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我的父親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經常想起我的父親。父親是一個標準的陝西漢子,粗放、大氣、勤奮而又熱情。
從我記事到小學四年級,父母由於工作原因,兩地分居,我一直隨母親生活,父親也多是在周日回家,記憶中的父親嗓門大,底氣十足,但很少和我們交流。那時候父親更多時候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象徵,但在這象徵的背後也不乏溫暖的記憶。小時候我一直留齊耳短髮,我非常希望擁有一個頭箍式樣發卡,父親花了兩周時間在車間用鐵皮做好,外邊電鍍的銀光閃閃,一回家就戴在我的頭髮上,那歡快的愉悅的心情難以言表。
上初中的時候,父母終於結束了兩地分居的生活,父親在一所大學的校辦工廠任教,居住環境也改善了許多。和父親相處的機會多了,也感受到他的浪漫情懷。記得在一個飛雪的早上,我和弟弟在房間讀書,父親看著窗外的大雪大聲的誦讀起《七律長征》,聲音洪亮圓潤、聲調陰陽頓挫,極富感染力。
有一年過年,雪很大,融化的雪在屋檐上結成很長的冰針,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屋外的寒冷凸顯出室內的溫暖,晚上,圍爐夜話,幾盤小菜、一壺濁酒,父親把他拿手的秦腔折子戲一段一段的演唱,身心投入,情已入戲,我和母親則成了他的忠實觀眾。慷慨激昂的秦腔也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也變得餘音繞梁、深情纏綿起來。
父親除了上班外,閑暇時間喜歡練書法、歐體、顏體、柳體都有臨摹,字體飄逸俊秀,但我卻無法理解父親。這也難怪,對於一個成長期的孩子來說對外界的好奇遠遠大於對內心寧靜的探尋,就像中午的烈日難以理解黑夜的寂靜。已近中年的我越來越理解中年的父親。
父親是勤學上進的,他曾經講過,小時候家裡窮,買不起書,遇到自己喜歡的書,就從同事手裡借過來,日夜抄讀。
退休後,父親經常閱讀我在中醫藥大學學習的課本,《黃帝內經》、《中醫基礎》都有所學習,經常會收集一些偏方供我學習使用。
20年前父親在2次中風後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父親的高雅情懷卻流淌在我們的血液中:在朗誦中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在書法中聞到了父親的墨香;在琴聲中聽到了那繞樑的鄉音。
「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取光照物的燭薪終會燃盡,而火種卻傳續下來,永遠不會熄滅。
—— 邊江紅
邊江紅、女,祖籍陝西咸陽。畢業於陝西中醫藥大學,中醫學講師。在校期間,除學習祖國醫學外,進一步鑽研學習中國傳統文化,廣泛涉獵詩詞、繪畫藝術,尤其酷愛中國古琴藝術。跟隨嶺南派古琴大師謝導秀習琴多年,並得到多位名家的指點。現為中國古琴文化學會常務理事 、廣州分會會長、國際古琴養生協會理事,廣東省中醫藥學會音樂治療學會委員,梅州市古琴學會副會長。現任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宣傳科副科長,著有《古琴音樂與中醫養生》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