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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也過端午節 但他們並不會吃粽子

原標題:匈奴人也過端午節 但他們並不會吃粽子



端午節是非常常見的傳統節日之一。在端午的各種習俗中,圍繞龍崇拜展開的舞龍、龍舟競渡無疑是一大重頭戲。而古代先人們則將其視為非常重要的祭祀使節,重要性遠在只知吃粽子的今人之上。


但你或許不會想到,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也有很多類似的祭祀習俗。我們可以在史書中發現,他們在農曆五月五日聚會在龍城,祭拜龍祠。那麼,匈奴在五月初五的祭祀活動跟端午節是否有聯繫呢?莫非匈奴人在端午節也會吃粽子?


廣泛分布的祭祀習俗


匈奴貴族的祭祀活動


匈奴的龍城,在史書上也有寫作「蘢」字。根據史記的描述,匈奴人會在五月大會蘢城,九月會於蹛林。後漢書補充說匈奴有三龍祠,並在正月、五月、九月的「戊日」拜天神。戊為干支第五位,意即每月的第五日。這就意味著匈奴人也會在傳統曆法的五月五日,進行重要的祭祀慶典。


不管是「蘢城」還是「龍城」,可以確定是一個匈奴人集體聚會之地,多被代指匈奴所居之地。蹛林有時候也有被當作地名來代指匈奴,然而它卻並非地名。根據顏師古的說法,「蹛林」實際上就是匈奴的祭祀活動。其中蹛就是繞著走的意思。他還特別指出,後來的鮮卑人也繼承了匈奴傳統,祭祀時也會繞著樹林走三圈。



匈奴龍城所處的大概位置


在鮮卑人接觸中原文化以後,將祭祀固定化,我們可以從漢文史書找到拓跋鮮卑祭天的描述。南齊書說平城城西有「祠天壇」,每年(農曆)四月四日獻上牛馬祭祀,並且祭祀者會「邊壇賓士奏伎為樂」,也就是除了繞著祭壇走還有娛樂活動。


南齊書還記錄了一次發生在公元472年的祭祀活動。孝文帝拓跋宏身穿戎服,帶著20餘名公卿祭祀.祭祀分為兩天,頭一日「蹋壇」。拓跋宏繞祠天壇一圈,公卿走七圈。第二日正式祭祀,這一次拓跋宏要繞走祠壇三圈,公卿仍是七圈,齊人謂之「繞天」。



繼承了匈奴祭祀習俗的鮮卑人

類似「蹛林」、「繞天」的活動,我們還舉出多個內亞民族的類似例子。如五部高車於秋天祭天,先是點起篝火,奉上牛羊等等貢物。隨後騎馬圍繞篝火轉圈、扔下柳枝,祈願祭祀完畢以後。高車人也不忘娛樂活動,還會 歌吟忻忻一番。


契丹人也有與鮮卑、匈奴如出一轍的祭祀過程,可見於《遼史禮志》之中。契丹人於木葉山設天神、地祗神位,又植樹分別代表「君樹」,「臣樹」。皇帝一行到來後先奉上供品,然後皇室親族要繞樹三圈,余族七圈。繞完以後,眾人飲酒娛樂乃散。雖然遼史記錄中稱作「祭山」,但實際上仍屬於祭天活動。



契丹人的祭祀習俗與匈奴 鮮卑類同


從內亞各民族的祭祀記錄看,這一祭天習俗的分布非常廣泛。無論東胡系還是突厥語民族都有此俗。其實伊朗語民族也有相似記錄。隋書說塔什乾的石國人「正月六日、七月十五日以王父母燒余之骨,金瓮盛之,置於床上,巡繞而行……」。這種在大型節日,自然會引入祭祀亡靈的活動。高車人在祭天時,如家中有人不幸去世,便要大聲哀哭以表達對亡靈的哀思。



