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1.3億成交的乾隆鬥彩暗八仙天球瓶的燒制工藝
2018年05月30日上午10:30，佳士得香港2018年春拍特別為美國俄克拉何馬州費布克美術館珍藏清乾隆鬥彩加粉彩暗八仙紋天球瓶設一專場，最終以130,600,000港幣成交。廣大業界收藏者，對此鬥彩天球瓶興趣深厚，網上相關報道 「鋪天蓋地」，許多藏友對鬥彩天球瓶的燒制工藝頗有興趣，對此極速鑒寶就乾隆鬥彩天球瓶的燒制工藝與大家一起探討一下。
鬥彩，又稱逗彩，傳統制瓷工藝的珍品，是釉下彩（青花）與釉上彩（五彩或粉彩）相結合的一種裝飾品種。鬥彩是預先在高溫（1300°C）下燒成的釉下青花瓷器上，用礦物顏料進行二次施彩，填補青花圖案留下的空白和塗染青花輪廓線內的空間，然後再次入小窯經過低溫（800°C）烘烤而成。
天球瓶的造型工藝分析
天球瓶名稱及造型的由來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傳統說，江蘇溧陽發現了兩件高古的天球瓶，一件為戰國的灰陶弦紋無釉天球瓶、一件為漢代的青釉弦紋天球瓶，這兩件天球瓶從器型上看和明清時期的天球瓶基本相似，經專家分析都認同這兩件高古器的型製為天球瓶。另一種是外來說，天球瓶是受西亞文化影響極深的一種瓷器造型，始於明代永樂、宣德年間，狀若天球，故名天球瓶。
何謂天球？為研究天體位置和運動，古代天文學假想天體分布在以觀測者為球心，以無限長為半徑的球面上，這個球面就叫做天球，天球造型在中國古代稱為渾儀和渾象。
中國古代的渾儀左與渾象右
中國古代天文學成就很大，西漢的落下閎改制了渾儀。這種我國古代測量天體位置的主要儀器，幾乎歷代都有改進。東漢的張衡創製了世界上第一架利用水利作為動力的渾象。元代的郭守敬先後創製和改進了10多種天文儀器。所以天球瓶可以說是中國傳統的瓷器造型，後來又吸收了西亞伊斯蘭天球儀造型文化，形成了明早期景德鎮官窯陳設器的一個特色造型。
明永樂青花龍紋天球瓶台北故宮藏
清雍正、乾隆兩朝時值盛世，仿古風盛行，仿造的天球瓶更屬宮廷大型陳設用瓷。除了傳統的青花品種外，五彩、粉彩等彩繪天球瓶也開始出現，而最為珍貴的鬥彩卻很少應用於天球瓶上，其最主要原因在於，鬥彩向無大器。乾隆朝國力強盛，弘曆又極愛珍瓷雅器，於是天球瓶這一鬥彩大器也就由景德鎮御窯廠奉旨燒造出來了。
天球瓶為琢器，造型複雜，成型工藝繁複，不能一次拉坯成功，分段拉坯成型；分段拉坯並乾燥至一定程度後，於接頭處塗以泥漿，將各段相互粘接，乾燥後再進行利坯。利坯即修坯，分段成接成的天球瓶，胎體較厚，為利坯預留的餘地較大，通過利坯旋削修整定型。天球瓶拉坯所用泥料含水率比圓器稍低，較為硬實，拉成的坯不易坍塌。此天球瓶的接胎痕迹比較好，表面看不出來，要仔細看摸才有可能發現，從瓶體內部看較易發現接胎痕。
見黃雲鵬老師《黃窯說瓷》第45頁現代摸似分段接胎
天球瓶的裝飾工藝分析
此鬥彩天球瓶的釉下彩為青花料，青花裝飾可分兩種：
一種是勾線，勾線青花料用於勾勒圖案的輪廓，較濃，青花料顆粒越細越好。勾線運筆須保持緩快均勻，厚薄相等，避免線條粗細不一，忽斷忽續。如果積料過厚，燒成後易出現料刺缺陷。
另一種是分水，分水青花料用於圖案中較大面積的填色渲染，較淡，青花料顆粒則不宜過細。青花分水料可分為頭濃、正濃、二濃、正淡、影淡五色，主要以其含水量多少來調整五色的變化。分水渲染填色技法有平塗法、濃淡法、過渡法、罩色法和拓色法諸種。平塗法用分水筆一次均勻塗滿，色彩無深淺濃淡之別；濃淡法，通過分水筆的加染，使色彩有深淺濃淡之別；過渡法，為使兩種色階自然結合不顯生硬，通過加染形成的一種過渡色；罩色法即為疊色法，使畫面色彩更為豐富；拓色法用較濃的料水拓染。分水時要求一氣呵成，不宜重複添補，否則會造成水跡不勻，料色聚集，層次不清。天球瓶為薄坯不如圓器坯緊，其吸水性較弱，分水速度宜略快。
