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 Seville

最新 06-17

這是2233的第

27篇文章，

2233就是個隨手打的名字。

剛剛搬來烏魯木齊中路的時候，就被附近的兩棟房子震驚到。一幢是雪白簡約的歐式建築，五層高，有個小花園和隱隱約約可以見到的天台。一樓的窗戶很大，偶爾望進去，裡面的擺設也現代精緻。在上海的市中心擁有這樣一處住所，不由得讓人驚嘆。

然而另外一座相對樸實的房子卻讓我更喜愛。淡黃色簡約的三層建築，透露著一點歐洲南部的性格，點睛之筆是房前的那顆橘子樹。有了那顆橘子樹，必定是西班牙無疑的，而且還必須是 Seville (塞爾利亞) 的西班牙。

Andalusia 是西班牙南方的一塊地區。5世紀的時候，來自北非的汪達爾人 (Vandals) 曾短暫入侵過這塊土地，用地名留下了他們在西班牙的痕迹。Andalusia 來自 Al-Andalus, 意思就是 - 汪達爾人的土地。再後來，阿拉伯人佔領了這塊土地。而作為這個地區的首府，Seville一直在 Andalusia 的歷史中佔據著重要的位置，處處都混合著摩爾人、天主教以及西班牙航海時代大冒險的味道。

我於Seville 第一印象，就是一座橘子樹的城市。漫步在城市的小巷、河邊、教堂前，到處都是橘子香。在大教堂 Cathedral de Seville 里，其中一個穆斯林遺迹也是一塊擁有66座橘子樹的果園。樹被排列得整整齊齊，地面精巧的輸水系統為果樹提供源源不斷地供給。

大教堂剛建成的時候是當時最大的哥特式建築，只因為當時的建築者說：「我們要造一座舉世無雙的教堂，讓後世的人看到時，都驚訝於我們的瘋狂」。我們稀里糊塗參與了教堂裡面一個歷史學家帶領的導覽團，在教堂裡面穿行：上屋頂、走閣樓、穿門欄，跑上跑下。最好玩的他帶我們觀察教堂裡面玻璃窗戶的上色。這一上色就從文藝復興前上色到文藝復興後。文藝復興前的玻璃上色精緻細膩，一點看不出人的痕迹。反倒是文藝複習後上色的部分，由於人性的解放，人們不再追求機械般的精巧，允許粗糙，也多了點人的痕迹。

教堂的外觀大，裡面也大。很多柱子需要十個人圍著才能抱緊。主祭壇極盡奢華，用金子雕刻了36個聖經場景。而我最感興趣的是哥倫布的墓，這個偉大的航海家的遺骨，交由代表四個古代西班牙王國 Castile, Leon, Aragon 和 Navarre 的人物抬棺。這四個王國，正是資助哥倫布遠航，天主教化西班牙的著名君主 Elizebeth 和 Ferdinand 繼承的帝國。那個代表 Leon 王國的人物劍下刺穿的石榴，則代表了這對天主教君主從穆斯林手中收復的最後一塊土地 - Kingdom of Granada (Granada 在西班牙語中正好是石榴的意思)。

大教堂里，除了橘子園是穆斯林遺迹，還有一座將近百米高，名為 Giralda 的塔樓。塔樓太高了，在當時年事已高的宣禮員的堅持下，這塔的內部通道就變成了一道長長的斜坡，他們每天上下五次的過程中，就可以騎驢子進行。

到了 Seville, 必不可少的當然還有看一場地道的 Flamenco。Museo del Flamenco 在一條小巷子里，晚上八點多到時，已經座無虛席。最先上場的是個女舞者，她穿著黃色的上衣和紫色的精神舞裙。剛上場的時候你不覺得她是美的，臉部過於剛毅，小腹突出，體態也似乎和所謂「天鵝般的舞者「差的有點遠。然而當音樂想起時，她扇子一揮，身體一轉，腳一跺，你瞬間就為自己原來的想法所羞愧了！眼珠子只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一刻也不敢錯過。Flamenco 是吉普賽人的藝術，是落寞人的藝術，是流浪者的藝術。音樂和舞蹈中的激情、力氣和歇斯底里讓在台下觀看演出的人都似乎要緊張得出汗。接下來出現的那位男舞者雖然體態更加優美，但也許是因為太年輕，表演上少了一點厚度，不如女舞者那般擁有魔力。

西班牙語中有一個詞，duendo，據說是最難翻譯的一個詞之一。1933 年，西班牙詩人 Lorca 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發表了一場名為：Play and Theory of the Duende。他在演講中說：

「The duende, then, is a power, not a work. It is a struggle, not a thought. I have heard an old maestro of the guitar say, 」The duende is not in the throat; the duende climbs up inside you, from the soles of the feet.』 Meaning this: it is not a question of ability, but of true, living style, of blood, of the most ancient culture, of spontaneous creation … everything that has black sounds in it, has duende.」

我想，用 duendo 來形容女舞者的 Flamenco 再適合不過。而這在中文裡，也許可以稱之為，攝魂的藝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