即便是來自內亞腹地的昭武九姓 也有類似的祭祀習俗


至於祭祀完畢的娛樂活動,南匈奴有「走馬及駱駝為樂」。根據《太平御覽》的說法,實際上是驅使馬和駱駝相鬥作為娛樂。龜茲人在每年元旦也有相近的斗獸活動,只不過使用的是牛羊。而再西一點的撥漢那則略為暴力,國王會欽點兩個勇士搏鬥。


根據以上記錄,我們大體可以還原出匈奴祭天活動的情形。匈奴人在正月、五月和九月聚會,以祭天為基礎同時展開娛樂、祭祀、交際等活動。而「龍城」、「龍祠」並非是實際的祠堂,只是蹛林時所圍繞的樹木或者篝火。後來的蒙古人作類似祭祀時,則是圍繞石頭壘的「敖包」展開的。


當今的蒙古人還保留著類似的祭祀場景


誰是天神?



很多古代記載中的天神其實源自拜火教


崔浩曾說「西方胡皆事龍神」。結合前面對內亞各民族祭祀活動的描述,可知在內亞祭天活動確實是一普遍現象。那麼龍神或者天神所祭何物?與楚人在端午節的龍崇拜有何關係呢?


解答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從天神所指入手。天神當然可以解作蒙古高原上普遍存在的薩滿教長生天信仰,但龜茲、石國、撥漢那等伊朗系民族也有同樣習俗。如果說他們也祭祀長生天,這話似乎說不過去。



西域出土的祭祀用金人


《永樂大典》中有一條記載:祆,胡神,按《漢圖》,八月以金人祭天,其廟皆胡人居,中國所立,號天神。這個說法為我們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儘管拜火教最高神祗阿胡拉馬自達一般在中文記錄中作「胡天」或「祆」,然而漢代卻有不少直接以天神稱呼阿胡拉馬自達的記錄。


公元173年,漢明帝的四世孫,陳王劉寵被國相師遷舉報與前任國相「共祭天神,希幸非冀」,意圖謀反。當時因為前一年剛剛發生勃海孝王劉悝謀反之事,靈帝不忍心再施刑罰。正好劉寵自辯所祭天神只是黃老君,為求長生不老而已。靈帝於是借坡下驢放過了劉寵。


阿胡拉瑪茲達神形象


這裡劉寵所祭之天神,就是拜火教最高神阿胡拉馬自達。此時佛教初入中國,尚未產生天神(提婆)的形象,不可能被劉寵拿去祭祀。而劉寵若真如其自辯只是求長生不老,那本來就不算犯事,也不需要靈帝赦免他。


通過此例,我們可知漢朝時期中國內陸拜火教已經有一定規模,並且時人直接以天神稱呼阿胡拉馬自達。同理,公元221年的劉備登基詔書中,就有「告類於天神」的語句,也應當是為了統戰蜀國境內的伊朗語系民族而加進去的。



一直要匡扶漢室的劉備也借用過阿胡拉瑪茲達之名


上古伊朗民族的東漸



俄羅斯境內出土的匈奴貴族形象殘片


那麼,既然漢代的天神可以直接指向拜火教,我們是否可以說匈奴人和楚人共同的五月初五祭祀,是受到了拜火教影響呢?結合上古伊朗語民族的遷徙,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

上古時代的伊朗語民族分布範圍,遠非今日可比。如在鄂爾多斯的朔方,就有渠搜國。以《隋書西域傳》說法,沛汗(撥漢那)就是古渠搜國。可知朔方的渠搜是一支從費爾干納盆地方向遷來的伊朗語民族。蒙恬曾率秦軍進入河套,築亭障以逐戎人,應當驅逐的就是這些渠搜人。



義渠人是先秦時代較為東方的吐火羅系居民


渠搜附近還有大名鼎鼎的大義渠,他們是吐火羅人分支。霍去病擊破匈奴,取得「休屠王祭天金人」,正好和拜火教里以金人祭天符合。「金人祭天「之地,有的史家補充說中原本在雲陽甘泉山下。秦占雲陽後,祭天地才遷到匈奴去。雲陽一帶最初是義渠人的活動範圍。祭天地的遷移,實際上就是信仰拜火教的義渠人為秦并吞之後,一部義渠人逃到匈奴並將金山帶去匈奴的明證。


