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基因的記憶：祖先的記憶會遺傳給我們嗎？配偶的忠誠度竟然也和基因有關？
卡爾榮格是瑞士心理學家。在一次去非洲旅行的途中，他透過火車的車窗，看到了一個令他印象深刻，似曾相識的瞬間。一個高高瘦瘦的當地黑人，手握長矛站在鐵道邊。這是他第一次去非洲，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手握長矛的黑人。卡爾榮格後來在他的書中寫道：「我覺得這個瞬間好像出現過，而且我好像對這個世界非常熟悉，就像回到了幾千年前我的故鄉。」
現代遺傳學通過基因分析證實，人類最早起源於非洲，這個觀點已經得到主流科學界的普遍接受。無論你是亞洲人、歐洲人、美洲人，個體間的基因差異非常小。在生物學分類中，我們都屬於靈長目、人科、人屬、智人種。北京山頂洞的北京猿人不是中國人的祖先，德國發現的尼安德特人也不是歐洲人的祖先。他們可能都是被我們祖先征服、最終被消滅的對象。
而歷史最悠久的人類種群是分布於南非，納米比亞與波札那的桑族人，以及生活在剛果伊圖裡森林深處的姆布蒂俾格米人。這些人類種群的基因組變異既豐富多彩，又歷史悠久。12萬年前人類走出非洲，一步一步擴散至全球。
卡爾榮格1961年去世，所以他去非洲的時候，人們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祖先體源於何處。然而，對各種場景似曾相識的這種感覺卻伴隨著整個他的非洲之行。卡爾榮格在他的書《記憶、夢與反思》中，將這種感覺稱為「來自久遠的已知」。這種現象證明了人類集體記憶的存在有一些遠古的記憶碎片被一代人的傳承下來。後來這個個體的人類經驗被稱作「即視感」。它描述的是人在清醒的狀態下，雖然第一次見到某個場景，卻感到在什麼地方見過和經歷過。
真的有基因記憶這回事情嗎？祖先的記憶會不會遺傳到現代人的腦子裡？記憶是大腦十分複雜的活動過程，需要大量的神經細胞共同活動才能完成。在這個過程中又有大量的基因參與其中，例如影響神經細胞的生長，突觸的連接，神經遞質的分泌等等。但是，直接儲存或者主導記憶信息的基因是否存在？
我們知道有一些情感是與生俱來的，某些偏好、喜愛或者恐懼。比如很多人很喜歡小貓小狗，害怕蛇、蜘蛛、蟑螂。還有一小群人害怕的東西很奇怪，比如飛蛾。這些情緒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生來就有。
合理的猜測是，蛇和蜘蛛對原始人類和靈長類造成了致命威脅，這可能是我們的恐懼之源。恐懼是有好處的，這種情緒可以幫助人類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保護自己。而大多數不怕蛇和蜘蛛的人類祖先，在漫長的進化過程當中早已被淘汰出局了。我們都是那些謹小慎微、「膽小鬼」祖先的後代。至於害怕飛蛾的人，他們的祖先很有可能是曾經遭受毒飛蛾侵害而後存活下來的倖存者。雖然現在的大部分飛蛾是無毒的，但是這種恐懼感早已被寫進了身體。
那麼問題是，這些情緒和基因究竟有沒有關係呢？2005年發表在國際頂級學術期刊Cell的一片文章，第一次向世人揭示了恐懼的分子機制。美國羅格斯大學遺傳學系Gleb P. Shumyatsky教授在這項研究中發現，在扁桃形神經系統工作的過程中，一種名叫「Stathmin」的蛋白是控制人們恐懼反應的重要分子，包括天生和習得性恐懼。
正常動物體內都有這類分子的表達，而無法分泌stathmin的基因敲除老鼠，就失去了面對恐懼時做出條件反射的能力。stathmin基因高度集中於大腦中產生恐懼和焦慮的區域杏仁體,它不但能夠刺激人類大腦生成焦慮、恐懼、害怕，而且還會造成這些恐懼症反應的留存或記憶，有可能會遺傳到下一代。
大熊（微信公眾號：白大熊）也曾經歷過和卡爾榮格類似的經歷。當第一次聽到《機器鈴，砍菜刀》時候，眼淚刷的就下來了。這是一首用山東濟寧話唱的小眾歌曲，作者張衛是一位來自濟寧的退伍軍人。而生活在清朝末年我的祖祖祖父，就住在濟寧金鄉縣下面一個叫做方廟的小村莊，那是我從沒有回去過的地方。我不確定祖先的記憶是不是真的遺傳到了我的大腦。也許讓我流淚還有其他原因，比如歌曲裡面提琴的背景聲。
十多年前，大熊還是一個大學生的時候，曾對朋友誇下海口，將來要做就做轟動性、諾貝爾獎級別的研究。我要從基因層面看一看，男人和女人花心、出軌的分子機理究竟是什麼，對伴侶忠誠或不忠誠，到底是由什麼基因決定的。十多年過去，我做了科研的逃兵，宏大的理想變成了笑話，連像樣的文章也沒發表幾篇。然而多年以後的今天，突然看到了這方面的研究進展。
2012年，來自斯德哥爾摩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生物學小組首次鑒定出女性體內的「離婚基因」。他們把這個基因命名為OXTR，一種催產素受體基因的變異。催產素不僅是女性生產和授乳時分泌的激素，還是人與人之間親密的關係的起源。這項研究中，科學家們檢測了超過1800名女性的DNA，並調查了她們的伴侶。攜帶「離婚基因」的女性在婚姻中更易和伴侶爭吵，也比較難以對另一半保持忠誠。
與之對應，男性也有「出軌基因」，一種編碼血管緊張素的基因。如果血管緊張素在大腦中的表達量高，就會表現出對婚姻的忠誠，表達量低則容易出軌。血管緊張素是一類肽類物質，具有極強的收縮血管和刺激腎上腺皮質分泌醛固酮等作用。至於為什麼會和婚姻忠誠度有關係，分子機制還沒有搞清楚。
這兩項研究都還比較初級，還需要更多基礎和臨床的證據。但如果這件事被證實果真如此，以後的人們在結婚之前是不是要先做個基因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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