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詩人白居易：明清兩代的文人墨客，為什麼都對他很不屑

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 古典文學真如星河般璀璨，月上東山之時，長吟白雪，遙望星河，會發現，明清時期的考據學如煙渚沙汀之中、水天一色之下的一潭星。

彼時，文人墨客皓首窮經數十載而註解的《李太白全集》、《杜甫詩集》、《岑嘉州集》、《玉溪生集》…… 讓後來人一睹經典，快意一讀之時，驀然發現，明清文人為什麼鮮有人注釋白居易呢？就好似，古典文壇上從來沒有這個人一般，這不屑從何說起呢？

1.

大成至聖先師孔子在《論語》里說：貧而無諂，未若貧而樂在其中。孔子最讚賞的弟子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吃上一碗清湯寡水的陽春麵，喝上一碗涼白開，蝸居在斗室之中，別人擔心房價蹭蹭蹭地跳入青雲端，而顏回似乎不食人間煙火般醉心於讀書之樂。

古代的文人為什麼對陶淵明讚賞有加，大概就是他超然物外，不不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吧，陶淵明在《歸去來辭》中說他自己：不汲汲於富貴，不戚戚於貧賤。大概安貧樂道是千百年來讀書人苦苦追求的境界吧。

2.

南宋的羅大經在《鶴林玉露》中說：

為人胸中之不醇不正，必有不能掩者矣。雖貪者賦廉詩，仕者賦隱逸詩，亦豈能逃識者之眼哉！

如白樂天之詩，曠達閑適，意輕軒冕，孰不信之？然朱文公猶謂：「樂天人多說其清高，其實愛官職，詩中及富貴處，皆說得口津津地涎出。」可謂能窺見其微矣。

文中的朱文公就是朱子。當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兒》里幽默地說過，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明太祖朱元璋在橫掃天下，一統九州萬方之後，嫌棄他自己叫花子出身，有點兒不夠體面，曾經想追認南宋的朱熹為先祖。只是，臉皮還不夠厚的朱元璋，此事只好作罷。

3.

心有不甘的朱元璋，另闢蹊徑，當他發現中華大地之上，四大書院之中的白鹿洞書院和嶽麓書院，都是朱熹一手創立之時，對他的這位本家是景仰的，是讚嘆不已的。

而朱熹在遠離廟堂之後，在江湖夜雨，十年青燈，編寫而成的《四書章句》，集儒家學說之大成。出於治國安邦的統治需要，出於他想給他們老朱家的臉上貼金的秘而不宣的心思，朱熹被欽定，配享文廟，為文廟十二哲之一。而另外的十一哲，都是孔子的嫡傳弟子。朱熹成為了孔子之後的第一人，他的《四書章句》成為大明王朝欽定的科舉考試標準。

清朝的康熙皇帝對朱子也是讚賞有加的，他評價朱子：

集大成而緒千百年絕傳之學，開愚蒙而立億萬世一定之歸。

被官方評價如泰山北斗一般的朱熹。在明清時期的讀書人心目之中，真的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般的存在了，而被朱子嗤之以鼻的白居易，毫無懸念，被明清時期的文人墨客打入了冷宮，成為了不屑一提的存在。

4.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朱子對白居易的評價到底有沒有戴有色眼鏡呢？重新審視朱子所說的話：

樂天人多說其清高，其實愛官職，詩中及富貴處，皆說得口津津地涎出。

「涎」就是口水的意思，朱子說，白居易雖然標榜自己清高，其實很愛做官，做的詩之中，說到富貴處，說的唾沫星子亂飛，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對於敦厚的朱子來說，這個點評大概是他說過的最刻薄的話了。

那朱子到底有沒有冤枉白居易呢？熟讀深思白居易的詩，會發現，他的絕句和律詩的水準比之李白、杜甫，大概是：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了。不過白居易的樂府詩如：《琵琶行》、《長恨歌》、《井底引銀瓶》，也是獨步唐詩之中，很難有人可以媲美的。

細細品評《長恨歌》，確實只在詩中讀出了對楊玉環「芙蓉如面柳如眉」的讚歎，讀出了「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遺憾。《井底引銀瓶》之中，居然能讀出「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的羅曼蒂克。

這對理學創始人朱子來說簡直是靡靡之音，尤其是白居易讚歎他身邊的兩個侍女小蠻、樊素的那句傳之千載的詩「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更是坐實了白居易嚮往富貴的名聲，就算白居易明清時期再世，恐怕也是百口莫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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