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不能等的一件事
文/孫曙巒
打開報箱取出晚報後，她像往常一樣隨手翻了起來。就在她翻到最後一版時，她的目光落在了一行黑體字上：十歲男孩絕望自殺。屏住呼吸，她專註地看了起來。報道稱，男孩隨打工的父母從鄉下來到城裡，在一所學校里讀四年級。開春後，學校組織春遊，每個學生要交二十塊錢。男孩回家要錢，家裡沒有；母親出去借，借了幾家依然一無所獲。絕望之下，男孩上吊自殺；待到他的母親發現時，一切都已晚了……
她默默地看著，不時地嘆口氣，就在她準備合上報紙時，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三個小字上——芳華苑。剎那間，那三個小字化著了三枝銳利的小箭，向她的胸口射來，疼得她的心縮成一團。芳華苑！芳華苑！她一遍遍地念著，淚水不由得涌了出來。
男孩隨父母來到城裡後，就租住在芳華苑裡；而芳華苑，恰恰就是她所生活的小區啊。也就是說，他和她，曾經在同一個大門裡進進出出；他和她，曾在在同一條小路上來來去去；他和她，曾經在同一片藍天下自由呼吸……可如今，他已去了，而她，依然活著。她是母親，她也有兒子，兒子的年齡，與那個男孩相差不多。
每一天，她都會陪著兒子，在小區里玩上半天。也許，當她牽著兒子的小手在小區漫步時，他與她，曾經擦肩而過吧；也許，當她的兒子與一群小夥伴熱火朝天地踢球時，他也曾置身其中吧；也許，當兒子騎著新買的自行車呼嘯而過時，他也曾滿臉羨慕地追趕吧……那個男孩，那個年僅十歲的男孩，他本該與別的孩子一樣，在陽光下自由奔跑縱情歡笑啊；可他，竟然去了，因為，交不起二十塊錢。
而她知道，那二十塊錢，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不知道，那個男孩，生前受過多少冷遇；她不知道，那個男孩，生前挨過多少白眼；她不知道，那個男孩，心裡有過多少希望又全都破滅……最終，當整個世界都不能給他二十塊錢時，他的心，凝結成冰……
而她，其實是有力量留住他的啊。
如果，擦肩而過時她能對他笑一笑；如果，牽著兒子散步時，她也能牽起他的手；如果，給兒子買玩具時也替他買一個……如果，她能將自己掌心的溫暖傳遞給他，他的心裡，一定會對世界多些留戀與憧憬；而他那顆脆弱又稚嫩的心，一定能夠多些堅強與柔韌。那麼他，終將會像一棵小樹一樣，在陽光下蓬勃生長，抽枝，吐葉，開花，結果。如果，如果她能早一點伸出手去，那個孩子，就能夠拉著她的手，活下來……
她的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打濕了面前的報紙。她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倒流，讓她走到孩子的面前，彎腰將他抱在懷裡，然後牽起他的手，帶他去春光明媚的郊外……可如今，縱然有一億個二十塊錢，也換不回孩子的生命啊。
擦乾眼淚，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家慈善機構的電話。電話里，她要求資助一名貧困兒童，立刻就資助。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那個男孩、那個年僅十歲的男孩，用他的死亡讓她清醒：人生最不能等的一件事，就是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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