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手記：冰島足球的強大，遠超想像

冰島隊員在慶祝進球。

南都特派記者 豐臻 發自俄羅斯

維基百科上關於冰島農業的介紹還停留在1980年的統計，那年他們總共擁有827927隻綿羊、52346匹馬、59933頭牛和12965隻豬，但關於冰島體育的介紹，已經更新為「冰島國家隊於2018年國際足聯世界盃D組比賽以1比1逼和阿根廷……」

兩年前人們在歐洲杯見識了冰島足球，兩年後「維京戰吼」有了更大的舞台，人們想看看「黑馬」能否在世界盃上繼續黑到底，看區區30多萬人口的冰島能量能爆發到什麼程度。這一次人們更吃驚了。

落後的情況下，眼看也拿不到什麼控球權，但冰島球員迅速高效地追平了比分。他們沒有再給阿根廷機會，鐵桶陣嚴絲合縫，鎖死了世界上最好的球員。這群不太知名的傢伙在球場上展現出了的狀態、決心、團隊協作效果，有些令人難以置信，跟阿根廷的磨蹭和聒噪形成鮮明對比。

這種對比恰好是南都記者所看到的雙方球迷在莫斯科所展現出來的巨大差異。幾萬名阿根廷球迷一路走街串巷，唱著歌鑽進地鐵，像小溪匯聚成大河一樣，大搖大擺地湧向斯巴達球場。更高大但更柔和的冰島人，三三兩兩安安靜靜地穿插其中。超過三萬名阿根廷球迷把斯巴達變成了主場，聒噪無比。冰島人在球場看台上才匯聚到一塊，他們一起吼的時候，聲響足以跟幾倍於自己的阿根廷人平起平坐。

冰島隊員以非常嚴密的防守，鎖死了阿根廷隊的進攻。 圖/新華社

冰島沒有阿根廷的存在感那麼強。冰島之於主流足球世界太偏遠，人丁不旺，世界盡頭，只要離開就找不到同類，每一次出門都是遠征。如果不是因為足球，在其他地方很難看得到一群冰島人。他們在哪裡來一撥」維京戰吼「，就像把幾分之一個冰島搬到了哪裡。據不完全統計，這天現場的冰島球迷大概有5000人，已經接近他們全國人口的1/60。

從人口比例來看，不得不說冰島是足球世界裡的奇蹟，恰好處在與中國相反的另一個極端。媒體席就在場邊，南都記者可以清楚地看到冰島球員的硬朗、力量以及動作上的乾淨。面對腳下技術更靈活的阿根廷人，他們在高節奏對抗下竟沒有粗魯犯規，踢得大氣從容。

不能否認他們在精神層面獲取了力量。當芬博阿松扳平比分的瞬間，坐在南都記者旁邊的冰島記者瞬間爆發出來的情緒比球員還激動，他揮拳歡呼的氣勢很有爆破感，而且滿臉漲得通紅。榮譽感和歸屬感，以及某種在主流世界裡自我證明的強烈慾望，一定是冰島奇蹟里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如果只把它描述為童話，不真實。

冰島隊主教練哈爾格里姆松在賽後向球迷致意。 圖/新華社

南都記者所體驗的實實在在的場景是這樣的：上半場，離媒體席最近的球員是長發的左前衛比亞爾納松，下半場最靠近這邊的是右前衛格維茲門松，靈巧快速的梅薩和迪瑪利亞在他們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雙雙被提前換下。冰島隊員不是靠意志而是靠水準在抗衡。

有中國媒體在3月份試圖採訪冰島足協探尋冰島足球崛起的秘密，得到的回復是全世界的媒體都在向他們申請採訪，他們安排不過來，要在5月份才可以。冰島看起來有些神秘，所以有渲染的空間。有人解讀冰島奇蹟，說由牙醫、導演、房地產老闆、飛行員和普通工人組成的球隊靠一股熱情逼平了阿根廷。某種程度上這樣的段子有意思，但事實不是如此。

主教練哈德格里姆松曾經是牙醫沒錯，但如今他是全職主帥，只是擁有牙醫的精準和專註。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一批高水平職業球員。

西於爾茲松（右）目前效力英超球隊埃弗頓，身價4500萬英鎊。 圖/新華社

最大牌的球員「冰島大狙」吉·西於爾茲松，這位前熱刺球星目前效力於埃弗頓。去年夏天埃佛頓從斯旺西買他花了4500萬英鎊。右邊鋒古德蒙松效力英超伯恩利；中場哈爾弗雷德松效力於意甲烏迪內斯；前鋒古德蒙松效力於荷甲豪門埃因霍溫；後衛拉格納爾·西於爾茲松、因加松、前鋒西古拉松都在俄超勁旅羅斯托夫踢球；後衛埃約爾夫松效力於保加利亞的索菲亞列夫斯基；中場特勞斯塔松效力於瑞典勁旅馬爾默。大鬍子隊長貢納松，東家是剛剛衝上英超的卡迪夫城……

就算在是僅僅靠釣魚、坐馬桶等慶祝動作視頻集錦而為人所知的年代，冰島足球還有古德約翰森這種為切爾西和巴薩踢球的名將。冰島足球是靠人才的不斷湧現成就了今天，而不是只靠榮譽感驅使。

歐洲杯八強、世界盃歐洲區預選賽頭名出線、世界盃逼平了阿根廷，冰島球員漸漸積累了足夠的自信。在斯巴達球場，記者們本以為賽後冰島球員謝場時會跟球迷合來一次「維京戰吼」慶祝一番，但球隊沒這麼做，似乎第一場平局還不足喜。

冰島隊球員比亞爾納松（下）與阿根廷隊球員奧塔門迪（中）拼搶。 圖/新華社

離開球場的地鐵上，南都記者遇到一個冰島大漢，他穿著一件緊巴巴的印著「10號梅西」的阿根廷球衣。他跟記者聊天時說：「我不開心，因為我花800歐元買了2比2的比分，可是比分只是1比1，我把這趟差旅預算都輸光了。但其實我還是很開心，我們逼平的可是梅西的阿根廷啊。」

花800歐買2比2的比分，他真的很自信。

但讓南都記者印象更深的，不是他對平局的自信，而是另一件事——他說：「剛剛一個阿根廷球迷說我們踢得太好，非說喜歡我身上的冰島球衣，要拿梅西球衣跟我換，我就答應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