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莉之問」20年仍然沒答案：為什麼那麼多好女人嫁不出去？

娛樂 06-13

《慾望都市》劇照

在開播20年的紀念風潮中，有文章曾評論稱，《慾望都市》是「90年代的《紐約女子圖鑑》，是純女生版的《老友記》，是姑媽姨媽輩的《緋聞女孩》，更是最早探討一線都市現代女性生存狀態的大女主劇。」

文王媛

編輯張慧

圖視覺中國

《慾望都市》里有那麼一集，凱麗在酒吧里對她的某一屆男友說：「一看那邊兒的姑娘就知道她不是紐約客。」男友問你怎麼知道，她答：「在紐約，沒人會扎那樣的猴皮筋。」

20年過去了，紐約經歷了「9·11」，曼哈頓經歷了金融風暴，4位女主角在劇外也有不同的境遇和生活。

歸根結底，這還是一部女性的童話，姑娘們最後都得遇良人，分分合合的愛情遊戲結束在一場盛大的婚禮。在為女性觀眾編織幻想時，《慾望都市》又是與眾不同的，4位主角沒有主角光環，他們在工作和情感上遇到的困難和選擇有足夠的代入感，彷彿就來源於都市女性一地雞毛的現實生活。

20年前的紐約曼哈頓，正如今日的北京CBD、上海陸家嘴。都市女性所面對的事業、生活和情感壓力，似乎與《慾望都市》剛剛面世的時代沒什麼不同。

當諸多不順撲面而來，女生們依然會重溫「凱莉之問」：

「為什麼有那麼多好女人嫁不出去？未婚的好男人都到哪裡去了？」

1998年6月6日，《慾望都市》正式亮相。它的原型是坎迪斯·布希奈爾在報紙上連載的情感專欄，1997年被改編為同名小說，1998年被改編為美劇後，連續拍攝了6季，又拍攝了兩部電影，逐漸自我生長為一個有深厚觀眾基礎的大IP。

劇情說來簡單：4個年過三十、生活在繁華紐約的熟齡女性，在愛情、慾望、事業中不斷掙扎，又在彼此支持與相互慰藉中，尋找方向。

播出當年，《慾望都市》僅在全美就吸引了約1100萬觀眾，包括當時的第一夫人希拉里。世界各地都有女性將其視為「情愛啟蒙」，她們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戀愛至上的專欄作家凱莉新買了什麼高跟鞋，和Mr.Big又有了什麼情感糾葛；崇尚性解放的公關經理薩曼莎又有哪些愛情金句；傳統賢淑的畫廊經理夏洛特有沒有實現「嫁個好男人」的人生理想。

Twitter上至今有網友每日重溫《慾望都市》里的經典台詞。而劇中人物的打扮，也成為時尚風向。女主角凱莉以一己之力，帶紅了Manolo Blahnik、Jimmy Choo等品牌的高跟鞋，她的名言「愛情會逝去，但鞋子永遠不會」本就是上佳的推銷文案，更何況她幾乎每集都要碎碎念一遍。

於是，買一雙幾百美金的高跟鞋，成了「做凱莉那樣的女人」的入場券。

大先生向凱莉求婚

那是一個「喪文化」尚未流行的年代——受了情傷，仍然可以相信真愛；遇到家長里短的糾紛就開動腦筋解決。四位年輕獨立的女子，動用全部的熱情和活力，在任何困難前都不退縮，彼此扶持著走過人生的一個又一個難題，也把勇氣和鬥志傳遞給觀眾。

劇中米蘭達的扮演者辛西婭·尼克松在2014年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說：「當我們還是年輕女孩子時，看電視劇會跟閨蜜『分配角色』，我是這個人，你是那個人……」每個人似乎都可以從4位紐約客身上看到自己，甚至自己的人生夢想。

在開播20年的紀念風潮中，有文章評論，《慾望都市》是「90年代的《紐約女子圖鑑》，是純女生版的《老友記》，是姑媽姨媽輩的《緋聞女孩》，更是最早探討一線都市現代女性生存狀態的大女主劇」。

但當年的追劇少女長到劇中人物的年紀，再回看《慾望都市》，會發現，這部美劇與真實生活，既緊密又疏離。

比如，那4位情比金堅的紐約客走出了《慾望都市》，並沒有成全她們在劇中的人設。

電影《慾望都市2》劇照

現實生活中，凱莉的扮演者薩拉·傑西卡·帕克沒有嫁給Mr.Big那樣的多金精英，而是嫁給了長著一張和善娃娃臉的喜劇演員，生了3個小孩。

她依然是娛樂圈中的時尚達人，創立了自己的高跟鞋品牌「SJP」，繼續為少女們造夢。但她也時不時遭受妝容崩壞、衣品不穩定的批評。因為這部美劇給觀眾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薩拉·傑西卡·帕克後來很少接拍影視作品，她沒有選擇突破自我，而是一直扮演著真實生活中的凱莉。

夏洛特的扮演者克里斯汀·戴維斯在真實世界中並不恨嫁，反倒是個不婚主義者。從小父母離異，讓她對婚姻有著本能的排斥。2011年，她收養了一個孩子，過著單身媽媽的平靜生活。

