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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終於敢提筆寫這個男人

3年多了,我想我應該有勇氣寫寫您了……

那刻,噩耗傳來

「姐,爸走了」

「去哪了」

「天堂」

……

電話里的弟弟已經泣不成聲,而我,要說這輩子被雷擊的感覺是什麼,大概就是那一刻,2015年5月17日上午9點25。

早兩天還電話和我談笑風生的男人,就這樣毫無徵兆的離開了我的生命,這一定是一個惡作劇或是一場夢,看到他躺在冰棺里,我還認為他是活著的,我微笑著跑過去抱住他,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剎,我的心猛然顫抖,腦袋一片空白,下意識往後退,怎麼會那麼硬,那麼冰,明明是一個有溫度的人啊!我怕極了,不敢再向前,只是拚命地哭,渾身都麻了,耳邊再也聽不到世界上的任何聲音。

兒時經歷過曾祖母的離世,可畢竟他兒孫那麼多,差著幾輩,加上年幼,所以對生命的逝去是沒有概念的。而這一次,是我至親的爸爸,我震驚而又強烈的感覺到生命的脆弱以及生死的距離。原來,一個人真的會說離開你就離開你,我以後,再也沒有爸爸了……

日夜顛簸三天,帶著父親的骨灰回到村裡,可竟然被告知因為是在外地去世,不能進屋辦喪事,這讓我憤怒至極,前所未有憎恨這個村子的傳統與守舊!喪事是在外面搭棚辦的,父親那麼要面子的人,他是怪我們的吧,還好最終讓他落葉歸根了。父親的墓離曾祖母的不遠,從沒想過,他會是曾祖母之後第二個來到這裡的人。

父親生前唯一的單照。

從小,我就知道他不一樣

我出生在一個落後的小山村,村裡的男人幾乎都是在離村很遠的煤窯上班,來養活一家子,父親也不例外。

別人的爸爸,乾的都是礦工,可他用不久就幹上了礦長。

他會給我和弟弟立下各種「吃飯規矩」。吃飯時不許說話喧嘩;長輩碗里沒飯了要馬上盛飯;掉到桌上的飯要撿起來吃掉,粒粒皆辛苦;如果不端起碗,趴桌子上吃,另一隻手就會被打,「另一隻手是要端豆腐嗎?(鄉里話)」,吃菜只能從自己身邊夾,諸如此類,那時心裡就暗想,明明是個農民,卻有一身城裡人病,名堂多。

對於大家裡的事,他從來都是不爭不搶很忍讓,他說,他是老大,應該的。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我是在別人家生下來的,因為爺爺沒給爸爸分房子,而其他叔叔後來都分了紅磚房。爸爸是後來自己努力,買了三爺爺家的三間破舊土磚房,每逢下雨,屋裡就下小雨,因為這事,家裡也沒少怨他。

父親與母親唯一的合照。

家裡日子並不富足,可他卻很「潮」,是村裡最早添置電視機和DVD的,經常會有很多人,到家裡來看,母親就苦惱了,吵鬧得很,又費電。記得就是在那時,把天龍八部、神鵰、射鵰啥的看了個夠癮,上學放學路上,最自豪的就是,能夠滔滔不絕的跟同學講劇情,還帶動作的那種。

印象中,父親很大男子主義,別人的爸爸,下班回來還會幹各種各樣的農活,可他,都不沾邊的,為此,媽媽和他吵過不少架,我曾經苦惱而又無奈的在日記里寫下,希望他們離婚,我也不想讀書了,要出去打工,遠離他們。後來日記不小心被他們看到了,沒想到卻因此改變了他們,還真不吵了。這或許是我至今這麼喜歡文字的原因吧,因為它是有力量的。

他說,養女不教如養豬

別人的爸爸,從不管小孩讀書的事,尤其是女孩,不讀便早嫁人,可他卻說,養女不教如養豬。從小除了要我每天練字,還要每天寫日記,時不時還抽查,經常笑我記流水賬。

中考那天,爸爸破天荒的來學校看我了,還塞給我20元錢,讓吃好點,並告訴我,「沒考好就不讓你讀書」的話是假的,放心考,怎麼樣都會讓你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爸爸這舉動,讓我過分放鬆了,考歷史時,竟審錯一道大題,20分,當晚,我哭得很傷心。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說,「以後細心就好!」。還好,我還是以高出分數線30分的成績考上了縣裡最好的高中,但在全校竟排600多名(一共1000多名學生)。我第一次知道外面的競爭有多大。父親說,「高中是更關鍵的三年,要更努力,但也要擺平心態。

我很努力,在父親的鼓勵下,成績很快進步到全校前200名。那時,進入全校前200名,就會張貼光榮榜,第一次拿到那張大紅榜時,我興奮地拿給父親看,「芬寶好樣的!」短短五個字,卻讓我感受到無盡的力量。中間有一次,還曾考進過前50。本來按照這個成績,只要發揮穩定,應該是可以考一個不錯的大學。不料考前兩周,牙齦嚴重發炎,臉腫得像包子,幾乎不能進食,記憶力也變差了,加上心態不好,高考成績出來後,並不理想。

我很想復讀,可父親卻說,「不要復讀了,女孩復讀壓力太大,只要你想讀書,在哪都可以出人頭地。讀大學的女孩,你還是全村第一個呢,爸爸就為你驕傲!」。

其實,我骨子裡特別像父親,很要強,進入大學後,我更加努力,每年都拿甲等獎學金,並以全額獎學金考上了研究生。「全村女碩士,就你一個。」父親開心得就像個小孩。

畢業後,找了份穩定的國企工作,可當時2000多的收入確實對不住研究生這個光環,母親有些不樂意,這讓我很糾結。父親語重心長地說:「剛畢業,不要眼高手低,平台好,能鍛煉能力最重要……」那一刻,覺得父親頭上簡直有光啊,他懂我。

父親只是個農民,但求學求職路上,他卻像燈塔一般,照亮我前進的路。

爸爸:或許現在的女兒還不夠好,但她一直在努力,努力堅強,努力樂觀,努力上進,努力孝順,努力做好當下的每一件事。她熱愛工作、快樂生活。希望沒讓您失望。

您在世的時候,從來沒跟您表達過我對您的感情,今天,我想對您說,父親節快樂,關於您的點點滴滴,女兒從未忘記,關於您的諄諄教誨,女兒銘記於心。未來,我們會更好,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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