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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散》與後現代靜默

好稱文士者多以魏晉遺風自勵,袖手無事,清風杯酒,偃仰嘯歌,好不倜儻。若夫竹林七賢,更當是這一價值凝練後噴薄的情態,廣陵既就而引頸見戮,惹多少自詡墨客者歌頌而歌頌,神往又神往。

一生為酒神狄俄尼索斯獻詩的尼采於《悲劇的誕生》中寫:悲劇的要義在於沉迷,生命的狀態在於審美的醉態。

顧瞰弄素琴、飲清酒、坐而避儒談釋的一眾名士,豈非在九品中正、官場博弈激烈的嶙峋現實間挫敗了為萬世開太平的傳統儒學理想,因而轉投作為審美意象而永恆了的竹林?多少名篇孜孜以頌廣陵絕響而不倦,卻無非某一種價值的車轍後延綿千載的水漬。

伊曼努爾.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中提出"正反合"的觀點,在萬世口舌間和筆硯下永生的竹林七賢,無非一種對幻滅的入世理想的美感反彈,正是對這一觀點最生動的印證與闡釋。米歇爾.福柯語云:「社會建構我們的價值。」嵇康為身上積壓千載之重的儒家卷籍中的、以及與之對立產生的價值而死,而他的死也在文人墨客的歌頌中被符號化,不自主地成全了對後世價值的規訓。

然而,尼采亦於《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借先知之口疾呼:「我曾到四方列國,見過一千種價值。」隨著單一價值語境的破碎和目的論世界觀的普遍破產,被束縛的千種價值悉數解縛,虛無荒原般的人之處境下,對單一價值盲信的愚昧也得以被愈發清晰地反思。

悲哀地,我們在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看到了對嵇康之死的無情鞭笞:「人生的重量在於自媚。」以某種價值填充了空虛綿軟的靈魂,也就有了引頸就戮之壯勇,洞察的目光帶來舉步維艱的優柔,對價值的盲信反而成了力量之源泉。價值的標尺度量是非,此外卻無物度量價值。

隨著嵇康之死的悲哀被鮮明而深刻地揭示,人的處境亦陷入了更為深刻的悲哀。正如t.s.艾略特描摹的空無一物的荒原,人的精神也落入了無憑依的焦土。「Vanity of vanities,all is vanity.」《舊約.傳道書》餘音錚然,彷彿是對困境中人們喑啞盼望的回應:「我們是多麼希望仍然能堅信著死去啊!」

有趣的是,比起萬眾矚目的翩翩公子嵇康,揮下那柄被人們斥為罪惡之斧的劊子手卻乏人問津,被永恆地冷落在歷史的暗角。然則,嵇康已然成為保存和承托一種價值的容器,劊子手的形象卻是對人當下處境的深刻映照。他麻木地舉起拿刀的手,卻並不能左右是否揮下這一刀,亦沒有選擇,僅僅是遵照所受的規訓,以及為了生存,廣陵散的窮響如何能徹絕他眼中無窮無盡的迷茫與虛無?無力地任由犖犖大者牽引著,被無數種他目不能及的價值形塑著,然後揮刀斬下。

諸多價值死而復生,生而復死,而無數嵇康仍然在無意義的困局中奏響廣陵散,然後在符號化的巨斧下引頸受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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