扮演薩曼莎的金·凱特羅爾則同劇中人物一樣，敢愛敢恨，大膽潑辣，踐行著薩曼莎的名言——我愛你，但我更愛自己。

現實中的她並不恐懼長相廝守的承諾，一共結了3次婚，出了兩本關於性的書籍，其中一本的封面是她的全裸照片。

金·凱特羅爾在紐約參加HBO電視台特別放映她的紀錄片《性智慧》活動

凱特羅爾還爆出了劇中令人艷羨的四個女人私下不和的消息。第二部《慾望都市》電影上映後，眾人都在期盼第三部時，是凱特羅爾對媒體說：不會有第三部了，結束了。

2018年2月，凱特羅爾的弟弟去世，薩拉·傑西卡·帕克發Twitter弔唁，凱特羅爾回應：「你不是我朋友。所以我寫下這些，最後一次告訴你，請停止消費我家的悲劇，來重塑你『好女孩』的假象。」

比情人更牢固的女性情誼，在現實生活中蛻變成「塑料姐妹情」。

甚至其後的美劇，也在試圖「揭穿」《慾望都市》的塑造紐約生活的假相。比如《新聞編輯室》中，電視台小記者麥琪在「喪」了一天後，沖著一車正乘坐著《慾望都市》主題巴士的遊客大聲喊：

「我不會穿高跟鞋上班，因為真正紐約單身女性的工作並不只有畫廊開幕；凱莉靠給不知名報紙寫800字的專欄，就可以賺得荷包滿滿，但我剛剛花掉身上的最後7美元，還和我的閨蜜吵了一架。而且我的閨蜜也不會在周三的下午來安慰我，因為她也有工作。」

幸好還有一個角色幫助觀眾完成現實與夢想的勾連,米蘭達是劇中冷靜克制的職業女性，獲得了最平靜的幸福。而米蘭達的扮演者辛西婭在現實中的經歷在4人中符合普遍意義的成功。

2004年，她憑藉《慾望都市》最後一季，從還沒當上總統的特朗普手中，拿到了一座艾美獎獎盃。

特朗普在第56屆艾美獎頒獎典禮上為辛西婭頒發最佳女配角獎

離開這部風光的劇集後，辛西婭有意識地「去米蘭達化」，她認真地回歸舞台劇，並在2006年和2017年憑藉《兔子洞》和《小狐狸》兩次獲得美國戲劇界的最高榮譽——托尼獎最佳女主角。

2003年，辛西婭與丹尼?莫澤茲結束了長達15年的戀愛關係，幾個月後宣布出櫃，並開始了與社會活動家克里斯汀?瑪麗諾尼的戀情。幾年後，辛西婭發現了乳腺癌病灶，積極治療後康復。2012年，她和克里斯汀步入婚姻。

2018年3月20日，辛西婭宣布，將參加於今年11月6日舉行的紐約州州長競選。

在不到兩分鐘的競選視頻中，51歲的辛西婭一襲熟悉的短髮，穿著幹練的套裝，拿著咖啡穿梭在地鐵之中；又或是在人群里振臂呼喊，要為紐約而戰。她發誓會為更加嚴格的控槍法案努力，支持黑人選民，並為大麻合法化鼓與呼。

她首次公開的競選採訪並非嚴肅的新聞訪談，而是選擇了主打名人八卦的日間節目《溫蒂·威廉姆斯秀》。很多人一時間難以將現實與劇集清晰地分割，彷彿又看到了《慾望都市》中那個獨立自信的女律師米蘭達。《慾望都市》的劇迷則評價說，太不意外了，「米蘭達本來就長了一張『政界臉』」。

「我是辛西婭?尼克松，我是紐約客。」視頻最後，辛西婭對著鏡頭，留下職業女性標誌性的微笑——帶著充分的自信甚至有一絲挑釁。一切都同20年前《慾望都市》中那位出現在曼哈頓街頭的紅髮女律師一樣，似乎從沒有變過。

辛西婭?尼克松競選視頻截圖

但是也有人提出，辛西婭除了勾起人們對《慾望都市》的懷舊外，仍然需要證明自己的實力配得上一州之長。「紐約人和加州人不一樣，我們不認為名人就天然具備從政的資格。這個城市的居民不追星，相反，對明星十分厭倦。」哥倫比亞大學的政治學學者伊斯特·福斯說，她本人也是《慾望都市》的粉絲，但她卻表示對這劇的喜愛不會自然轉化為給辛西婭的選票。

不過，在辛西婭從政這個戲劇性的人生轉折里，劇中的女友們重新集結，夏洛特和凱莉的扮演者為她站台拉票，薩曼莎也在她宣布參加競選時就留言支持。在《慾望都市》首播20年之際，辛西婭的競選讓多家美國媒體驚呼：「這如同《慾望都市》的新電影正在現實生活中上演。

幾年前，辛西婭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如果現在拍《慾望都市》，米蘭達毫無疑問會是主角。確是如此。如果說，《慾望都市》拍攝的一大目標，是努力證明「女性的世界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縮小」是一謬論，那麼只有辛西婭在劇內外都完美地成就了這一使命。

20年前，許多觀眾為這部美劇的英文名稱爭論，認為它講述的並不是性，而是愛情。20年後重溫，才發現，其中文譯名出奇精確：它的主題既不是性也不是愛情，而是慾望。

親情、事業、友誼、成功、名譽……面對慾望的都市男女，患得患失，或被珍愛，或被誘惑，或被取悅，或被犧牲。掙扎之間，真正的艱難，不是如何去愛，而是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