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思念是粽香

回憶像默片播放

刻下一寸一寸舊時光

他說就這樣去流浪

到美麗的地方

——《故夢》

輕手解開絲線，細緻掀開翠綠箬葉。雪白的糯米和鮮紅的蜜棗，若是粘上晶瑩剔透的白砂糖，粽葉飄搖的清香便被吸收個乾淨。起嘴唇，動牙齒，砂糖的絲甜和粽葉的清香剎那間就興奮了所有的味蕾。

那是童年的味道，這種味道的痕迹在腦海中形成空間，任憑時間來去自由，依然保護著記憶不曾流逝。有一種文字是味道，有一種味道是思念，有一種思念是粽香。回憶起童年時代，記憶中的端午節總是陰晴不定，母親牽著我的手，撐著雨傘走在街上，背包里裝滿剛從集市買回的粽葉。在透明的塑料袋裡，它們脈絡清晰，青綠可人，露出空氣的葉子沾滿了雨珠，閃著光澤，映襯著母親端莊的身影和我歡樂的面龐。

母親是個熱心腸，她喜歡叫來街坊鄰居來我家，圍坐在放著糯米和粽葉的大水盆邊，一邊拉著家常，一邊包著粽子。在母親的手裡，圍成圓錐形狀的葉子只需經過一兩分鐘，一個精神、筆挺的粽子就能呈現在眼前。

空氣中溢滿糯米的香氣，我抑制不住肚子里的饞蟲，焦急等待著食物出鍋，母親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她放下手裡的粽葉，蹲下身，輕撫著我的腦門，笑著說：「我們現在就開煮呀，你說好不好呀！」我就咯咯笑個不停，開心地又蹦又跳。

廚房裡的粽香和母親的關愛便在那時細細緊緊關聯，在我們的一生中，每一次吃過的味道，就像編輯好的磁帶，由味蕾刻錄到腦海。磁帶里的內容不僅有聲音，有圖像，還有感覺和感情。

那一年高考適逢端午節，空中沒雲，盛夏的陽光像沾滿了辣椒水，知了聲成了背景樂。母親騎了十幾公里自行車，帶著一飯盒的粽子，一直在考場外等我。她在一片人流中，向我揮舞著手臂，我跑過去，她就用手帕不停地給我擦著汗，還把我拉到樹蔭下，倒上一杯白水，讓我吃已經剝開粘了白糖的粽子。

我埋著頭大口嚼著糯米，看到母親生了銹的自行車，聽著她說不要緊張，放鬆心情之類的安慰的話。我的眼淚一下就綳不住了，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媽，其實我對不起你，我總不能做到最優秀，而你總是對我最好！」

「沒事兒，孩兒，你儘力了就好！」

母親也紅著眼圈，被汗水打濕的幾根白髮貼在額頭上。我吃完後，她把粽葉和飯盒收好放到身後的車筐里，走前還叮囑我放寬心，不要有壓力。看著母親的背影，我忽然感覺有些母親老了，手腳似乎沒有以前麻利了。樹下人頭攢動，她的身影愈顯得更加瘦小。

那是一種時光之手不容抗拒地強制把我們拉開的樣子，青春年華的我站在歲月的玻璃牆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一點點衰老。

後來我大學畢業，參軍入伍成為一名武警警官，在基層中隊和戰士們度過了許多充滿情誼的端午佳節。每次手捧箬葉，沾滿白糖，輕舐糯米之時，總會想起這是糖的味道，米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是時間的味道，人情的味道。

而戰士們也正在大快朵頤地品嘗著美味，最精緻的食物總是要獻給最重感情的人。今日陽光正好，端午節，幾個粽子，一個雞蛋，暖了心田，滿足了他們的味蕾和思念的需要。

獨特的回憶總是承載著獨特的味道。

無論腳步走多遠，在人的腦海中，只有母親做飯的味道熟悉而頑固，它就像一個味覺定位系統，一頭鎖定千里之外的異地，另一頭則永遠牽絆著，記憶深處的母親！

端午節，願每位戰友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家鄉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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