釉下青花勾線
釉上粉彩填色渲染
另外，此鬥彩天球瓶的釉上彩為粉彩裝飾。粉彩，是琺琅彩之外清宮廷又一創燒的釉上彩瓷。在燒好的胎釉上施含砷物（稱為玻璃白）的粉底，塗上顏料後用筆洗開，由於砷的乳蝕作用顏色產生粉化效果，粉彩瓷裝使所要描繪的對象，無論人物、山水、花卉、鳥蟲都顯得質感強，明暗清晰，層次分明。
首先玻璃白是一種陶瓷粉彩用顏料。玻璃白是含鉛化合物，系填粉彩用的不透明的色料，呈不透明白色。由紅丹、石英、硝酸鉀、氧化砷配製而成。多用作花頭和人物服裝的洗染的底色。也可用於配色，也是一種強力的乳濁濟。
其次，粉彩常用的有紅、黃、綠、紫等多色，要研磨至極細，勾線用油調製，顏料調色則用水。用其裝飾釉上鬥彩時主要兩個步驟：
一是填色，粉彩填色分填色、接色、罩色三種。填色顏料濃度適當，過濃不易填平，過稀則易產生水痕，填玻璃白時要求平整光滑、厚薄均勻；接色即為兩色中間的過渡色，要求要自然；罩色即疊色，一色之上再罩另一色，以增加層次和渾厚感，罩色時運筆要輕，筆鋒與瓷面保持一定距離，避免翻動底色。
二是染色，粉彩染色有洗染和點染兩種。洗染，指在玻璃白上，用油洗染顏料，分出明暗轉折；點染，指在玻璃白上，用水洗染顏料，要求快而准，可達到生動活潑、淋漓盡致的效果。
這種裝飾工藝在乾隆鬥彩暗八仙天球瓶表現的淋漓盡致，因其為官窯制式，在裝飾過程中要求更是極高，稍有差錯，就可能前功盡棄。
此外，乾隆鬥彩暗八仙天球瓶瓶身繪製暗八仙紋飾。乾隆鬥彩暗八仙天球瓶，其暗八仙又稱為「道家八寶」，是八仙所持的法器，以法器暗指仙人，所以稱為暗八仙，這八種法器分別是：葫蘆、團扇、魚鼓、寶劍、蓮花、花籃、橫笛和陰陽板，它們與八仙具有同樣的吉祥寓意，代表了中國道家追求的精神境界。
漢鍾離的扇子
葫蘆，鐵拐李持有的寶物，傳說裡面裝著長生不老的丹藥，寓意救濟眾生和長生不老。扇子，漢鍾離手中的寶物，傳說能讓人起死回生，有長壽和絕境逢生的寓意。寶劍，呂洞賓隨身攜帶的寶物，能斬妖除魔，寓意鎮邪驅魔。魚鼓，張果老所持寶物，是占卜的仙器，能知過去未來，占卜人生，暗指知天命、順天應人。荷花，何仙姑所持寶物，能使人修身養性，不染雜念，同時又寓意冰清玉潔。花籃，藍采和所持寶物，據傳花籃中裝滿仙品，能廣通神明。橫笛：韓湘子的寶物，能使萬物煥發生機，寓意生機勃勃。陰陽板，曹國舅手持的玉板，可以靜化環境，讓人心態平和，不為外事所困擾，寓意心靜神明。瓷器上其常與卷草紋、纏枝花卉紋等組合使用。
暗八仙紋飾
天球瓶的燒成工藝分析
乾隆鬥彩暗八仙天球瓶為兩次入窯燒成。
第一次燒胎釉和青花，1300－1320度燒成，為當時最先進的鎮窯燒成。所謂鎮窯為景德鎮窯的簡稱，是清代景德鎮的主要窯爐。形如半個鴨蛋覆於地面，以松柴為燃料，當地也稱之柴窯。
鎮窯結構示意圖
一件瓷器的質量是由兩個因素決定的，一是原料，二是窯爐燒成技術。景德鎮五代北宋時使用的是龍窯燒成技術，到元明時改為燒成窯爐技術更高的葫蘆窯，明末清初在葫蘆窯基礎上，創新出當時窯爐燒成技術最高的鎮窯。鎮窯優點一為能保證較高的燒成溫度（1300－1320度），避免了生燒，並大大提高了燃燒效率；其二能保證穩定的燒成氣氛（還原焰），避免產品發黃。這兩個條件為燒成官窯皇家用瓷提供了更為穩妥的保障。
木炭烤花爐結構示意圖
第二次入窯烤花，燒釉上粉彩，800度左右燒成。把此暗八仙鬥彩天球瓶放入烤花爐內以木炭烤燒，出爐的天球瓶畫面顯現出了絢麗多彩的色澤，並保證粉彩與釉面結合牢固，不易剝落。
絢麗多彩的色澤
從造型、裝飾、燒造工藝探析此天球瓶，可見成功燒制一件這樣的天球瓶是何其艱難，不知失敗多少次才成就這一件天球瓶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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