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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鱗半爪——從一片磁州窯龍紋標本談起

步入河北博物院「河北古代名窯標本展」大廳,琳琅滿目的瓷片令人眼前一亮。一塊看上去並不起眼的白地黑剔花瓷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圖1)。

圖1?白地黑剔花龍紋標本,峰峰礦區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收藏

它僅殘存大半個龍爪和數塊鱗片,對應「一鱗半爪」這個成語十分貼切。這塊瓷片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首先因為它是磁州窯產品。我在河北省文物保護中心工作期間,曾經考入景德鎮陶瓷學院讀了三年在職研究生,除常規學業外,主要側重於磁州窯文化研究,碩士論文也是關於磁州窯的裝飾藝術。其次,我深知白地黑剔花這一品種傳世數量稀少,稱得上精品的更是屈指可數,而這「一鱗半爪」正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白地黑剔花實際上是由磁州窯的另一個剔花品種——白地剔花衍生出來的。磁州窯所用瓷土含鐵量較高,因此胎體表面必須先塗刷一層白化妝土才能燒造白瓷。磁州窯工匠巧妙地利用白色化妝土與深色胎體之間的色差,將花紋以外的白化妝土剔除,形成深地白花的效果,這就是白地剔花(圖 2)。

圖2?白地剔花花卉紋標本,磁縣觀台窯遺址出土

白地黑剔花的原理與前者相同,只是工藝更加複雜細緻。它是先在坯體上施一層白色化妝土,待其半干時再加施一層黑色化妝土,然後迅速用尖銳的工具划出花紋輪廓,再用扁鏟狀工具將花紋以外的黑色化妝土層剔除,形成白地黑花的效果。剔地時既要將表層的黑化妝土剔凈,又不能傷及底層的白化妝土,同時還要照顧到線條的轉折曲直,因此對工匠的要求極高。圖3是一般作品與精品的對比,左側兩塊剔刻工藝粗陋生澀,線條斷斷續續,轉折含混不清,與精品(右側)相比有著天壤之別。

圖3?白地黑剔花剔刻工藝對比,左為一般作品,右為精品

根據目前發表的資料,傳世的磁州窯白地黑剔花龍紋作品共有兩件,一件收藏在日本兵庫白鶴美術館(圖4),另一件收藏在美國尼爾森·阿特金斯美術館(圖5)。

圖4?白地黑剔花龍紋梅瓶,日本兵庫白鶴美術館收藏

圖5?白地黑剔花龍紋瓶,美國堪薩斯市尼爾森·阿特金斯美術館藏

兩件作品均為瓶,環瓶身剔刻龍紋,張牙舞爪,神采飛揚。雖然形態各異,但鋒利如鉤的龍爪極為相似。將二者與「一鱗半爪」標本放在一起進行比較,龍爪形狀包括局部細節都如出一轍,極有可能是出自同一匠師之手(圖6)。

圖6?龍爪對比圖

完整的磁州窯白地黑剔花作品國內留存極少,作為磁州窯所在地,河北省也僅有一些觀台窯遺址出土的標本和屈指可數的修復件(圖7)。

圖7?白地黑剔花修復件,磁縣觀台窯遺址出土

根據發表的資料,收藏白地黑剔花瓷器最多的當屬日本,如東京出光美術館、靜嘉堂文庫美術館、永青文庫、戶栗美術館、五島美術館,兵庫白鶴美術館,京都國立博物館,奈良大和文華館,大阪市立美術館等。其他世界著名博物館如英國大英博物館、維多利亞與艾伯特博物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也有少量收藏(圖8、9)。由此可見,展出的白地黑剔花標本雖僅殘留「一鱗半爪」,但仍彌足珍貴。

圖8?左:白地黑剔花花卉紋梅瓶,日本東京永青文庫收藏;右:白地黑剔花花卉紋罐,日本東京戶栗美術館收藏

圖9?左:白地黑剔花熊紋枕,英國大英博物館收藏;右:白地黑剔花鳥紋枕,日本東京出光美術館收藏

展品中另一件引人注目的標本是一塊綠釉白地黑剔花殘片(圖10)。

圖10?綠釉白地黑剔花龍紋標本?

