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臨柳公權《玄秘塔碑》
先談一下臨習的準備內容,包括字帖和紙筆。
目前最好的版本應該是日本三井文庫所藏的拓本,但我發現網上能找到的版本大多是修復版,沒有比對過兩者的人可能不清楚區別在哪裡。
▽左為修複本;右為三井拓本
細細比對會發覺三井版的起筆更為細膩,如下面兩個例子:
▽左為修複本;右為三井拓本
其中「十」字的長橫,其粗細變化,修復版就表現得比較籠統。
▽左為修複本;右為三井拓本;
我找到了一位網友分享的《玄秘塔碑》三井拓本全套,鏈接如下:
https://pan.baidu.com/s/1o6z6CjS#list/path=%2F
如需買書,我手頭上有本安徽美術出版社的字帖,與三井版比對一致,應該是買來的版權,可以考慮。
至於紙筆,我在上篇《我臨顏勤禮碑》中就提到過褚遂良也曾挑紙筆,所以作為初學者,挑選紙筆也是理所當然的,更是必經的階段,待到將來對紙筆及用墨都信手拈來,心、手、筆渾然一體時,估計對工具也就不用那麼執著了。
《玄秘塔碑》的字多有稜角,這些邊角都是由筆的頓挫形成的,因此在選擇紙筆上,要注意紙不能用偏生的,容易洇墨,就無法形成尖銳的稜角。筆也要選較容易發揮出這種筆法的。在我看來,毛筆是沒有完美的,只有合適不合適。
好,現在可以進入正題了。
柳公權是晚唐人了,享年88歲,《玄秘塔碑》是其63歲的作品。他的為官生涯歷經穆宗、敬宗、文宗、宣宗、懿宗,為五朝元老。最初以侍書學士開始他的仕途,這個職位沒什麼地位,不過是因為當時穆宗思慕其書法已久罷了。我們知道儒家的最高目標是治國平天下,書法相較而言只是必要的技藝罷了,最多也只算是個人的學養之一。柳公權卻很淡然的做了很多年。後來的唐文宗尤為欣賞他,雖任柳公權為中書舍人,但同時仍讓其侍書於宮中,並讚歎他的書法是鍾繇和王羲之都比不上的(鐘王無以尚也)。
由於接連幾任皇帝的垂青,柳公權的字在當時被眾人爭求,形成」當時大臣家碑誌,非其筆,人以子孫不孝「的局面。連外邦入供,也要特地另囑」購柳書」。因此柳公權收入了不少奇珍異寶,但他卻不願管理財務,任由其僕人暗中吞沒。他有一回故意問道:「為什麼鎖在箱子里的銀器都不見了呢?」僕人只說不知道,他笑著說:「看來銀杯長翅膀飛升成仙了。」老人家之大度可見一斑啊。
柳公權初學王羲之,但他字的外觀明顯更多受歐陽詢和顏真卿的影響,他吸取了歐體的森嚴險勁以及顏體的筋骨。凡先後臨寫過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的人,會發覺柳公權的點畫基本來自於歐、顏,只是他揉捏的非常好,而後又自成一家。
試舉幾例:
①右邊拉長(學歐)
在《我臨九成宮》中,我提到歐體的上部和右部較為突出,柳公權就此繼承下來。
▽歐陽詢《九成宮碑》
▽柳公權《玄秘塔碑》
②筆直的長橫(學歐)
柳公權的長橫不似顏體那般曲線頓挫有致,而是直直的推送出去,但這筆直中也有變化,體現在長橫的上端為直線,而下端為上拱的曲線。
▽左為柳公權《玄秘塔碑》,右為歐陽詢《九成宮碑》
③滑上去的短橫(學歐)
臨寫時會發覺柳公權的短橫寫法大多是往右上滑出後收筆,這點在歐字中也有,但不如後來柳做得明顯。這種短橫的特點是其下端比上端直,與其長橫相反(見上②)。
▽歐陽詢《九成宮碑》
▽柳公權《玄秘塔碑》
④多稜角的點(學顏)
《玄秘塔碑》中大多數的側「點」都是由四個稜角構成的梯形,這個「點」來源於顏體,尤其是《多寶塔碑》時期的字(補充一點,顏的「點」是其筆法之濃縮體現)。只是柳公權只取了其中一種的「點」,並把多餘的「肉」都去掉了,彷彿四刀下去,切成了他想要的模樣。
▽左為柳公權《玄秘塔碑》,右為顏真卿《多寶塔碑》
⑤趯法(豎勾的出勾)(學顏)
豎勾大多取顏法,即先向左下頓筆而後出勾。
▽左為《玄秘塔碑》,右為《多寶塔碑》
⑥方棱起筆(學顏)
我們知道顏真卿在筆畫的起止處都喜歡做些文章,如逆鋒入筆、繞動筆鋒、頓筆而後運行,便是他常用的,只是在顏真卿那裡,這起筆的外觀還是任其自然形成的,但柳公權拿來使用後就嚴格地形成了其起筆的規範,以致於像是刻意計算的下筆,也可能他寫著寫著也成了一種不自覺的習慣吧。
▽左為柳公權《玄秘塔碑》,右為顏真卿《多寶塔碑》
▽以及由此而來的柳公權《玄秘塔碑》中各種方棱起筆
其實臨寫《玄秘塔碑》時,一直感覺到柳公權的字在歐、顏之間遊走,有些筆畫是歐的,有些筆畫是顏的,有些用歐體的內擫,有些用顏體的外拓。但總體上,我個人認為柳公權吸收顏真卿相對更多些,主要體現在起筆、收筆及轉折等關鍵筋骨處。
▽例如下面的「明」字,結字用的偏歐多些,但骨節處還是顏的。
最後帖上我的臨習。臨寫經5天,日均2~3小時,字約7.5cm見方。
△我臨《玄秘塔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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