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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與仇人(民間故事)

荷花村的人都說,湘香是個苦命的女孩。10歲那年,一場大病奪去了她的爹,從此母女倆相依為命,苦度光陰。

可湘香又是個幸運的女孩,因為她攤上了一個善良的母親。母親雖說也是農家婦女,可她勤勞能幹,就憑自己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在地里勤撈苦扒,不僅解決了母女倆的溫飽問題,而且還堅持一直讓女兒上學念書,這在鄉間確實不易。而湘香偏偏又是個挺有才氣的女孩,從小學到中學,她的學習成績在同年級的學生中一直遙遙領先,直至高中畢業統考成績在全縣名列榜首,錄取在北京一所名牌大學。全村人都紛紛上門來祝賀,母親還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女兒替娘爭了口氣,愁的是家貧無力培養這個大學生。鄉親們從這善良女人的臉上讀懂了她的苦衷,於是互相悄悄商量伸出援助之手,你湊幾十元,我湊一百元……七拼八湊,竟然湊成了八千多塊錢。當村長將這筆善款送進湘香家時,這位貧困的大學生抱著母親感動得泣不成聲了。

誰知,好夢難圓。就在母女倆剛剛收下這筆巨款後的當天晚上,八千元錢突然不翼而飛了。母親嚇傻了,氣呆了,湘香欲哭無淚,欲喊無聲。母女倆淚眼對淚眼,長吁短嘆,肝腸寸斷。她們就這麼呆坐著,默默無語。直至深夜過後,湘香才靠在牆壁上昏昏沉沉睡去。當她睜眼醒來時,天已大亮,卻發現母親不在身邊。剛開始,她還以為母親重新又去設法為她籌措學費了。可是等了整整一個上午依然不見她的蹤影,湘香便心頭隱隱不安了。於是,急忙跑出門四處尋找,卻一直毫無消息。就在這時,村後有人驚呼,河灘上發現了一個淹死的女子。湘香心頭一驚,急忙疾步趕了過去,只瞧了一眼便發出了一聲驚悸的號啕,頓覺眼前天旋地轉,「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母親就這樣死不瞑目地走了,就為女兒被竊去的八千塊錢學費而含恨輕生。殺害母親的「兇手」無疑就是這竊賊。

湘香痛不欲生,恨不能將這盜賊碎屍萬段,方消心頭大恨。

母親走了以後,湘香頓覺萬念俱灰,每天望著牆上黑鏡框里的母親遺像傷心流淚。大學肯定是上不成了,好在自己已經高中畢業,能夠自食其力,只有走進城打工這條路了。

這天清早,湘香起床後剛打開那扇大門,便發現門檻下面有人塞進一個厚信封,拆開一瞧,裡面竟是一疊厚厚的百元大鈔,還有一封信,上面寫著:

湘香,我是一個開店的小老闆,知道了你的不幸遭遇。這次先給你送來三千元的助學款。半個月後一定會再送來五千元,保證你能上大學念書。而且我還會供你念完大學。

不過我對你有個小小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不必打聽我是誰,更不要四處找我。因為我曾經也有過類似你這樣的遭遇,所以惺惺相惜,很想幫助你這個可憐的姑娘……

湘香讀罷這封古道熱腸的匿名信,心裡激動極了,情不自禁,熱淚滾滾。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那個可惡的竊賊與這位匿名恩人相比,簡直是一抔黃土。幾天之後的一個大清早,當又一個大信封塞進湘香家的門檻時,大門突然打開了,湘香出現在門口,只見一個比自己大六七歲的青年小夥子正站起身來想要溜走。

「請留步!」湘香大呼一聲,小夥子只好停住腳。一男一女,兩張青春的面孔正好打了個照面。映入湘香眼帘中的這張男性面孔上最顯目的是右眼角上方的那顆黑痣。她怔怔地望著對方。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真心想幫助你。」小夥子深情地說完這句話,便扭轉身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湘香回過神來,小夥子已經走遠了。湘香只好心情惘悵地望著消失在遠處的身影。

