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強：低調冰島，海怪不少
冰島不只有低調的足球，還有一群不為人知的海怪。雖然在冰島的地圖上，海怪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但這些海怪的形象不僅反映了當時人們與海洋和陸地之間的關係，也驗證了冰島的自然原始力量與人們對殊方異域的複雜想像。
當1612年的新版《冰島地圖》將海怪盡數刪去，冰島的海怪時代也便逐漸離這個世界遠去了。
冰島（Iceland）地處北歐，是一個面積十萬平方公里的島國，也是歐洲第二大島，人口只有三十三萬。
早在公元四世紀，希臘地理學家皮菲依曾稱它為霧島，因其常年被大霧籠罩，難以窺見真實面貌。公元八世紀末，斯堪的納維亞航海家弗洛克登島，此島才真正被發現。此後，斯堪的納維亞人、愛爾蘭人、蘇格蘭人紛至沓來。當這些移民的船駛近南部海岸時，首先見到的是一座巨大冰川，即冰島著名的瓦特納冰川。人們對這個冰川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於是把該島命名為「冰島」。
除了大量的冰川之外，冰島上同時又有火山活動，岩漿的噴發使冰島處於危險之中，而地熱帶來了大量的溫泉——冰與火，原本是兩種截然相反的介質，卻在一座海島上並存，堪稱奇觀，自然的莽力在這裡隨意宣洩。然而，冰島的北端靠近北極圈，在冬季，這裡的白天只有四到五個小時，過了中午十一點，夜生活就開始了。極光照耀在寸草不生的荒原上，恍若外星地貌，因此，這裡又是地球上的孤獨之處，是一個長久不為人知的角落。
1570年，佛蘭芒的地圖學家亞伯拉罕·奧特利烏斯發表了著名的《冰島地圖》，這應該是最早的一幅冰島地圖，對冰島輪廓的刻畫已經接近於今天的冰島地圖。套色版畫的形式使得該圖看上去鮮艷無比。從這幅圖中我們可以看到，冰島的海岸多岬角，這是冰川侵蝕的痕迹。山嶺與河流縱橫欹側，還有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紅色的火焰衝天而起。在冰島的西北海面上，冰山的碎片密集，那是北極熊的樂園。
亞伯拉罕·奧特利烏斯的《冰島地圖》，1570
在這冰火交加的地圖上，海怪的蹤跡隨處可見，冰島的海面幾乎都被鋼牙火鬣的海怪所填滿。十六世紀末正是冰島海中大物的黃金年代，航海活動的發展使人們得以望見大魚的身影，偶爾露出的一鱗半爪成為了大家爭相傳頌的海怪故事，冰島也因此而成為了歷史久遠的海怪王國。
一座火山
冰山與北極熊
《冰島地圖》中出現最多的海怪當屬鯨類。地圖的左下角是一頭英國鯨，最長者可達三十餘米。緊隨其後的是更為龐大的島鯨，由於身軀偉岸，經常被水手們誤認為是海島。有水手曾在島鯨的身上泊船，登上島鯨的身子，生火做飯。火燒起來，島鯨吃痛，裸露在海面的身子也沉入深海，結果漁船沉沒，水手也都葬身海底。在地圖的左上角，有一頭雙孔噴水的羅德鯨，清朝初年來華的傳教士南懷仁在《坤輿圖說》中將其譯為把勒亞魚，實際上也是鯨的變體。在地圖的右上方，還有個尖嘴的怪物，這是獨角鯨，它的尖刺不是角，而是門牙，凸出約三米多，這支尖牙曾被人們當做解毒的良藥，也曾用作國王的權杖。
英國鯨
此外，有一種面部像貓頭鷹的鯨，叫做鴞面鯨，這是一種殺傷力極大的海怪，它一口就可以吞掉一整隻海豹。還有一種直立在海面上的彈簧鯨，它頭部朝上，在海面上一起一落，是水手的大敵，因為它喜歡吃人肉。不難發現，這些鯨跟現實中的鯨還有很大的差異，它們身上還帶有陸地猛獸的痕迹——毛皮、獠牙，以及碩大的爪子。當時人們對海洋動物的認識，還是參照了陸地動物的經驗。航海家或曾在風浪雨霧中看到鯨，但終歸看不真切，即便當時已有巨鯨擱淺的事件，然而製圖者卻難親眼目睹，仍是根據道聽途說來進行想像。
鴞面鯨（Ziphius）
島鯨
羅德鯨
獨角鯨（Nahval）
彈簧鯨
在海馬、海豬和海牛的身上，陸地動物的影響更加顯著。海馬的形象是在一頭駿馬的下半身加了一截魚尾，馬的兩隻前蹄還保留著，只不過把蹄變成了碩大的蹼，這種改動算是替這頭怪獸著想，便於它在海中活動。海豬的四條腿還保留著，只是在身後接了一條魚尾，它的身上還有三隻眼睛。而海牛卻更像是海陸兩棲的動物，喜群居，它的外觀和牛幾乎一樣，所不同者，在於其鼻下有一小氣囊，可在水下呼吸；如果它的氣囊不慎破碎，就去陸地上群居，跟野牛相伴。
海馬（Hroshualur）
海豬（Hyena）
海牛（Seenaut）
在上述冰島海怪之外，圖中還有一些難於歸類的動物，比如渾身骨刺的斯高塔呂（Skautuhvalur），骨質的鰭可以掀翻船隻，似乎是鯊的異形。還有一頭洛斯馬洛斯（Rostunger），像一頭小牛犢，四條短腿，可以在海底行走，皮厚，利刃無法刺透，睡眠時用兩隻一米多的長牙懸身於岩礁之上，疑為海象之類。
斯高塔呂（Skautuhvalur）
洛斯馬洛斯（Rostunger）
《冰島地圖》中的海怪借鑒了瑞典地圖學家奧勞斯·馬格努斯的《海圖》，相形之下，《冰島地圖》更有青出於藍的意味，地名標註更為詳盡，圖像的繪製更有藝術性，每一個海怪都有自己的專名。這些海怪的兇惡氣質，是冰島的原始力量的投射，只有在這天荒地老的地球一隅，才會有這般猙獰的海怪，這完全符合人們對殊方異域的想像。
這幅地圖曾經收錄在奧特利烏斯的《寰宇大觀》中，這也是第一本現代世界地形圖。在其後的幾十年內，這本地圖集中又不斷添入新圖，並發行了數十種版本，影響巨大。地圖上的海怪只有短暫的一瞬，正如約瑟琳·戈德溫所說：「曾經，地圖上四處生活著天馬行空的海陸異獸。」而當約翰·揚松在1612年新版的《冰島地圖》中將海怪圖像盡數刪去，海怪的時代也便逐漸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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