北方匈奴人曾與多個伊朗語民族接觸,受到拜火教影響並不奇怪。南方的情況又如何呢?我們知道楚人尚火、尚赤,《列子》《孟子》又說楚人以南有「炎人之國「,可見在南方也有拜火教活動的蹤跡。



走西南路線聯通外部世界的楚國 一樣有內亞伊朗系影響


楚國有獨特的官名「莫敖」,即上古阿維斯陀語中的moju,古波斯語中的magus對音。這個詞在唐朝被譯作「穆護」,也就是後來大家都熟悉的拜火教教士稱呼。


楚國上層王室也有顯著的伊朗特徵。楚王王名多有「熊」字,根據考證是阿維斯陀語「ahura」和「君主」的變形。而羋月的「羋」姓,則和著名的米底(media)相和。後者相傳是穆護制度的起源地。


因此我們可以推斷,楚人的伊朗語上層與荊楚的越人接觸,產生類似」泰伯奔吳「的效果,自然也將其拜火教節日帶到百越之中。並且這拜火教節日必定是一重大節日,以致於匈奴和楚人遠隔萬里,仍然能固定在五月初五進行祭祀。


大名鼎鼎的羋月 其姓氏源自伊朗的米底地區


波斯新年的祭祖活動



亞塞拜然人慶祝諾魯孜節時的擺放的貢品


我們回到前述《隋書》提到的石國情況,其中說石國人在正月六日將骨瓮「置於床上,巡繞而行「。拜火教徒自己有祆教曆法,怎麼會按中國的正月來巡繞?但如果理解為波斯的正月,問題就好解決了。


按拜火教傳統,在波斯新年(納烏魯茲)的第六日,貴族會扮演波斯歷史上的大英雄伊瑪(Yima)。這是艾維斯陀語的稱呼,現代波斯語稱作賈姆希德(jamshid),傳說他曾經統治波斯700年。



一座中亞的拜火教神廟


按阿拉伯史學家比魯尼的說法,納烏魯茲後的第六天,大英雄伊瑪會戰勝惡魔,重返人間。屆時人們將會看到兩個太陽。因此伊瑪也是太陽神的化身。除此之外,伊瑪還有多種形象存在,粟特壁畫中就不少將其描述為掌管地獄之門的神祗,簡單講就是死神。粟特人因此選在這一天進行祭祖,這與前述石國、高車人在祭天之時不忘祭拜祖靈是完全一致的。

阿拉伯人的史書則還對伊瑪的形象做了補充,伊瑪經常以手持長生藥草的形象存在,使人類可以免去疫病、戰爭和死亡。內亞系民族蹛林中扔下柳枝或其他樹木,以及南方的楚人在端午用艾草或者其他草木祈禱驅逐疫病,應當有一定內在的關聯。



今天的阿富汗人依然會慶祝諾魯孜節


總而言之,匈奴和楚人共同存在的五月五日祭祀活動,有其共同的伊朗文化起源。隨著上古伊朗語民族東遷之際,拜火教神祗的形象也傳到東方,其中就包括對伊瑪的祭祀活動。包含了祭天、祈禱、祭祖、除病的活動。這些習俗東傳後,分別和百越人/匈奴人接觸,融入當地習俗產生了新節日。



今天的西域本地居民也會慶祝諾魯孜節

最後,我們還是從匈奴的實際祭祀活動中可以看出,「龍城」或者「龍神」跟中原的龍實際上也並無關係。端午節中的龍,應當是百越的本土產物。當伊朗語民族分別與越人、匈奴人接觸以後,節慶形式已經大大改變,其內容可以說大相徑庭,只剩下相同的五月初五日期。自然,匈奴人也會過他們的端午節,但並不會去吃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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