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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是同志,但我依然愛她

我的母親是同志,但我依然愛她

文 | 書影君

01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但有一位女性,將自己的「家醜」翻了個底朝天。

年過半百的母親是個同性戀!

自己小時候曾被親生父親強暴!

母親帶著她們姐妹倆,靠給死人出殯做法為生!

這些「家醜」,一個比一個驚世駭俗,一個比一個令人難以啟齒!

她不但沒有隱藏,反而斷續用了16年的時間,拍攝成了紀錄片。

並送到了全世界觀眾的目光聚焦之下。

後來她沒有遭受歧視,還憑藉本片,在眾多電影節屢屢獲獎,包括柏林電影節泰迪熊獎!

這就是2016年上映的台灣紀錄片《日常對話》,豆瓣評分8.2分。

02

導演黃惠偵,就是片中那位同性戀母親的女兒。

國小輟學的黃惠偵,因為父親從來不賺錢養家,所以從6歲起,就跟著母親做「牽亡陣」。母親負責做法師牽亡魂,兩個女兒負責翻跟頭、跳舞。

「牽亡陣」是一種源於巫蠱習俗的喪葬儀式,意在指引死去的靈魂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其內容不但有做法事,還有歌舞和特技。

有學者研究總結,「牽亡陣」可以「慰靈」,安慰亡靈,也娛樂活著的人。

從小從事「牽亡陣」的黃惠偵,第一次接觸紀錄片,就是1998年她20歲時,台灣導演楊力州來拍攝她們這個職業群體。

後來,她在社區大學接觸到了觀察社會的不同視角,開始嘗試拍攝紀錄片。

從1998年一個人斷斷續續地拍,到2014年拿到第一筆輔導金,正式將它作為一部影片來製作拍攝。

本片原本屬於私電影的範疇,因為題材實在太過個人與隱私。

但之所以能夠入選柏林國際電影節,還獲得大獎,就是因為,這看似描述家庭隱私的個人化電影,卻有著更為複雜深刻的社會化議題。

以及那隨時將目光聚焦人性和人心的溫情。

03

黃惠偵的母親阿女,年近60,一頭短髮,喜歡男性打扮。猛一看,觀眾都分辨不出她的性別。

她煙不離手,嗜好打牌。每天做完飯,就忙不迭地逃出家門,騎上摩托,尋找屬於她的快樂。

母親在家中沉默寡言,與女兒和外孫女的感情疏離。

但在外邊同女朋友們打牌玩樂時,卻笑逐顏開。

按照黃惠偵在影片中的說法,「自從她記事起,對母親的印象,就是時常不在家。都是在外邊跟她的女朋友們玩樂!」

她明白,母親在外邊,比在家時要快樂。

雖然片名是《日常對話》,但母親與黃惠偵在日常生活中說話很少,都是各忙各的。

正如影片開頭黃惠偵的旁白:「雖然我們一起生活三十幾年,但卻一直如同陌生人一樣。除了桌上的飯菜,我和母親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

這種疏離,也反映在母親遊離於社會規則之外的現狀。

黃惠偵曾對記者講,母親騎摩托車,卻不去辦理駕照,也從來不去繳納罰單。

她早已將自己,隔離於外部世界。包括自己的家庭與親人。

04

黃惠偵將鏡頭對準身為同性戀的母親,還願意麵對鏡頭說出自己年幼時遭父親強暴的隱私。

她瘋了嗎?

她不但沒有瘋,相反,她理智客觀。

正如她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所說,「家醜,把它講出來,能夠幫助和我們遇到相同困難的人。」