所謂綠釉白地黑剔花,實際上是在白地黑剔花成品的基礎上再加施一層低溫綠釉,然後二次入窯低溫燒成。在磁州窯產品中,白地剔花以及白地黑花等品種也有這種情況。這塊殘片是折沿爐的口部,沿面寬闊,上面剔刻龍紋。由於加施了綠釉,原來的白地變為綠色,而綠色對於黑色並無覆蓋性,因此龍體仍為黑色。綠釉白地黑剔花傳世品的數量比白地黑剔花還少,因此這塊標本也成為本次磁州窯展品中的一個亮點。

珍珠地劃花是磁州窯系特有的一種裝飾方法,它是先在化妝土表面划出圖案輪廓,然後用管狀工具將空白處戳滿小圓點。密集的小圓點使地子的顏色明顯變深,從而起到了突出主題紋飾的效果。觀台窯的珍珠地劃花主要流行於北宋早期,圖案有花卉、文字、人物等(圖11)。

圖11?珍珠地劃花花卉紋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圖12是一塊珍珠地劃花葉形枕殘片,枕面一童子素衣花褲,手握長線,抬頭仰望,似為放風箏的場景。此外,在枕的背部及底座也有珍珠地裝飾,這一點在同類產品中十分罕見。

圖12?珍珠地劃花嬰戲圖標本,峰峰礦區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收藏

在磁州窯系的窯場中,河南登封窯燒造的珍珠地劃花產品名氣最大,特別是其中的人物紋具有極高的藝術水平(圖13)。

圖13?珍珠地劃花人物紋標本,河南登封窯遺址出土

觀台窯珍珠地劃花從整體水平上看應該不如登封窯,但這件嬰戲圖枕殘片人物形象生動活潑,線條簡潔流暢,即便與登封窯的優秀作品相比也絲毫不顯遜色。

白地黑花是磁州窯最具代表性的產品。它是在施過白化妝土的胎體上以毛筆為工具,用斑花石(一種貧鐵礦)為顏料繪出各種紋飾,然後罩透明釉入窯高溫燒成。它巧妙地將中國書畫藝術與陶瓷工藝結合在一起,由於採用毛筆作畫,以前只有書畫才能表現的題材開始大量出現在瓷器上。瓷枕由於表面相對平整且可用於繪畫的面積大,為白地黑花裝飾藝術提供了出色的發揮空間,因此磁州窯白地黑花中的精品大都集中在瓷枕上。花鳥魚蟲、飛禽走獸、山水人物以及唐詩宋詞、鄉間俚語,內容之豐富可謂空前絕後。

磁州窯的人物紋大多畫於枕面,題材以嬰戲為主,有釣魚、蹴鞠、戲鳥、放風箏等。圖14(左)是一塊「戲鳥紋」枕殘片,一童子雙臂平舉,頭頂停落著一隻昂頭鳴叫的小鳥。

圖14?左:白地黑花戲鳥紋標本,私人收藏;右:白地黑花戲鳥圖枕,峰峰礦區私人收藏

北京故宮博物院亦有相似的瓷枕,枕面兩個童子正在嬉戲玩耍,其中一個童子頭上有一隻小鳥(圖15)。

圖15?白地黑花戲鳥圖枕,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

此外,私人收藏的磁州窯瓷枕中亦見有同類題材(圖14右)。金代磁州窯人物紋的構圖可以用「惜墨如金」來形容,畫面中沒有任何多餘的線條和點綴(圖16、17)。

圖16?白地黑花垂釣紋枕,河北博物院收藏

圖17?白地黑花蹴鞠紋枕,河北博物院收藏

不僅僅是人物紋,金代瓷枕上其他題材的紋飾亦是如此。進入元代之後,白地黑花枕的裝飾風格發生了明顯變化,題材以歷史故事為主,有時畫面中的人物多達十餘個,構圖繁複,開光外的空白處也滿繪細密的花卉紋,與金代簡潔明快、主題突出的風格形成鮮明對比(圖18)。

圖18?白地黑花人物故事紋枕,峰峰礦區磁州窯歷史博物館收藏

磁州窯禽鳥類紋飾中水鳥的比例很大,有大雁、仙鶴、鷺鷥、鴨、鵝、鴛鴦等(圖19、20、21),可見當時漳河、滏陽河流域一帶水網密布,生態環境極佳。

圖19?上:白地黑花蘆雁紋標本,峰峰礦區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收藏;下:白地黑花蘆雁紋枕,峰峰礦區磁州窯歷史博物館收藏

圖20?白地黑花鶴紋枕,河北博物院收藏

圖21?白地黑花鷺鷥紋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圖19(上)是一塊「蘆雁紋」枕殘片,大雁口銜蘆枝振翅飛翔,畫面簡潔乾淨。蘆雁紋流行於金元時期,傳世的完整器數量較多,磁縣磁州窯博物館、峰峰礦區磁州窯歷史博物館及廣州南越王墓博物館等皆有收藏。此外,磁州窯劃花枕上也有構圖完全相同的蘆雁紋(圖22)。

