「沒有任何可以超越或在其之上」，或者說所有一切依附於物理而存在。物理主義是本體論中一元論的一種存在形式-一個「單獨實體」的對自然真實世界的世界觀。

針對於這樣的想法，在心靈哲學裡面會對這樣還原主義的物理本體論提出很多的攻擊，認為人類有與機器不一樣的，人並不能全部的還原成物理實體，從而論證，機器人不可能具有意識。

下面我們來看看三個思想實驗，來看看機器人和人類到底有什麼區別。

2.科學家瑪麗的思想實驗

第一個思想實驗是科學家瑪麗，它是1982年由哲學家法蘭克·傑克森（FrankJackson）在1982年首次提出。並在1986年對科學家瑪麗進行了更深入的探討。(1986) "What Mary didn"t Know",Journal of Philosophy, 83, 5, pp. 291–295.

科學家瑪麗的思想實驗的內容是：

瑪麗是一個非常天才的科學家，但是由於某種原因，瑪麗從小生活在一個只有黑色和白色的房間里。她房間裡面的電視機也只是黑白電視。她的專業是視覺神經科學。我們來設想一下，她通過閱讀和學習，知道一個人看見紅色西紅柿、天空的所有的物理知識，也知道對這些物理知識的描述的名稱為「紅色」、「藍色」等等。比如說，她能知道這些波的波長，以及人在看見天空是視網膜上的反應。她能夠準確的清楚這些中央神經系統在看到這些顏色會產生怎麼樣的反應，以及其他人會在這種情況下表達出「天空是藍色的」這樣的語言。可是，當科學家瑪麗邁出黑白房間之後，亦或是給她了一台彩色電視，她會學到新的東西嗎?

換句話說，傑克森的科學家瑪麗知道關於顏色的一切科學只是，但是沒有經歷過顏色。問題是：一旦她經歷過顏色，她是否會學到新的知識？傑克森認為是的。

P1:瑪麗知道關於大腦狀態的一切知識以及他們的性質

P2:科學家瑪麗的思想實驗表明，在這種情況下瑪麗並不知道關於這些事情的感官和特性

C:因此，感官和他們的特性不等於大腦狀態和他們的性質

所以當科學家瑪麗走出房間看到成熟的紅色西紅柿的那一刻，她才能知道，紅色到底是什麼，才能理解，別人對於看到紅色是怎樣一種體驗。

所以即便是瑪麗知道了關於紅色的所有的物理信息，並且成為了這方面的專家，但是仍然不能還原紅色。只有當她真正的體驗到紅色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知道了紅色。這說明，所有的物理信息，只是所有信息的一個部分，並不是全部。

那麼，瑪麗見到紅色的那一刻多了些什麼呢？弗蘭克傑克遜（Frank Jackson）在他的文章(1982a)"Epiphenomenal Qualia", Philosophical Quarterly, 32, 127, pp.127–136.中指出，多的是一種Qualia感受質.

3.感受質 Qualia

弗蘭克·傑克森（Frank Jackson）在"Epiphenomenal Qualia"文中曾經寫道：

我就是那種所謂的「感受質怪人」（qualiafreak）。我認為，身體感覺尤其具有某些特徵，除此之外，特定的知覺經驗也有這種特徵，這種知覺經驗不包含任何純粹的物理信息。告訴我所有物理性的東西也就是告訴我活的大腦中所發生的一切......但這並不會告訴我痛苦的傷害感、癢的發癢感和嫉妒帶來的煎熬......

那到底什麼是感受質呢，如果瑪麗在看到紅色的時候獲得了什麼新的感受，那麼這個就是感受質qualia存在。感受質qualia是主體性的經驗的特質，構成了人的性情。

就之科學家瑪麗的思想實驗得出，如果瑪麗在看見紅色的那一刻獲得了之前不曾有過的自身，那個只是傑克森認為這就是關於看見紅色的感受質的知識。因此，可以勉強認為感受質qualia是真實的特性。這就是人與機器之間的區別。

4. 作為蝙蝠是一個什麼樣的體驗

第二個思想實驗是湯瑪斯·內格爾在1974年發表的論文〈成為一隻蝙蝠可能是什麼樣子〉（" 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是，說明感受質qualia在物理與心靈之間的解釋鴻溝（Explanatory gap）。

內格爾認為，物理信息（Physicalinformation）無法讓我們知道身為一隻蝙蝠的感覺是什麼，也藉此推知，我們無法知道他人對於顏色、聲音、氣味、疼痛等等的感覺「是什麼感覺」。首先，根據物理主義，世界上所有事物似乎都能由科學來解釋，每個人個別的、主觀的感質，是否也能還原為客觀的物理信息？內格爾認為，「從還原中排除經驗的現象學特徵是不可能的」。譬如蝙蝠是由聲吶或回聲來感知世界，藉此得知物體的距離、大小、形狀等等。由於蝙蝠的感受方式與我們有很大的不同，我們無法以自身的內在生活去推知蝙蝠的內在生活，所以我們無法得知身為一隻蝙蝠真正的感覺是什麼。就算以科學方法得知蝙蝠在接收到超音波時，腦中會出現特定的神經衝動，但人類不能知道腦中產生那種神經衝動「是什麼感覺」。只有從蝙蝠的主觀觀點出發，才會知道是蝙蝠是什麼感覺，它的感覺無法用物理的術語去理解，因為物理術語必定是以許多觀點都能理解為基礎的。

5.哲學殭屍（Philosophicalzombie）

第三個思想實驗是哲學殭屍（Philosophical zombie），它假設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人，外觀與物理組成都與一般人類無異，包含腦神經細胞的狀態等，一切能夠觀測的物理組成都無法與一般人類區別的殭屍也就是說。哲學殭屍會與一般人類同樣的笑、同樣的憤怒、同樣熱情的討論精神哲學。就算從物理、化學、電流反應看來也都與一般人類無異。

若要說哲學殭屍與一般人類唯一的差異，那就是哲學殭屍沒有那些時候對「快樂」、「憤怒」以及對討論「惱怒」的意識。完全沒有「意識（感受性qualia）」這一點。對哲學殭屍而言，這些全都只是物理化學上的反應集合體。

雖然他沒有意識經驗、沒有感受質或是情感。但是，在外在上與一般正常人類相同，如果哲學殭屍被針扎了，可以看到他的皮膚出現傷口，測量他的神經訊號，也可以測量到疼痛訊號的出現，會出現疼痛的表情，發出叫聲，會向其他人表示自己正在疼痛。但是他的內在心靈中，沒有疼痛的意識。就下下圖，正常人看到波長在600-700納米的光的時候，會感受到紅色，並表達出：」這是紅色。「哲學殭屍 同樣也能說車這是紅色，但是他感受不到紅，就像科學家瑪麗的思想實驗一樣，即便了解了所有的物理信息，依然感受不到這樣的體驗。

結論

什麼是意識？在直覺上是對於現象感知的經驗，感受以及感覺，體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體驗。如果說一個機器就像哲學殭屍一樣，擁有人的一切的生理反應，而僅僅只是沒有感受質qualia，而是通過程序告訴他當別人皺眉頭的時候，應該表現出關心別人。並且按照人類表達關懷的方式來表達關懷，但心裡卻毫無波瀾。隨著我們生物神經科學的發展，科學家們能觀察研究的只有物理現象，大腦狀態。如果真的有一天機器人表現的跟人別無二致，我們能說機器人與我們一樣了嗎？不能，因為有一種感受質的東西，是沒有辦法用科學研究來還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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