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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降雪,遂名雪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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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公眾號的名字用『雪堂』呢」朋友問。

「雪堂是蘇東坡住處的堂號」

「有什麼寓意嗎」

「我嚮往他的才情與生活」

東坡小像

初中的時候最早了解蘇軾,因為他的一首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印象最深的是這句「小軒窗,正梳妝」,一種溫暖的凄美。我曾經特意畫了一幅這樣的畫。想著是一個怎樣的人,能用淡然的字融合成如此傷離別的情懷。後來就發現幾乎每年的語文書上,都有他的詩詞。有的豪情萬丈,有的樸實無華。

飲食與書法

有人說,志大才疏的蘇軾,他的生命的起點是眉州。而文壇巨匠,光彩照人的蘇東坡,他的生命的起點卻是在黃州。當然,蘇軾是一隻蛹,而蘇東坡是一羽蝶。

一個是前半生,另一個是後半生。

烏台詩案被貶以後他謫居於黃州城外一處普通的院落。適逢降雪,所以自題名為「雪堂」,那是他一生中最為閑適悠然的時光。雪堂的日子緩慢而安靜,蘇軾在這裡寫下了著名的天下第三行書《黃州寒食詩帖》,沒有對命運的抱怨,反而投入了更大的熱情。先入世再出世,方能體驗繁華後的樸素。所以,蘇軾擁有兩種人生。

每次坐下來臨習《黃州寒食詩帖》,都會體會到他瀟洒快意的心情,通篇用筆起伏跌宕、而無荒率之筆。正如黃庭堅在此詩後的題跋「此書兼顏魯公,楊少師,李西台筆意,試使東坡復為之,未必及此。」清代乾隆帝親自題跋於帖後「東坡書豪宕秀逸,為顏、楊後一人。」為彰往事,又特書「雪堂餘韻」四字為卷首。

哪怕歷盡坎坷,也要做天真又可愛的理想主義者。

以前去眉州東坡吃飯,總會想起那句「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這首詞是他貶謫黃州四年後再遷徙汝州時寫的。蘇東坡不僅是個「醉翁」,還是個「老饕」。 在著名的《老饕賦》中,他以「老饕」自嘲,並戲謔地宣稱:「蓋聚物之夭美,以養吾之老饕。 」他曾在於弟弟的書信中甚為得意地提到自己發明的「如蟹螯逸味」的烤羊脊等等趣聞。生活對他來講,太值得好好的愛了。沒有與人述說官場失意和他的艱辛困苦,值得他在意的,是好好做一道菜的欣喜。

林語堂說「蘇東坡自己善於做菜,也樂意自己做菜吃,他太太一定頗為高興」。 於是他便在傳記中不厭其煩地向西方讀者介紹起了蘇東坡自創的「東坡肉」「東坡魚」和「東坡湯」的烹飪方法,例如他介紹蘇東坡做魚的方法:「他先選一條鯉魚,用冷水洗,抹上點兒鹽,裡面塞上白菜心。 然後放在煎鍋里,放幾根小蔥白,不用翻動,一直煎,半熟時,放幾片生薑,再澆上一點兒咸蘿蔔汁和一點兒酒快要好時,放上幾片橘子皮,乘熱端到桌上吃」。宋朝這個朝代的文化氛圍是較為嚴謹的。相對於同時代正襟危坐、不食人間煙火的理學家們,蘇東坡的洒脫隨性的「老饕」之舉顯得格外可親可愛。

繪畫與詩篇

說起蘇軾的畫,耳熟能詳的是他這句「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可見他是偏愛竹子的。而我對他的了解,是源於他的畫論。

每一個系統學習過中國美術史的同學都很清楚蘇軾在書畫史上的地位,他率先實踐「文人畫」並提出其理論,影響深遠。寫過《寶繪堂記》、《凈因院畫記》、《文與可畫篔簹谷偃竹記》、《傳神記》等等,「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詩不求工,字不求奇,天真爛漫是吾師」、「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這些論點在北宋中後期形成畫派,影響到南宋、元代畫苑,至明清徐渭、石濤、揚州八怪等繼之。評論王維用句準確曼妙「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味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評論顧愷之說道「傳神寫照,正在阿睹中」。

畫作_鄧迪

一葉一清靜,一花一妙香。只些消息子,料得此中藏。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崇德而定勢,行又而忘利,修修而忘名。

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 ...

在蘇軾漫長而平靜的一生中,這樣的片段與心緒,是俯拾皆是的時光。

垂暮之年的他依然樂觀開朗、富有朝氣。元符三年徽宗即位,大赦天下。六月渡過瓊州海峽返北,月在悍江邊時,他吟誦道:"我心本如此,月滿江不湍。"說的是他一生清凈無求。也是在這一年七月,北歸途中染病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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