圖22?白地篦劃花蘆雁紋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大雁屬於候鳥,磁縣境內的河流湖泊一直是大雁遷徙途中的棲息地,直至今日,每當10月左右在磁縣溢泉湖一帶仍能看到南遷的大雁。其他鳥類有孔雀、八哥、喜鵲、綬帶鳥以及山雀等,其中以竹雀紋最為多見。圖23(左)是一塊「竹雀紋」枕殘片,一隻肥胖的山雀落在竹枝上,畫面活潑生動,充滿了鄉村野趣。

圖23?左:白地黑花鳥紋枕標本,峰峰礦區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收藏;右:白地黑花鳥紋枕,峰峰礦區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收藏

動物紋中有老虎、獅子、梅花鹿、白兔、猴子等(圖24),其中最常見的是虎紋。

圖24?白地黑花兔紋枕、猴紋枕標本,峰峰礦區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收藏

圖25(左)是一塊虎紋枕殘片,枕面中心是一隻目光炯炯的吊睛白額猛虎,威風凜凜地穿行於山林之間。磁州窯虎紋的構圖可以分為繁、簡兩類:繁密者在虎的四周繪有寫實的山石、草叢、樹木(圖25右);簡略者僅在老虎腳下象徵性點綴幾叢小草(圖26)。同類作品在磁縣磁州窯博物館、峰峰安氏磁州窯藝術館、日本東京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等皆有收藏。

圖25?左:白地黑花虎紋枕標本,私人收藏;右:白地黑花虎紋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圖26?左:白地黑花虎紋枕標本,私人收藏;右:白地黑花虎紋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磁州窯從宋代早期就出現了簡單的文字裝飾,如「福德枕一隻」「家國永安」等,主要見於珍珠地劃花器物上(圖27)。

圖27?珍珠地劃花文字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白地黑花出現之後,由於毛筆在坯體上書寫方便快捷,更容易發揮書法的美學特性,文字裝飾因此得到迅速發展,成為金元磁州窯裝飾的一大特色。圖28是兩件文字枕殘片,一件書「樓上角聲風引去,檻前花影月移來」,另一件書「惜花春起早,愛月夜眠遲」。

圖28?白地黑花文字枕及標本,私人收藏

磁州窯文字裝飾的內容非常豐富,不僅有詩、詞、曲、賦、成語典故,還有描寫農村景色的鄉間俚語。例如,「細草煙深暮雨收,牧童歸去倒騎牛」「一架青黃瓜,滿園白黑豆」, 這類出自民間的詞句言簡意賅、通俗易懂,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和鮮明的地方特色(圖29)。

圖29?白地黑花文字枕,峰峰礦區磁州窯歷史博物館收藏?

金代文字裝飾通常字數較少,一般為上下兩句,十幾個字左右。進入元代以後,文字裝飾的字數明顯增多,經常出現整篇的詞曲(圖30),其中廣州西漢南越王墓博物館收藏的一方磁州窯白地黑花枕上寫有一首《枕賦》,通篇共計269字,是磁州窯文字枕中字數最多的一件。

圖30?白地黑花文字枕,磁縣磁州窯博物館收藏?

盆是元代彭城窯主打的特色產品之一,由於是用於盛水的器皿,所以底部絕大多數裝飾魚藻紋(圖31)。

圖31?白地黑花魚藻紋盆標本,私人收藏

其他圖案如花卉紋、蘆雁紋等雖然偶有所見,但數量很少。此次展出的白地黑花盆標本中除了經典的魚藻紋之外,還出現了龍紋和虎紋(圖32)。

圖32?白地黑花龍紋盆、虎紋盆標本,私人收藏?

龍紋是元代磁州窯中常見的紋飾,但通常只裝飾在罐、瓶類器物上,虎紋相對較少,主要見於瓷枕之上。在盆類器皿底部裝飾龍、虎紋的情況極為罕見,目前尚未見有完整器物。

紅綠彩是磁州窯首創的釉上彩品種,河北、河南、山西、山東的磁州窯系窯場均有燒造。此次展出的三十餘件紅綠彩標本主要以人物俑為主,其中童子形象約佔三分之二,大部分是殘俑的頭部(圖33)。