湘香進入大學校門後的第三天,又收到了這位匿名恩人寄來的一千元匯款,匯款單上的附言欄內寫道:

湘香,我已打聽到,你一年的學費要五千元,生活費得六千元以上,加起來就是一萬一千多元,女孩子還得添置幾件新衣服吧?同學之間還有些交際活動吧?這些開支我都會盡量給你解決……

讀著,湘香捧著這張匯款單的雙手便顫抖了,大顆的淚珠往下掉,將這張匯款單都打濕了。她含淚仰面輕聲地祈禱:「母親啊,如果你九泉之下有靈的話,請多多保佑這位俠義心腸的好人啊!」

在以後的日子裡,湘香發現這位匿名恩人好幾次出現在校園裡,每一次都托她班上的同學轉交給一個厚信封,裡面裝著數百或數千元的大鈔。奇怪的是一直躲著她不願見面。湘香覺得過意不住,便在校門口的留言板上留下了幾句感激的話語:「好心人,我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但我再也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了……」

也許正是這寥寥數語,終於將這位匿名恩人誘出來了。一個星期後,他約好湘香在校園廣場的一角見面了。他自稱叫甘亭,是鄰省一個生意人,原先就在湘香家所在的鄉鎮上做些小本經營的生意。這兩年盤子做大了,就搬在這所大學附近的城郊外的一個鎮子上選了個門店,所以更能暗中照應湘香了。同時再三聲明,自己並非對湘香有所企圖,而是當他聽到她的不幸遭遇後產生了同情和憐憫,因為他自己也曾經經歷過喪母喪學的痛苦,所以就想幫助身陷困境的湘香圓了大學的夢。

湘香聽完對方推心置腹的表白後,心情更加激動,雙眸含淚連聲道謝:「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湘香這輩子時刻銘記在心,日後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甘亭連連搖頭擺手:「言重了。扶危濟困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湘香便喟然長嘆:「是啊,稻有良莠之分,人有好歹之別。湘香這輩子只記住了兩個人。」

甘亭笑道:「哪兩個人?」

湘香便用手指頭點著甘亭笑著解釋:「一個是您這位終身難忘的大恩人。」

甘亭急忙又搖頭擺手:「我只是盡了一份義務,不足掛齒。那另一位又是誰呢?」

「另一個就是我的仇人,害我母親投河自盡的那個千刀萬剮的竊賊……」

甘亭聞言不由打了個寒噤:「啊,就是那個可惡的竊賊?你打聽到他是誰了嗎?」

湘香悲憤地搖頭作答:「要知道他是誰,早就不會饒過!」

甘亭囁嚅著回應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湘香恨恨連聲:「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打這起,湘香認定甘亭大哥是好人,便再也不好推辭,繼續接受了他的資助……

花開花落,星轉斗移,隨著歲月的流逝,甘亭資助湘香的初衷始終未改,一直資助到湘香讀上博士研究生。其間,湘香幾次提出要上甘亭處拜訪,卻被甘亭以各種借口推託了。直至湘香讀博士還有一年畢業時,甘亭突然一次性地給她郵匯了兩萬元,並寫了一封信:

湘香,我們認識快10年了,再有一年你就博士畢業了,我真高興有個博士妹妹。

可我不能等到你功成名就那一天了,因為我岳父母前不久決定去國外定居,他們身邊就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我們全家也必須陪同隨同前往……從此我們也許不能再見面了。因為我不想圖你以後報答我,所以也不會告訴我的聯繫方式……再見了,我親愛的妹妹,祝你學業有成!只要你生活得幸福,我就感到十分愉快……

讀完信湘香痛哭不止。她的心碎了,辛酸的淚水濕透了信箋。連著好幾天,她打車滿城兜圈子狂跑著,去尋找自己的恩人,那可敬可愛的甘亭大哥。然而茫茫人海,就像大海撈針一般沒有半點希望。

