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科舉最傳奇的一榜

科舉制度是始於隋，興於唐，完善於宋，直至清末廢除。存在大約1300年的歷史。在這一千多年裡，讀書人基本是通過科舉，進入國家體系，青史留名。很值得一提的是，多少人當揭榜時聲名赫赫，死後卻默默無聲，能被一般人記住的就更少之又少。但有這樣一個榜單，北宋嘉祐二年的這一屆進士榜，卻絕對被後人所銘記。

北宋嘉祐二年龍虎榜，就是這些及第的進士們，將北宋文化的繁華推向了巔峰，改寫了宋朝的歷史，乃至改寫了中國社會及中國文化的進程，其對後世的影響，橫跨了文學、思想、政治乃至軍事多個領域。

嘉祐二年(1057)貢舉，仁宗御崇政殿試禮部奏名進士，各科共錄取899人，其中進士科388人，就在這388人的傳奇榜單里，許多人成為北宋各個領域的代表人物。當時唐宋八大家中的宋六家齊集京城，四大家與這次貢舉有直接關係：歐陽修權知貢舉，曾鞏與蘇軾兄弟均於此科進士及第。另兩大家也有間接關係，蘇洵是為送二子應試入京，王安石在京任群牧判官，王安石變法的主要代表人物亦於此科進士及第。

這個榜單奇在不但主持考試的是北宋文壇領袖歐陽修，就連點檢試卷官都是宋詩的開山祖師梅堯臣(1002—1060)。他官位卑微，當時只是館閣校勘，但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在嘉祐二年貢舉中的作用（首向歐陽修推薦蘇軾的試卷），幾與歐陽修相近。

在這個榜單里有幾位思想界了不起的人物，他們就是北宋五子中的兩位，理學家張載、程顥。漢儒解經重名物訓詁，宋儒解經重義理性命之說，故宋代儒學被稱為理學或道學。張載(1020—1077)是關學的代表人物，學古力行，嘗與二程切磋道學之要，相互影響。其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其文較重義理，極力闡發儒學傳統。他的橫渠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足見其氣魄。而另一位理學大家程顥(1032—1085)自幼博覽群書，出入六經，尤深《易》學。早年嘗從周敦頤學，後在洛陽講學十餘年。他以道學名世，與其弟程頤同為北宋理學奠基人，開理學程朱一派。「存天理，滅人慾」的觀點就是這兩位思想家的文化理念，也直接影響到南宋理學的集大成者朱熹。

這個榜單里還有一點很奇，有不少是兄弟同科進士及第，蘇軾兄弟二人是典型代表。蘇軾在中國文化史上地位之尊崇不必贅言，成就涵蓋多個方面。曾鞏、曾布、曾牟兄弟及從弟曾阜一門四人也是同科及第，曾布位至宰相，地位也比蘇軾兄弟顯赫。曾鞏(1019—1083)是歐陽修北宋詩文革新的積極追隨者和支持者，幾乎全部接受了歐陽修在文學創作上的主張。其文自然純樸，以議論見長，立論警策，結構嚴謹，條理分明，說理曲折盡意，文辭和緩紆徐，自有一種縱橫開合、從容不迫的氣勢。其它如黃湜、黃灝兄弟，王回、王向兄弟，林希、林旦兄弟也是同科及第。還有父子同科及第、叔侄同科及第的。這個榜單中的狀元章衡之叔章惇(1035—1105)也參加了這次進士考試，因恥於名列被點了狀元的章衡之下，委敕而出。嘉祐四年(1059)再舉，得進士甲科。從後來的成就看，他恥居衡下，不是沒有道理的。章惇在神宗、哲宗朝曾兩度為相，成為變法派的核心人物之一。

以王安石為主導變法派主力多在這個榜單中。鄧綰、王韶、呂惠卿、林希、曾布等變法派人物均於此科及第。王安石得政，鄧綰(1028—1086)上書稱：「陛下得伊、呂之佐，作青苗、免役錢等法」。呂惠卿(1032—1111)官至翰林學士、參知政事。惠卿為人極不可取，他靠王安石而居高位，為防王安石再相，不惜「發其私書」中的「無使上知」語以中傷安石。不難看出，變法派人物在人品上多有瑕疵，但在政治上多為能人、幹才，而且在文學上也頗有成就。北宋第一大政事就是圍繞王安石變法展開的，這些進士們大都在這場政治活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北宋仁宗年間人才如此集中，令後人驚嘆。嘉祐二年龍虎榜，可以說是千年科舉最傳奇的一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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