圖33?紅綠彩童子俑頭,私人收藏

童子形象各異,有胖有瘦,有俊有丑,頭梳總角或垂髫。有些童子的眉間、鼻樑、上唇等抹有黑道,這種塗飾即所謂「抹土搽灰」的「趨搶嘴臉」,也就是北宋時期的「抹蹌」。圖34(左)是一件襁褓俑,頭髮、眉眼、領邊等用黑彩描繪的部分已經在第一次燒造時完成,衣服、襁褓等處的彩色(紅、綠、黃)尚未加繪,因此是一件半成品。為新生兒包裹襁褓是我國自古以來的一項育兒習俗,原來的人們認為,嬰兒在捆綁的襁褓中不僅溫暖舒適,同時還能保持身體平整,避免腿骨彎曲變形。襁褓包裹有著固定的方式,從胸腹至膝下捆紮四道。峰峰礦區農電局東側金泰和二年崔仙奴墓出土的襁褓俑以及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收藏的定窯白釉襁褓俑,都是採用這種捆紮方法(圖34右、圖35)。

圖34?左:紅綠彩襁褓俑半成品,私人收藏;右:紅綠彩襁褓俑,峰峰礦區金泰和二年崔仙奴墓出土

圖35?定窯白釉襁褓俑,美國舊金山亞洲藝術館收藏

關於紅綠彩中的這類童子塑像,有些學者認為,其「早已沒有『俑』的性質,而是活躍於日常生活中的工藝品,即玩具或曰耍貨之屬」「百戲玩具之可愛者,當屬姿態不同的各式孩兒,持荷、騎鼓、逗鳥、玩傀儡戲,還有襁褓亦即宋人所謂『綳衫』中裹著一團吉祥喜慶的嬰兒」。亦有學者認為,這類童子塑像應與宋金時期「七夕節」乞巧求子的摩睺羅有關。

磁州窯仿定是展品中的另一個亮點。1987年,北京大學考古學系、河北省文物研究所、邯鄲地區文物保管所聯合對磁縣觀台窯遺址進行了考古發掘,在北宋後期至金代地層中出土了數量可觀的仿定白瓷,但「素麵的佔了絕大多數,帶紋飾的只是少數」。此次展出的白釉刻花、印花標本,讓我們對磁州窯仿定作品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圖36(左)是磁州窯仿定白釉刻花缽殘片,外壁刻窄長的蓮瓣,瓣內用篦狀工具划出細密的平行篦紋。其與定窯刻花蓮瓣紋缽相比,造型以及蓮瓣的形態皆相同,不同處僅在於蓮瓣的處理手法:定窯採用單一的刻花技法,由瓣脊向兩側斜刻,瓣脊凸起,蓮瓣帶有立體感(圖36右);磁州窯採用刻花與篦劃結合的技法,先刻出蓮瓣頂端輪廓,然後用篦紋表現蓮瓣。可見,磁州窯仿定並非一味模仿,而是結合了自己擅長的工藝技術。

圖36?左:仿定白釉刻花蓮瓣紋缽標本,磁縣冶子窯遺址出土;右:定窯刻花蓮瓣紋缽,定州博物館收藏

印花白瓷是定窯最具代表性的產品,由於採用刻有花紋的印模,成型、裝飾兩道工序合二為一,簡化了生產程序,同時操作也更加簡單。特別是配合定窯首創的支圈覆燒法新工藝,大大降低了生產成本,以致大江南北的諸多窯場紛紛效仿。磁州窯仿定印花採用含鐵量較低的瓷土,雖不及定窯潔白,卻也無需加施化妝土。紋飾圖案大多照搬定窯,但裝燒方式除了採用定窯的支圈覆燒法外,也沿用磁州窯慣用的三角支釘疊燒法以及正燒法。圖37是磁州窯仿定印花碗殘片,碗心模印花鳥紋,近口沿飾一圈迴文,這種構圖風格與金代定窯印花白瓷完全一致。口部滿釉,圈足無釉,顯然是採用正燒法。

圖37?仿定印花花鳥紋碗標本,出土器?

圖38是一件印花花鳥紋花口盤,造型模仿金銀器,採用覆燒法,口沿無釉,底部滿釉。磁州窯的這類仿定器從成型到裝燒完全模仿定窯,但因胎釉品質較差,與定窯同類產品相比仍有較大差距,通常被稱為「土定」。

圖38?仿定印花花鳥紋盤標本,出土器

磁州窯是北方最具民間特色的窯場,其「民窯魁首」之稱可以說當之無愧。此次展出的磁州窯標本儘管異彩紛呈,但仍不足以反映其全貌,它的作用不過是為人們打開了一扇了解磁州窯文化的窗口,為讀懂磁州窯這部「民俗詞典」翻開了重要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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