就這樣,湘香與自己的恩人徹底失去了聯繫,直至自己畢業以後,走上工作崗位並結了婚。

婚禮這天,湘香女方家長的座位本來空著,可她卻捧出了甘亭的一幀照片放在椅子上。這照片是湘香有一次與甘亭在一塊兒時,她偷著用手機照下來的,甘亭本人也不知道。分手後湘香思念自己的恩人心切,便將它放大後掛在自己的房間里,出出進進望著它,彷彿兄妹倆又團聚在一塊兒。這會兒,湘香將這照片放在座位上,自然引起了眾多關注好奇的目光。於是,湘香含著熱淚向所有的來賓介紹了這位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恩人,最後她哽咽著說:「沒有這個大哥,就沒有我的今天……可如今我們失去聯繫了,我再也不知道他的蹤跡,只有這照片在我身邊作為永久的紀念。」說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滿座賓客無不為之動容。

在一片感嘆唏噓聲中,湘香讀博士時的一位同學肖蓉從A市趕來參加婚禮,此刻聽了湘香的敘述,仔細看了座位上的照片,頓時陷入了一陣沉思之中,半晌才喃喃吐出聲來:「這人好像在哪裡見過,怪面熟的。」

湘香一聽這話又驚又喜,迫不及待地跑上前來連聲催問:「真的?老同學,你在哪裡見過他?」

肖蓉仔細回憶了片刻,終於肯定地點了點頭:「對,不錯。在我們市裡鼓樓附近,有個瘸腿的修鞋匠,非常像他,簡直一模一樣。特別是右眼角上方那顆顯目的黑痣,讓我記憶最深。」

「修鞋匠,瘸腿?右眼角上方的黑痣……不可能,他們全家已經在國外定居了啊!」湘香頓覺又驚又喜,十分惶惑。

當天晚上,湘香還真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果然和甘亭見面了,她拉著他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把新婚的丈夫都吵醒了,便責備她胡鬧。湘香抽泣著道出了原委,丈夫就安慰她,等把消息探准了以後,我們就一塊兒去尋找這位大恩人。

幾天後,湘香與A市的老同學肖蓉通了電話,然後真的做出了一個決定,要去A市見見這個貌似恩人的修鞋匠。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見上一面解開疑團,她就感到心滿意足了。善解人意的丈夫深明大義,當即表示願意陪同新婚的妻子前往。到達A市後,湘香夫婦倆顧不上去老同學家,便打車直奔市內的鼓樓,在周圍一帶細心尋訪。也許真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湘香果然在一條偏僻的巷子入口處發現了那位瘸腿的年輕補鞋匠。她便悄悄地走近前去仔細端詳對方。補鞋匠坐在小板凳上正在專心致志地補著一隻鞋,竟然沒有覺察到有位女人貼近身邊。湘香仔細打量後終於認準了,不錯,無論是從容貌和身材,特別是右眼角上方那顆顯眼的黑痣,都可以判斷出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恩人。於是她便出其不意地突然呼出一聲:「甘亭哥!」

補鞋匠聞聲猛地抬起頭來,只瞧了湘香一眼,便露出滿臉驚惶的神色,急忙扭過頭去,顫聲回答:「姑娘,你認錯人了。」

「不,你就是甘亭哥!」湘香急忙近身上前,眼淚又似泉水般地涌了出來,「大哥,我沒認錯人。你眼角上的這顆黑痣,還有你說話的聲音,我這輩子永遠忘不了……大哥,你知道嗎?自從與你失去聯繫後,我幾乎急瘋了,滿世界都在尋找你,可聽說你去國外了,我的心也就絕望了。誰知老天爺幫了我的忙,今天到底找到你了,可你為啥不認我呢?你到底怎麼啦?是不是遭遇了什麼不幸,為啥連腿都傷了呢?」湘香淚水漣漣,很快引來了許多人圍觀。甘亭鼻子一酸,眼淚也便奪眶而出。

湘香的丈夫急忙從中勸解這兩人:「大哥、湘香,你倆就別哭了,別讓人家圍著看熱鬧,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再慢慢聊吧。」

