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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沈葆楨的交惡

關於作者

閔中智,歷史愛好者,詩人,性嗜書,涉獵範圍與興趣頗廣。《資治通鑒》深度研究者、太平天國及曾國藩傳記研究問題專家。

沈葆楨其人

都知道他是林則徐的女婿,福建人,號幼丹。但這話只說全了一半——因為他與林則徐還有另一層關係,即沈葆楨的母親是林則徐的親妹妹。

他身上帶有濃厚的林則徐氣息,這是曾國藩早期敬重他最重要的理由。也確實,這位二十八歲中進士點翰林的年輕人(與李鴻章是同年進士)自幼就深得林文忠的賞識;在道光二十三年,林則徐就將自己心愛的女兒許配給沈葆楨。而他本人青年時便在林則徐辦公的江蘇巡撫衙門居住過半年,在這段時間裡,他觀看盡了大員們批閱奏章與處理政務的過程,可謂耳濡目染。

|林則徐像

不過,他真正在官場上嶄露頭角,是守廣信一役。

咸豐六年即太平天國丙辰六年(1856),太平軍橫掃江西,三十七歲的他被咸豐皇帝任命為江西廣信知府。他到任後乾的第一件事便讓所有人跌破眼鏡——他居然寫信請自己的夫人,即林則徐之女林普晴速速從福建老家趕到江西「為質」,做人質。他用這種辦法向當地老百姓表明自己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必死決心。

這次來攻打廣信的太平軍將領我們之前介紹過,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國晚期(雖然現在還不算晚期)四大外將之一的輔王楊輔清。輔王軍隊雄師數萬,廣信城內卻只有400守軍。當鄉里士紳裹挾著老百姓四散奔逃時,林普晴刺破手指向駐紮在附近的饒廷選將軍寫血書求救。

不愧是林則徐的閨女。有了(林則徐之女)這層身份關係,加上沈夫人看得見摸得著的誠意,這就徹底打動了饒將軍——在沈葆楨率軍殺回廣信時,饒廷選領兵2000前來支援,二軍合併後與太平軍展開激烈廝殺。兩日後,清軍宣布廣信解圍。這場戰役奠定了沈葆楨的政治地位,可以說與她夫人的剛強壯烈,是分不開的。

沈葆楨名震八方,曾國藩立即舉保他為道員。廣信守城次年即咸豐七年六月,沈葆楨晉陞廣饒九南道道員。上任後他便雷厲風行地裁員,對象則是守法亂紀的貪官,這一點,可謂是極大程度上保證了後方的軍餉。

沈葆楨身上有一點,曾國藩「表現得」其實就不那麼太明顯。即,他視官爵如糞土;要知道,在曾國藩晚年,權力都已經是他生存保命的根本,想讓他放棄權力是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的。但沈葆楨不同,在不那麼一清二白的江西官場上,他與江西巡撫耆齡鬧不愉快,竟然可以借口父母生病說走就走。然後自己閑坐家中讀書理事,留下全省官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我們反過來仔細想想,這也正常,跟胡林翼一樣,他從小也是見慣了達官顯貴,因此胸中不大可能萌發李鴻章那種「拚命做官」的理想種子。

|沈葆楨像

是的,曾國藩曾經很欣賞這位也稱得上是人才的年輕人(「心地謙而手段辣」、「貞白寡藹」),二人在江西合作的「蜜月期」也給曾國藩留下過無數美好的幻想,那我們就不禁要問——這倆人後來怎麼又鬧掰了呢?

