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對教會裡的信徒自殺現象？——對基督徒自殺問題的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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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對於不幸自殺的基督徒，有兩個問題需要去面對：第一，自殺會影響自殺者的得救嗎？第二，教會應該為自殺者舉辦追思禮嗎？這需要正視和探討。

自殺越來越成為一個令人關注的社會問題。據報道，中國是世界上自殺人數最多的國家，全世界每年大約有100萬人死於自殺，其中超過1/4為中國人。而在教會裡，也有基督徒自殺的情況，甚至並非是個別現象。最近皖北地區一位傳道人告訴筆者，他們那裡教會有位信徒，是個弟兄，還不到40歲，在家裡上吊自殺了。

從理論上說，基督徒是有盼望的人，不該也不能自殺，可是現實是複雜的。怎麼面對基督徒個體的自殺，在弟兄姐妹中間引起很多爭議，也令一些弟兄姐妹深感困惑。對於自殺的信徒，教會裡有人是予以譴責，認為此舉違背了第六誡命（出20:13），羞辱了主的名。但問題沒有這麼簡單。

對於不幸自殺的信徒，有兩個問題需要去面對：第一，自殺會影響自殺者的得救嗎？第二，教會應該為自殺者舉辦追思禮嗎？這需要正視和探討。

一、自殺會影響得救嗎？

摩西十誡之第六條是：「不可殺人」（出20:13）。這個命令看起來簡單明快。在希伯來原文里，「殺人」具有謀殺、殺死的意思，因此譯為「不可謀殺」更接近原文。NIV的翻譯就是：「You shall not murder」。這一誡命從積極面來看，是申明生命權的尊貴。因此也有的神學家在詮釋這一誡命時，也把「自殺」列入其中，主張人也不可「謀殺」自己的生命。

聖經對自殺並沒有明確的教導，但提及了一些自殺的案例，典型的有舊約的掃羅王自殺和賣主的加略人猶大自殺。但要注意，掃羅和猶大之自殺，是出於神對其罪行的報應。在這裡，聖經似乎並沒有譴責其自殺，整本聖經也沒有把自殺單獨列出來作為一種罪惡，像拜偶像、姦淫、做假見證那樣。

值得留意的是，聖經里還有一位大英雄是死於自殺的，那就是以色列的士師參孫。大力士參孫的自殺非常悲壯，他死之前的禱告卻蒙了垂聽，並且被希伯來書列入信心偉人譜（來11：32）。因此，有的神學家認為參孫雖然是自殺，卻是為以色列殉道而死。

古代的教父和神學家們討論過基督徒的自殺問題，奧古斯丁和阿奎納都明確反對自殺。在奧古斯丁的時代，羅馬帝國已是日落西山，不斷遭到外族入侵蹂躪，戰亂連綿。每次外族欺凌，都有許多無辜的婦女（也包括基督徒女性）不堪受辱，選擇自殺。奧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一書里既為那些被迫以自殺抗爭的基督徒女性做辯護，又站在一個更高的視角論證自殺的不正當性，最後的結論是：基督徒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自殺的權利。

不知奧古斯丁有沒有這樣的暗示，一個基督徒自殺會影響其得救。但古代很多神學家是這樣認定的，由於在生前再沒有機會為其自殺的罪而悔改，所以自殺者遭致的結局是沉淪（也就是不得救）。

中世紀的阿奎納在奧古斯丁的探討基礎上更進了一步，指出「自殺違反了愛己、愛人和愛神」。阿奎那的這一觀點後來成為中古教會的權威理論，教會有關自殺的立場是明確反對自殺的，甚至認定自殺者不能得救。改教時期的加爾文也是指斥自殺的，但對於自殺者的得救問題有所緩和，主張也存在著神會恩慈地對待自殺者的可能性，並容許其悔改。

到了近現代，隨著對自殺現象的深入了解，對自殺問題的神學探討出現了轉折。神學家們在討論基督徒的自殺問題時一般會把自殺和得救問題分開予以處理。基督教倫理學專門討論這類比較棘手的話題。神是生命的主宰和賜予者，因此自殺是搶奪神的主權。但自殺並非是一項不可寬恕的大罪，更不能輕易地作出自殺者就不得救的論斷，而是要充分考量某些處境。

多年前筆者通過福音廣播聽到這樣一個見證，大概是在1960年代的越南，一支北越部隊突襲了一個村莊，抓獲了一些俘虜，其中有幾位美國宣教士。其中一位姐妹一路上看到北越軍隊折磨並殺戮美國人，料到自己在劫難逃。在押解的路上，乘看守不注意，這位姐妹選擇了自殺，逃過了可能有的羞辱和姦殺。

請問這位自殺的姐妹能不能得救？按照過去的傳統神學觀念，很有可能被判定為「不得救」。但如果考慮到這位姐妹所處的特殊處境，她的生命無法獨自承受這一切，不得已才選擇自殺。我們對此應該多些理解和憐恤。

再回到前面提到的那個案例，那位自殺的弟兄做點小生意，家裡也有債務，平時性格內向，而在年前妻子又檢查出乳腺癌。很可能是經濟壓力等原因引起心理憂鬱，生命無法承受，最後走向了輕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自殺者自我了斷，這是無比痛心的事。

面對此情此景，我給出的建議是，這時候不要去論斷他有沒有得救，而是以憐憫的心去幫助處理後事，對其家人多些關懷，包括物質上的關心。

二、教會可以為自殺者做追思禮嗎？

如果我們是帶著憐憫的心，而非審判的心，去看待自殺者，那麼，是可以為自殺者做追思禮的。追思禮不僅僅是為了死者，更是為了還活著的人。在這場特殊的追思禮上，可以再次講明生命的可貴，並以福音的精神安慰和勸勉死者的家屬和其他還活著的人，要珍惜生命，基督徒靠著神的應許是可以勝過任何的環境的。

信徒自殺這種現象也向我們發出警報，教會裡有些信徒有這樣或那樣的心理問題，需要關懷，這也要成為教牧工作的重中之重。自殺的原因是比較複雜的，但都和對生活的絕望有關。有些自殺是可以干預和預防的。

心理憂鬱、有自殺傾向的信徒在教會裡不在少數（也要承認，有的信徒心理出問題或問題加重，有時候也和所處的教會環境、接受的錯誤教導有關），如果教會能越多地給予恰當的關懷和幫助，就越能使他們遠離絕望，遠離自殺。

聖經里有些屬靈偉人遇到某些特別壓力或苦難，甚至也會發出「求死」的呼求。但我們更要看到站在他們後面的那位神和祂的應許：「天天背負我們重擔的主，就是拯救我們的　神，是應當稱頌的。　神是為我們施行諸般救恩的　神；人能脫離死亡是在乎主耶和華。」（詩68:19-20）

寫於2018年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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