家庭,是社會構成的最小細胞。眾多家庭的健康與否,能直接反映出社會這個龐然大物的機體健康程度。

黃惠偵的鏡頭,對準的是自己這個在外人眼中極不正常的家庭。

但雖特殊,卻不唯一。

遮蔽在塵土中那隱秘不起眼的底層社會中,還有無數形形色色的特殊家庭,它們同樣有著難以言說的生存困境與獨特處世方式。

她願意將自己家庭過往的傷痛直接展現出來,因為只有正視,才有可能最終放下。

05

其實,我能感覺到導演黃惠偵母親的內心,這麼多年來的痛苦掙扎。

她身為同志,在保守的台灣傳統世俗生活中,從不敢光明正大公開自己的隱秘。

年輕時違背天性,與人結婚生女。

就連年過半百後,周圍人群其實已經知悉她的情況。

但她依舊沒有勇氣捅破那最後一層窗戶紙。

比如,母親一直對外邊的朋友,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生過孩子。

只說兩個女兒是自己領養的。

黃惠偵的父親是個混蛋。性格暴躁,嗜賭如命,不賺錢養家,還對妻子常年家暴。

甚至,對親生女兒做出違背人倫的暴行。

雖然,十幾年前,他便自殺身亡了。但他給這個家庭造成的陰影,卻終生難以消除。

比如,直到黃惠偵十歲那年,母親方才敢帶著她們姐妹倆逃出噩夢般的家庭。

居無定所,四處奔波躲藏。

為了生計,母親帶著兩個女兒,從事台灣特有的傳統殯葬行業「牽亡陣」。

但是,隨著社會的進步,從事「牽亡陣」的從業人員,被社會大眾普遍歧視,認為是底層無業游民才會從事的低等行業。

而黃惠偵的妹妹,以及妹妹的兩個女兒,因為童年缺少文化教育和健康家庭環境,至今依然從事著「牽亡陣」的職業。

就如同她們姐妹倆小時候一樣。

這個家庭,彷彿被那個混蛋父親詛咒了一般,悲劇延續至今。

好在,有大女兒黃惠偵的覺醒。

紀錄片拍攝期間,黃惠偵帶著媽媽,重新回到當年逃離的那個家。

父親已經在十幾年前,在這裡自殺身亡。

但是黃惠偵知道,她的母親,以及年幼的她,一直被困在這裡,沒有真正離開過。

這次重回傷心地,黃惠偵希望可以換作自己,帶著媽媽真正走出這裡。

06

影片中,黃惠偵並不僅限於對於自己家庭與母親隱私的展示,來滿足觀眾的獵奇心理。

她藉由影片,在思考關於家庭的社會學意義。

所謂家庭,從最原始的意義上講,無非是彼此有血緣關係人的聚合體。

但是,有血緣關係,並不意味著必然有親密關係。「遠親不如近鄰」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家庭關係,需要後天的維繫與經營。如果經營不善,血緣關係反而會成為親人彼此傷害的最大推手。

有太多的人,有著如下理所當然的邏輯:

因為血緣,我不必付出卻要求你的感恩。

因為血緣,我不必經營卻要求你的親密。

因為血緣,我不必尊重便要求你的幫助。

一切理所當然,卻忽視了感情的信任與培養,同樣適用於親人之間。

生不是恩,養才是恩。

電影《百變星君》中,周星馳飾演的角色,對未曾養育過他的父母,甩過一句狠話,「生下我,只是你們倆追求快樂的副產品罷了。」

導演李安曾經說過:「我做了父親,做了人家的先生,並不代表說,我就很自然的可以得到她們的尊敬,你每天還是要來賺她們的尊敬。」

07

同樣的道理,因為血緣關係,家人之間有多少隱秘無法啟齒,有多少痛苦深埋心中。

就像影片中黃惠偵的母親,面對鏡頭總是沉默寡言,局促不安。

她從不習慣對親人表達自己的內心隱秘與處世法則。因為那是一個根本不為世俗社會容忍的另類世界。

亦因為面前這個親人,恰恰就是自己痛苦的來源。

黃惠偵在片中採訪母親的家人,她的舅舅、大姨。當問他們是否知道自己母親的情況時,他們面對鏡頭,不約而同地回答:「我們不知道。」

儘管母親從小就舉止打扮中性,還經常領女朋友回家。

黃惠偵理解他們的態度,他們畢竟是生活在傳統觀念中的老人。

母親的事情,就是她們家族中的那頭「房間里的大象」。每個人都看見了,但都在假裝看不見它。

黃惠偵的鏡頭,同樣對準母親那些曾經或現在的女朋友們。她們由衷地誇讚她母親會追人、會纏人,也懂得疼人。一臉幸福樣。

就連攝製團隊里的男性都會羨慕地問黃惠偵:「你媽媽是怎麼追到那麼多漂亮女朋友的?」

08

有人質疑,這部《日常對話》的拍攝,對導演黃惠偵的母親太過殘酷,好像逼迫她向觀眾展示她內心最痛的傷口。

可黃惠偵認為,媽媽的隱私,其實是橫亘在母女心頭共同的傷口。

她們過去試圖遮蓋它,但它還會在,並且繼續腐爛。只有如同清創手術般將腐肉深挖掉,才能徹底治癒傷口。

而這部影片,就是她們母女心頭傷口的清創手術。

人的生命狀態本來就是複雜、渾沌的,你很難真的有條理地去理清楚。

媽媽與女兒沉默寡言,但是在外邊打牌時卻笑逐顏開。

因為這個家庭,原本就不是母親想要的。

但這是黃惠偵的原生家庭,她無法像母親逃離父親一樣逃掉。

於是她選擇直視母親,以及自己多年來對母親的內心怨恨。

都說一個人的成長,受她的原生家庭影響巨大。有許多心理學著作,把人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所有心理問題,都歸結於他的原生家庭出了問題。

但是,在導演黃惠偵身上,我看到了不一樣的答案。

09

國小輟學、單親家庭、做殯葬行業,母親還是個同性戀。

黃惠偵的原生家庭被貼有如此眾多複雜的負面標籤,但她依然發展出健全的人格,並有勇氣和智慧去接納自己那個殘破的原生家庭。

她在通過影片,用寬容悲憫的目光,注視自己的家庭和母親,以及那個背後的社會。

社會是一個複雜多元的結構,存在著許多少數人群,以及多種多樣的生存方式。

我們也許無法認同,但卻不能對他們視而不見。

他們也是社會的一部分,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也有理想和人生目標。

一位原國家領導人在一次宗教會議上曾經說過一句話:「彼此信仰不同,但要相互尊重。」

我深以為然。

有勇氣接納與自己不同的人群與處世原則,有智慧看透不同人群的生存法則,有悲憫之心來關注每一個活生生的人。

或許,這才是現代理性公民,應該達到的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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