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一個沒有傳統服飾的國家？

天下 06-22

原標題：中國，一個沒有傳統服飾的國家？

文 | 春梅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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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兩頭不討好的『漢服』：究竟是創新，還是復古？》留了一個小尾巴，關於「中國的傳統服飾真的如漢服愛好者所說斷絕了么？」這個問題，因為尾巴比較大所以就用本文專門講講。

因為不僅僅是中國人不再穿傳統服飾了，而是地球上只要和世界聯繫緊密的地區都越來越不再穿傳統服飾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傳統服飾是一個地區邁入現代之前最後的那個服飾留影。

如果除去一些本來就地處偏遠的少數民族，於漢人地區大概也只有年紀比較大的人或地理位置同樣較為閉塞地方的人依然保有這樣的習慣（刻意保存的，比如景區不在此列），並且大多是由女性穿著，也是和以前經濟活動中男女的地位不同有關。

△ 蘇州水鄉女款壽衣兼老年婦女禮服

（圖轉浥蕖軒豆瓣相冊，原載於台灣《漢聲》雜誌）

△ 勝浦水鄉傳統婦女服飾

△ 蘇州街頭拍攝（圖源川後）

△ 蘇金華街頭拍攝（圖源川後）

這些服飾從結構上來說，與其他地區沒有太多區別，甚至和中國一部分其他民族服飾也很相近——都是兩截穿衣，上衣為大襟立領，下面穿褲，也會套裙子穿。

△ 江南水鄉服飾現代江蘇省吳縣市

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大家的「留影」時間都差不多，即便略有差別也在同一條軌道上。

△ 清代漢女裝演變圖（轉自@洛梅笙）

而且不僅僅是中國，而是在世界範圍內，與外界接觸越多的地方，傳統服飾在日常中的比例就越低，這是普遍現象。很多人覺得和服、韓服很好，但是人家也不是日常穿的，而是在特定場景里。

△ 日本畢業禮上的和服

△ 韓國婚禮上的韓服

而很多人所期盼的那種無緣無關將傳統服飾穿到馬路上的場景，在如今一般只發生在少數民族聚居區，還得是地理位置偏遠一點的，或者……景區。

△ 攝於雲南省紅河州元陽縣南沙鎮

所以，大可不必為了傳統服飾在馬路上看不到而痛心疾首。哪怕在上面那個雲南紅河小縣城裡，傳統服飾都已經穿著比例低且和現代服飾混穿了。也不要將自己渴望穿越去古代的慾望，包裝成對傳統的追溯，這是兩種完全的動機。

漢服愛好者所主張的

「斷絕」又是什麼呢？

他們是基於清初所實行的「剃髮易服」，認為漢人服飾已經滅絕。更有甚者，將這個時間點提早上宋代滅亡，認為元代統治破壞了所謂漢人服飾的血統純正性。

我們先看第一個，所謂「易服」並非就是毫無保留，即「十從十不從」，比如女裝、戲服等——

△ 明代孔府舊藏藍如意雲紋暗花紗袍

△ 清康熙香色暗花紗繡平金燈籠蝴蝶紋男帔

對於上圖舉例值得指出的還有幾點：1、下面那件戲服並非來自民間而是來自清代宮廷；2、戲服絕不等於明代服飾，只是保留了漢人風格後的發展。

那麼既然有所保留，為何又要認為是「斷絕」呢？那就和那些主張截止到宋代為止的人一樣，覺得傳統服飾需要所謂的「血統純正」，經過元代或者清代統治就會破壞這種「血統純正性」。而「剃髮易服」又或者「胡服騎射」這樣子的政治改變服飾的事件，只是漢服史的一部分而已，而不是服飾史的斷絕，就如同改朝換代是歷史的一部分一樣。（就像我這段話，可以想見立馬會有很多人覺得我是為清朝大屠殺辯護之類的，邏輯和知識雙弱的人真是難以理喻）

但如果文化有「血統純正性」其實是在否認了另外一些事，比如文化交流，比如經濟貿易，因為只有孤島文化才能做到某些人眼裡的純正性，就如同只有親人相奸才叫血統純正。比如我們之前聊「襆頭」，是漢文化對外來服飾的兼并能力，比如「立領」，又如「圓領袍」（見《》），是漢文化的輸出能力。一旦主張「血統純正性」其實就是在詆毀自己的文化沒有以上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