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付款責任的應用與未來
BPO已經實現了從理論到應用的跨越，應用中遇到的問題將會在實踐中解決，貿易參與各方需要為BPO跨越瓶頸後的新階段做好準備。
作者：王桂傑 馬琳娜
來源：《金融與貿易》2018年6月刊
銀行付款責任（BANK PAYMENT OBLIGATIONS，簡稱BPO）是由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研發的一種新型貿易金融工具。自2013年SWIFT正式推廣BPO以來，不少知名銀行都在進行BPO業務的試點。截至目前，全球已有二十多家銀行開展了BPO業務，我國也有四家銀行成功開展了該項業務。但相較於前期各方對BPO業務的推崇和肯定，在實際應用與推廣中，BPO業務並未迅速成為國際貿易結算的主流方式。作為一種新型結算方式，BPO能引起國際貿易項下結算領域的變革嗎？
BPO應用的特點與優勢
近年來，貿易雙方對貿易效率、資金成本、融資需求、自動化、電子化的要求越來越高，BPO隨之應運而生。BPO是在根據已創建基礎信息的要求提交全部數據集，產生數據匹配或接受數據錯配後，付款行對收款行承擔不可撤銷的獨立承諾，即支付或承擔延期付款責任並於到期日給收款行支付確定的金額。BPO依託SWIFT的TSU系統，由付款行向收款行做出獨立的、不可撤銷的、有條件的付款承諾。買賣雙方在簽訂合同後，通過雙方的銀行將貨物訂單中的關鍵數據錄入TSU平台並達成交易框架。出口方發貨後向出口方銀行提交發票、運輸、保險等相關數據，銀行將商業數據錄入TSU系統中後，系統將這些數據與之前達成的交易框架進行自動匹配，一旦匹配成功，開立BPO的銀行就將承擔不可撤銷的付款責任並需按約定付款。
相較於其他結算方式，BPO有數據化、自動化、獨立性的特點和優勢。相比於傳統的跟單貿易，BPO是基於對貿易數據的處理，而非單據，整個過程加快了貨物交付速度，減少了交易環節，既順應數據化的時代發展，又為電子化、自動化的流程提供了基礎保障。電子化、自動化的處理減少了貿易結算中人工參與的環節，提升了貿易結算環節的效率和準確率，滿足了貿易結算高效、便捷的要求。銀行信用的添加滿足了貿易結算在保障性及方便融資方面的要求，而BPO的獨立性又使之獨立於基礎交易，銀行不必為此承擔多餘的責任或義務，在為受益人提供付款保障的同時，也為相關融資提供了便利。在SWIFT TSU貿易金融服務平台支持下，依據貿易項下相關數據自動匹配技術，實現銀行間信息互換，並匹配以付款擔保責任，使銀行能夠向客戶提供適應貿易金融電子化戰略的創新型金融服務，拓展了商業銀行的貿易金融服務空間。
BPO應用的推廣瓶頸
自2013年SWIFT正式推廣BPO業務以來，不少銀行都在進行BPO業務的試點。但相較於業務初期的躍躍欲試，之後，各大銀行都對BPO採取了保守的推廣策略和態度，主要有以下原因：
一是銀行無法對單據走向和單據內容進行控制。由於BPO業務是基於對貿易數據的處理，銀行不掌握貿易單據，作為BPO業務的參與方，銀行雖介入了結算環節，卻無法對單據進行把控。從進口方銀行的角度來看，一旦出口方銀行提交的數據與基礎交易數據相匹配，進口方銀行就對外承擔了付款責任。但與信用證不同的是，BPO項下的單據直接寄送給申請人，若申請人違約不付款，銀行無法掌握物權單據作為自己的保障，會面臨拿不到貨物還需要墊款付匯的可能。從出口方銀行的角度來看，單據不從出口方銀行寄送，存在著出口商提交給出口方銀行的數據與最終寄送的單據不相符的可能，出口方銀行無法從根源上保證數據的準確性。針對此種可能，銀行需在與企業簽訂協議時給予完善。
二是電子化、自動化配套不完善。SWIFT提供的TSU系統平台和TMA交易匹配程序為BPO業務提供了電子化、自動化的保障，然而，在目前的條件下，BPO業務並未真正實現徹底的自動化、電子化。僅以數據提交環節為例，從概念和理論上講，出口方發貨後向出口方銀行提供發票、運輸、保險等相關數據，銀行將數據錄入TSU系統。而在實際操作中，出口方提供給銀行的「數據」通常為相關單據的副本，需要銀行人工從單據中提取出交易所需數據，並手工錄入系統進行匹配。人工提取數據及手工錄入系統的環節無法避免和簡化，銀行依舊需要在這些環節投入不少人力和時間，並沒有在真正意義上實現電子化和自動化。
三是融資配套存在空白。BPO作為創新的數字支付工具，如何開發配套的融資工具仍處在探索階段，而且傳統的融資工具如何與BPO結合尚存在制度和流程上的空白。由於融資配套支持的不足，限制了BPO的市場推廣。
四是相關監管政策的空白。目前，大多數國家包括我國，尚未出台關於BPO業務的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BPO業務的屬性從法律上沒有得到明確，各個國家也幾乎沒有相關爭議和糾紛的判例可以借鑒。一旦發生爭議，相關監管政策的空白將不利於業務的推動和爭議的解決。另外，有些地區在非跟單交易和跟單交易上對銀行義務的限定不同，由於BPO業務不處理單據，也會導致銀行無法準確界定自己的權利和義務。
