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生」拼多多和它成長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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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多多正在經歷自己的至暗時刻。

即使在618電商購物節最繁忙的日子裡，拼多多創始人黃崢依然按捺不住近期拼多多面臨質疑的「委屈」，舉辦了一場非常臨時的媒體溝通會。與此同時，拼多多總部大樓下的維權商家依然在進行著一場又一場要求返還凍結店鋪資金的聲討。

輿論不斷發酵，作為電商領域的「老人」，黃崢想到了當年淘寶的「十月圍城」事件——2011年10月10日，淘寶推出《2012年招商續簽及規則調整公告》，通過提高資金門檻把品牌客戶和大B2C留在淘寶商城，把那些信譽不佳的小賣家掃地出門，這一規則調整迎來了中小賣家的集體反對，他們甚至成立了「反淘寶聯盟」，黃崢回憶當時的情況，「整個杭州西湖區都被堵住了」。

從淘寶成立到遭遇「十月圍城」事件，中間隔了8年，而3億人都在拼的拼多多，成立時間還不到3年， 2017年它的GMV（商品交易總額）已經超過千億人民幣。可以類比的是，達到這一成績京東用了10年時間，唯品會用了8年，淘寶用了5年，拼多多只用了兩年零三個月。在多份數據報告里，拼多多已經力克其他電商，排名位居第三，僅次於手機淘寶和京東兩大巨頭之後。

「速生」的拼多多正在加速重走淘寶當年趟過的坑，而怎麼處理好這些中小賣家的利益和情緒，其實也是拼多多走出至暗時刻的關鍵。

「委屈」的黃崢

拼多多上海總部大樓下，數十位維權的商家們已經來了一周，因為虛假髮貨、商品與描述不符、售假等原因，他們被罰款數萬元到幾百萬元不等，而他們賣出商品所有的銷售金額，也在罰款的同時一併被凍結了。

對於維權商家的訴求，黃崢的態度非常鮮明，「我覺得任何違法違規的商品，平台應該堅決清除掉，不管是商品，其實也包括售賣非法商品的商戶。」

儘管拼多多方面表示，目前平台涉訴商家占月活商家總數的比例不到萬分之三，但這種集中式的維權聲討，卻最大限度得將拼多多推向了輿論中心，連黃崢的母親都在他工作以來，第一次打電話來問他怎麼了。

黃崢覺得心裡挺難受的，有很多委屈。創立3年來，拼多多向來低調，幾乎沒有舉辦過一場發布會，但最近的商家維權事件，讓黃崢意識到自己的拼多多可能真的已經到了一定規模，「要承擔更多的公共責任，包括和公眾溝通的責任，此前的公眾溝通太糟糕了。」

拼多多創始人黃崢

作為一個平台來講，終究還是通過商戶服務消費者，黃崢表示，「拼多多始終是消費者第一位，如果你只是說商家的利益優先，那就變成幫助商家賣假貨，所以在這一點上我非常明確，就是以消費者利益為中心。」

黃崢是一位連續創業者。他還在浙大念大學時，就認識了網易的丁磊；後來他去美國讀書，期間又認識了步步高集團的段永平，也就是OPPO、vivo等等這些品牌的締造者。

可能當時的黃崢自己也沒有想到，未來有一天，自己的創業項目——「拼好貨」的天使投資人將會包括四位殿堂級的大神，分別是前淘寶網CEO「財神」孫彤宇，步步高集團董事長段永平，順豐速運集團總裁王衛、網易公司董事局主席丁磊。

作為A輪投資拼多多的機構，同時也是目前拼多多里持股比例最大的機構，高榕資本合伙人張震評價黃崢是很能幹的人，「我覺得他對市場的理解比我們深的多。」當年經拼多多天使投資人孫彤宇介紹，張震和黃崢在吃午飯的時候，僅花了15分鐘就決定要投資拼多多。

黃崢曾評價自己不是一個典型意義的CEO，在接受《財經》的採訪時，黃崢說，「我一負責給公司輸入價值觀和文化，以及為員工樹立人生理想；二是我管那些突然冒出來以前沒遇到過，也不知道分配給誰的問題。」

三令五申的規則

拼多多對商家有著嚴苛的規定，在此前鳳凰網科技《風眼 | 千億拼多多的商家「緊箍咒」》的文章中，詳細列舉並闡述了商家管理後台規則中心裡名目繁多的規則和罰款細節，主要集中在針對假貨、商品描述不符合、虛假髮貨、保證金這幾方面，也正因為此，有不少商家質疑拼多多是依靠「罰款盈利」。