於是,甘亭便收拾了自己的小攤子,三個人走進了一家茶館坐了下來。

甘亭望著湘香那雙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不由感傷地長長嘆出一聲,顫聲道:「湘香,看來這個謎該向你揭曉了……」

湘香身子一抖,莫名其妙了:「什麼謎啊?」

甘亭的眼淚奔涌而出:「湘香……我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你的仇人。是我……盜竊了……你家的八千塊錢,害得你母親……投河自盡了。我罪不可赦啊……」

「什麼?你……你就是10年前的……那個竊賊?不可能……不可能……」湘香話沒說完,便只覺得眼前一陣昏黑,身不由己地倒在丈夫的懷裡。急得丈夫一個勁地搖晃著她,不住地呼喚著她:「湘香、湘香,你怎麼啦?」

湘香悠悠醒轉過來,一雙通紅的杏眼死死盯住甘亭,悲哀地吐出一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甘亭抹了一把眼淚……

10年前的那個7月,甘亭的父親害病要做手術,手術費需要五千多元。這個數字對於貧寒之家無異於是個天文數字。甘亭只好四處流浪打零工掙錢,但無濟於事。就在這天黃昏,他流浪到了清水村,無意中發現了村長給湘香母女倆送錢。就像俗語所說的那樣,窮無計亂起意。當晚夜深人靜之際他悄悄潛入這戶孤寡人家盜走了這筆款,替自己的父親交了手術費。作案後的第三天上午,甘亭鬼使神差般地又去了一趟清水村這棟普通的農舍前,誰知這人家正在出殯,黑鏡框里的遺像就是這家的女主人。旁邊不少人正在議論紛紛,說是鄉親們湊給死者女兒上大學的錢讓賊偷去了,這女人便絕望地投河自盡了……

議論這事的人無不咬牙切齒,甘亭頓時大吃一驚,連著打了幾個寒噤,良心受到了責備,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殺人兇手。那偷來的錢中剩下的三千元就像炭火一樣炙烤著他。他在心中暗暗地責罵自己,暗自思忖,自己這一時失足毀了一個母親,決不能再毀她的女兒啊!在良心的譴責下,他將這三千元錢裝在一個信封里並寫上一封信,塞進了湘香家的門檻里。為了償還這筆良心債,為了補償自己的罪過,甘亭又回到老家賣掉了房子,除去父親治病的部分,又把剩下的五千元錢送還給了湘香。父親病癒出院後,甘亭將自己的一時失足釀成的惡果如實相告:「爸,我不能再在你身邊盡孝了。她媽媽是我害死的,我要去打工供她讀大學,用自己的良心去贖回自己的罪惡……」

從此,他便在湘香念書的大學附近打工,掙錢供養她念書。就在湘香念博士畢業的前一年,甘亭在打工的工地上出了一場事故,成了瘸子,老闆一次性賠償他四萬元。他便分了一半給湘香,便又編造了國外定居的假話,從此銷聲匿跡,躲在A市的小巷裡干起了修鞋的營生。誰知鬼使神差,今天在這陌生之地竟又相逢……

聽完甘亭這番悲切哭訴,湘香終於如夢方醒,忍不住又大哭一場。當她從淚眼婆娑中清醒過來時,才發現甘亭已經不在身邊了。丈夫在旁邊不住地勸解道:「湘香,想開一點。他雖然間接害了你的母親,是你的仇人。可是如果沒有他後來的悔過自新,拚命打工接濟你,供你上大學念博士,你能有今天嗎?從這個角度深思一下,他應當又是你的恩人啊。」

丈夫的話啟發了湘香。雖然甘亭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可他當時也是為了搶救自己的父親。這是一個孝子走投無路時的一念之差,況且當他悔悟以後,卻花了10年的時間忍受著心靈的痛苦,用自己生命的全部能量來供養自己上學,終於償還了這筆孽債,難道這樣的救贖還不能得到寬恕嗎?

湘香最後從痛苦中解脫出來,抬起頭望著丈夫:「我們去把甘亭追回來,不管怎麼樣,他是我一生一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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