BPO應用的發展趨勢
上述問題和瓶頸會制約BPO業務的發展嗎？答案是否定的。全球貿易電子化、自動化趨勢不可逆，互聯網金融的發展會加速電子化結算產品的發展進程，分散式賬本技術的應用有望為BPO應用開拓新的空間。
首先，貿易全面電子化趨勢將推動BPO業務的發展。目前，雖然電子貿易環境還不夠發達，但現在已經有BOLERO、EssDOCS等公司在電子提單環節上進行了突破，以電子提單替代了傳統紙質交單方式。儘管目前用戶覆蓋面不夠廣，且尚未涵蓋到保險公司、檢驗機構等其他公司，但貿易電子化趨勢正在加速發展。一旦貿易全方位進入電子化階段，單據的流轉會從傳統的紙質單據寄送變成運用電子化平台的數據傳遞，電子單據會彌補目前銀行無法掌握單據走向和單據內容的弊端，從而推動BPO業務的發展。
其次，互聯網金融技術的發展會加快BPO業務的推廣速度。企業網銀、銀企互聯等互聯網金融技術改革正在迅猛發展，一旦外部環境技術足夠成熟，將企業的ERP系統同銀行系統形成線上對接，就能解決目前BPO業務無法實現真正自動化處理的問題。不論是企業還是銀行，都可以從系統對接後的數據共享中得到便利，在真正意義上減少人工處理環節，更好地發揮BPO業務數據化的作用，從而使BPO業務得到更廣闊的應用。
此外，各國監管機構正在抓緊彌補貿易電子化方面的政策空白。僅以電子提單為例，自從BOLERO和EssDOCS電子提單的應用愈加廣泛之後，相關法律、法規都在加快制定，如《鹿特丹規則》等。而聯合國國際貿易法委員會的《電子可轉讓記錄示範法》草案里，不僅承認了電子提單的效力和合法屬性，還對操作細則進行了詳細規定。隨著貿易電子化的深入發展，針對BPO業務的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等都會逐漸完善，國際上關於電子單據和結算電子化的標準也會逐漸普及和統一。屆時，貿易電子化的合法性和規範性將從政策層面作為BPO業務的發展後盾，推動BPO業務的發展。
BPO應用推廣的建議
目前，國際商會數字化工作組已獲得國際商會授權，著手開展URBPO規則的修訂，完善企業主體的參與角色，改進參與各方的利益平衡，提供融資便利。ICC CHINA（國際商會中國國家委員會）也成功推薦中方人員加入國際商會BPO分組，提升我國在BPO數字支付領域的話語權。BPO會為貿易金融帶來深刻的變革，但這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商業銀行應抓住機會，迎接BPO帶來的貿易結算與融資領域的變革。從目前BPO的應用實踐來看，應該著重從制度流程、系統對接、網路拓展三個層面做好準備，順應貿易金融數字化發展的大趨勢，迎接BPO即將帶來的戰略機遇。
銀行應儘快熟悉BPO業務的產品並完善內部管理制度流程，加快配套融資產品開發。儘管目前國內已有四家銀行開展了BPO業務，但業務筆數和規模均不多，相較於主流的信用證等業務，銀行對於BPO業務的熟悉程度和對產品風險點的把控仍十分欠缺。銀行應在了解業務並熟悉風險的基礎上，儘快完善內部管理制度和流程。銀行可以利用信貸流程管理，如保證金、授信扣劃等方式控制進口方業務的違約風險；利用協議、合同等約定銀行與客戶之間的責任義務劃分；利用銀行內部管理制度和流程彌補BPO業務本身可能會帶來的風險。
銀行應加快推動銀企系統與第三方電子單據平台的系統對接。銀行除了加快推進銀行系統與企業系統對接之外，還應儘快實現與BOLERO和EssDOCS等第三方電子交單公司平台的數據互聯。一旦實現了銀行系統、企業系統和第三方電子單據平台系統的數據對接，銀行在BPO業務中，無法掌握物權走向和單據內容的弊端就會被彌補，BPO可以也可以利用系統數據傳輸更好地發揮其自動化、電子化的作用，削減人工參與環節，簡化貿易結算流程，提高運轉效率，控制操作風險，回歸貿易結算本質。
銀行應拓展BPO的互聯網應用場景，探索區塊鏈技術應用。互聯網電子商務的數字化特徵與BPO高度契合，具有廣闊的創新應用空間，商業銀行需要積極探索BPO在互聯網場景的應用，改進B2B交易的支付安全性和便捷性。另外，需要前瞻探索BPO在區塊鏈場景的應用，BPO具有整合支付環節和重塑資金流的優勢，國際商會已經著手研究制定相關標準，商業銀行需要積極探索，通過BPO業務為區塊鏈交易提供增信支持，拓展BPO應用空間。
貿易參與者應利用好業務發展中產生的規模效應。BPO業務的發展取決於SWIFT組織和國際商會等國際機構的推動，也取決於各國銀行和貿易從業者的態度。在外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監管機構、貿易企業、參與銀行對BPO業務的參與程度會產生規模效應，規模效應一旦形成，BPO業務的應用範圍會呈指數倍速度擴大，銀行需抓住市場動向，完善結算和融資產品線，把握住國際貿易項下結算領域的新變革。
作者單位:中國工商銀行國際結算單證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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