「規則不是今天定的，是最開始就定的。」黃崢表示，規則早期定下來比較堅決，當時商戶也有質疑，認為是新平台，不理解規則為什麼這麼嚴。黃崢認為嚴格的規則奠定了一個特別好的基礎，使得那些不想長期經營、想賺一票就走的商家看到這樣的規則就望而止步了。

對於拼多多規則的制定，聯合創始人達達透露，拼多多有自己的規則委員會，「首先由相關業務部門提出來，法務部、商務管理部、業務部門都會進行詳細討論，然後提前7天公布給商家，商家在登陸店鋪管理後台時，必須要看新增的規則。

達達還給出了自己的觀點，「不能因為這個合同太長了你不看，然後犯了錯就說我沒看，合同太長了，我覺得這是任何做生意的人的一個契約精神，我們應該看清楚平台的規則。」

鳳凰網科技翻閱了拼多多商家管理後台規則中心裡名目繁多的規則，總計4大類目20多個詳細規則，對於中小商家尤其是個人商家而言，將每個數千字的規則一一讀完，實在是一項巨大的工程。

溝通會現場，拼多多的法務負責人還詳細闡述了拼多多規則在司法層面的有效性，分別包括條款的必要性、平台已履行提示與說明義務、商家與平台均為商事交易主體、平台享有自治權、商家對是否入駐平台有完全的自由這5大理由。

拼多多給出了平台規則有效的5大理由

拼多多聯合創始人達達曾解釋過拼多多制定嚴苛規則背後的原因，「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窗口」。達達坦言，如果早十年，拼多多整個平台治理的邏輯一定是「差的慢慢淘汰，或者低成本淘汰」，可惜沒有這樣的時間窗口留給拼多多，「我們只能用一個相對比較激烈的方式讓好的更快上去，讓差的更快淘汰，你既然傷害了消費者，你就應該去賠付和補償給消費者。」

拼多多能否走出至暗時刻？

近期的一系列事件爆發後，黃崢覺得對自己確實有思想上的衝擊。他沒有想到，小規模的事件會被輿論放大到這個程度，「很多跡象表明背後是有人推動的，但我們企業的文化是本分，本分是要先問自己有沒有問題。」

黃崢反思拼多多最大的問題，在於已經到了一個挺大的體量，但公共溝通有點像鴕鳥，渠道不通暢，甚至都不明確，他覺得自己要負主要責任，「這是一個不成熟的表現」。

未來黃崢希望以此次事件為契機，主要做兩件事：一是讓公司變得更加透明，把更多的信息公開、直接得讓大家能夠看到；而在公司經營上，會更堅定地往前走，推動平台治理，以及實現「多實惠、多樂趣」，拼多多現在還處在「多實惠」的初級階段，後面希望不光做到多實惠，也希望消費者在這裡購物能夠做到「多樂趣」。

此前達達曾透露，接下來拼多多計劃利用大數據來做提前的預警和更多的管控——所謂提前預警，就是你若做過壞事，拼多多會給你打上標籤，此後你的商品根本拿不到流量，甚至不會給你投廣告的機會；所謂管控，拼多多將通過降權、黑名單、灰名單、小黑屋、流量處罰等各種各樣的方式，利用大數據去堵洞。

黃崢曾將拼多多比作電商版的今日頭條，若把今日頭條下的信息流換成商品流，黃崢覺得就是拼多多該有的樣子，經歷過人工選品導致的腐敗問題，黃崢非常肯定拼多多的未來，將全部由演算法和機器來進行選品。

黃崢給拼多多的終極定位是針對不同的人群做不同的costco，把海量流量集中到有限商品里，有了規模之後再反向定製，從而極大降低成本。「拼多多要做實實在在的創新，包括在規則上也要有創新，光抄是抄不出來的。」

對於拼多多來說，能夠在如今阿里、京東等電商巨頭盤踞的穩定市場里，找出一絲錯位競爭的機會，必須要走先快速發展、後治理的道路，這也就意味著，年輕的拼多多，遲早要面臨成長的煩惱，重走淘寶當年趟過的所有坑，包括假貨、刷單，包括利益的平衡，包括內部腐敗，包括怎樣實現逐步提高客單價。

責編 | 趙蘭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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