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能忍，或許是因為不曾去認真體味

最新 06-19

幼時家貧，除春節外其他節氣的儀式感幾乎全部被簡化或淡化，端午沒有粽子，中秋沒有月餅，平日里能吃飽肚子已算不錯。

人大概會有這樣的心理：有些東西能力不及，故而得不到，潛意識裡會一次次告訴自己，你是得不到那些東西，但你其實也並不喜歡。久而久之，人會真的以為自己是不喜歡那些自己沒有得到的東西。

今年某個節日，有個同學到家裡給我包了些餃子。我不解風情，說自己從小不愛吃餃子。同學打趣說：你那是小時候家裡窮，吃不上餃子……

對於粽子，我的感受大體就是如此。後來慢慢物質豐富起來了，粽子偶爾也吃一點，但湖北人的粽子基本都是純糯米，即便糯米里裹一點東西，也多是紅棗、葡萄乾之類的甜物。吃的時候，剝開粽葉還要將裸露出來的粽子粘上白糖吃，甜上加甜，吃幾口就會覺得膩。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總試圖用誇張的方式去緩解飢腸轆轆留下的恐慌。

吃得少，偶爾吃也是沾糖吃，所以當我得知有些地方的粽子居然裡面包著肉的時候，一時有些不好接受。同樣讓人不能忍的是，吃了幾十年甜豆腐腦的我發現，有些地方吃豆腐腦居然也放醬油、辣椒之類的……

前幾日，有朋友相邀去了趟江南。上次下江南，是應中國公安海警學院邀請去給在該校進修的師團職後備幹部培訓班講課。當時腰疾未愈，講完課也匆匆回漢，意猶未盡，所以這一次欣然應邀前去。

此行目的地是嘉興。嘉興粽子全國聞名，吃飯時朋友自然要推薦我嘗一嘗。得知是肉粽，我有點猶豫。朋友盛情，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你，等著你品嘗之後的評價，你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剝開粽葉將那裹著肉的粽子送到嘴裡。

有點意外，肉粽居然很香，糯米的香甜混著肉的咸香味，散發出的味道比單純的甜粽子更強烈地衝擊人的味蕾。起初還以為會有點膩，兩口吃完，卻並不覺得油膩。朋友只給我這第一次吃肉粽的北方人上了一枚，也是讓人意猶未盡。此時才發現，過去對有些東西不能忍真的是因為沒有認真去體味過。

不免要問接待的朋友此粽來自何處、何人所做。朋友介紹，此粽名為「真真老老」，是嘉興一個有70多年歷史的老字號。

我對這樣的老字號是如何活下來的，頗有興趣。幾年前，我曾寫過一篇文章，題目叫《父親的手藝在故鄉失傳了》，說的就是這個話題。父親年輕時是個篾匠，中年收徒一二十人，都是家族內的子侄或者外親。家常用的所有器物，淘米、洗菜、晾曬所需，父親幾乎都能用竹子和竹篾做出來。

老家把端午叫端陽，鄉間傳統，端陽節女婿必須給老丈人和丈母娘送節禮，一般是肉、酒和饊子。娘家則要給新出嫁的女兒送竹床。父親的涼床做得好，遠近聞名，每年端午時節，父親也就特別忙。可是90年代，塑料製品興起，父親的手藝漸漸沒落，弟子們四散，有的出門打工，有的種地，篾匠幾乎在村裡絕跡了。村子裡，一度到處被各種顏色的塑料廢品包圍。父親的手藝，真的是在故鄉失傳了。

「真真老老」這樣一個老字號是如何活下來的，自然會引起我的關注。朋友帶我去參觀了「真真老老」創辦的「嘉興粽子文化博物館」，才知道老手藝煥發新活力的原因：「真真老老」這個老字號的創辦人姓馮，傳了兩代人後，打破了中國很多手藝傳內不穿外的規矩，第三代傳人是個外姓人，姓邵。於是老字號的手藝傳了下來，新人又充分發揮自己的才智進行了革新創造，老字號越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