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精明志更高，生於末世運偏消——「金陵十二釵」之賈探春

探春是賈政之女，趙姨娘所生。她的容貌是「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她在《紅樓夢》中有多次出色的表現：一是結海棠詩社，使眾才女得以展示詩情；二是協李紈執掌家事，興利除弊，重振家道；三是抄檢大觀園時，敢於維護尊嚴。

探春也很會攀高枝，她對親生母親十分作踐，而對王夫人則極力攀附，以淡化她庶出的身世。探春兼有黛玉之清高，寶釵之心計，湘雲之豪爽，鳳姐之潑辣。旺兒說她是又紅又香的帶刺玫瑰，可惜她沒托生在太太肚裡，因此庶出成了她一塊心病，使她自卑而又自尊，警覺而又矜持。

賈探春（劇照）

五十六回脂批曾說：「探春看得透，拿得定，說得出，辦得來，是有才幹者。」現代心理學認為人的智力結構主要包括以下三種能力：即觀察力、邏輯思維能力、創造力。脂批論探春之才能與此相符，說明《紅樓夢》對人物才能的描寫是相當接近現代心理學說的。

《紅樓夢》的剛陽美，最典型的莫過於對探春的描寫，而對探春的描寫莫過於抄檢大觀園。作為女性，作為庶出，探春在維護自己的尊嚴時，先禮後兵，毫不示弱，步步緊逼，直至將抄檢人打出門外，連鳳姐亦未敢強求，連連退讓，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這種陽剛之氣，真可謂「天地之靈秀只鍾於女兒」。

賈探春（手繪圖）

元春歸省時，要眾姊妹作詩狀大觀園之勝，探春題額為「萬象爭輝」，詩曰：「名園築出勢巍巍，奉命何慚學淺微。精妙一時言不出，果然萬物生光輝。」

第五回《紅樓夢曲》第五支曲是寫探春的。全曲曰：「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一帆風雨路三千」指探春遠嫁，骨肉分離。探春的命運雖然並不理想，但在十二釵中算是最好的。這樣安排是作者對貧賤者前途的預示，《紅樓夢》情節的發展是卑下者逐漸形成聲威，探春的命運反映了作者一個重要創意。

探春名字之前曾被曹雪芹冠一敏字。她之敏，首先是預感到賈府不可避免的覆滅命運，還一針見血地指出其覆亡的原因。她說：「這樣的大戶人家，若從外面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必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呢！」探春的話概括了歷代封建王朝及其貴族滅亡所遵循的共同規則。揭示了事物發展的原因在於內部。

賈探春劇照

探春在《紅樓夢》里是一位具有政治家風度的女性。她卓有見識，精明強幹，敢說敢為。對賈府的命運看的透，說得出，做的來。面對財源漸枯的公門，她站出來興利除弊，但她不明白這破敗局面是任何人都無法挽回的。

曹雪芹是在對末世的感嘆聲中創作《紅樓夢》的。在書中前五回，曾三次提到末世。一次是說賈雨村「生於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盡。」二是王熙鳳判詞中稱「凡鳥偏從末世來，都似愛慕此生才。」三是說探春「才是精明志更高，生於末世運偏消。」這種末世之感，是封建專制臨終的預感，就是一個「了」字早日歸結為「好」。這個末世，其表現就是貴族階層的榮華幻滅，權力不繼，青春不再，理想成空。即「千紅一哭，萬艷同悲」也。這應是夢之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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