曾國藩沈葆楨的糧餉之爭

曾國藩被任命為兩江總督之後上的第一封奏章,就是請皇帝調沈葆楨到自己身邊幫忙。事實上沈葆楨也從這一刻開始進入曾國藩的軍營。

很快,本沒多少官場經驗的沈葆楨在曾國藩的推薦下當上了江西巡撫,這是曾國藩的計劃,即安排沈葆楨在贛省為湘軍提供軍餉。關於這一點,曾國藩在信中寫的明明白白,即沈葆楨的首要任務不是打仗,而是「交錢」。

但以沈葆楨的性格,怎麼可能甘於任人擺布?他很快不顧曾國藩反對而招兵買馬尋找能堪大任的將才,把首要任務放在東面的防禦上。自己有馬有兵需要養活,那給曾國藩的錢從哪出呢?這就爆發了矛盾。

就在曾國荃與李秀成在雨花台血戰之時,沈葆楨寫信給身在安慶兩江總督(臨時)衙的曾國藩,稱自己決定截留江西省一貫供應湘軍的四萬兩漕銀,用以建設本省防衛軍隊。這就是把曾國藩往死胡同里逼了,不談能不能打仗,如果飯都吃不把,軍隊嘩變也是隨時有可能的。

我們翻開《曾國藩日記》就不難發現,這段日子實在是曾國藩平定太平天國時期最為痛苦的時光之一。我們知道,曾國藩丁憂守孝前親自帶兵於江西客家作戰時,就不斷遇到地方官不辦事掣肘,如今將江西省大員換上了自己的人卻仍然遇到相同的問題,曾國藩又怎麼可能不鬧心呢?

事情發生後的第三天,曾國藩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親自給沈葆楨寫信稱,希望兩支軍隊可以均分這四萬兩漕銀(「敝處願均分兩萬金」),語氣幾近懇求的地步,請沈葆楨不要馬上停止供應漕銀(「至感至感」、「愚弟曾國藩頓」)。

|曾國藩晚年像

但沈葆楨的反應是什麼?「並無回信」,回都沒回。

我們今天求人辦事,發微信或者其他社交軟體但沒有收到對方的回答,這也是一件尷尬又令人氣憤的事情,因為這似乎只能說明對方的傲慢,更何況漕糧一事關係著數萬將士的性命,更何況沈葆楨是自己親手安排到江西巡撫地位上的。

不領私情那就寫公文吧,公文你總會回吧?曾國藩又稱自己只要一萬兩,剩下三萬兩交給「寧軍」。而沈葆楨對此的回復是兩個字「不允」。

曾國藩的幕僚們炸開鍋了,要求曾國藩請奏太后換掉這隻咬死了救過自己的農夫的蛇,但被曾國藩拒絕了。面對這位幕僚們心中的「絕無良心科第一名」,曾國藩選擇了忍氣吞聲,他或許此時方知道自己其實並不了解沈葆楨。

後世讀史之人若多翻湘軍筆記,則不難理解沈葆楨會做出這樣的事。首先,他切斷湘軍糧餉這當然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本來就不是什麼「站在鐵絲網上讓隊友踩著自己爬上去」甘願為大局犧牲的良吏。正確的做法,本就該是與曾國藩相互照應;其次,為公事不徇私情也給他的行為提供了「正義」的解釋(「國家是為,豈其為朋友私情耶?」),他認為把江西治理好了便是自己的全部任務。而這種伎倆他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然而事情到這,並沒有結束。

同治元年(1862)年,曾國藩上奏,請求將三萬兩九江關洋稅作為湘軍軍餉。此議獲得朝廷批准,九江成為湘軍將帥的新財源。我們知道,九江屬於江西省。

得知此事的沈葆楨老大不高興,但他也無法抗旨,就只能不情願地在公文上批個准字。湊巧的是,九江道道員蔡錦青又一次在沒有請示沈葆楨的情況下為曾國藩撥去一萬五千兩白銀。自己眼皮下的官員卻千方百計為曾國藩謀主意,這是沈葆楨所無法忍受的。

|曾國藩與湘軍將士們的「慶功宴」

他一頭厲聲訓斥蔡錦青,另一頭向曾國藩發出一封皮笑肉不笑的咨文,信中還以辭職相威脅。與此同時,另一封奏摺也快馬加鞭趕在去北京的路上,該奏摺是沈葆楨請求朝廷將九江關洋稅留給自己補充軍餉,如果朝廷不答應,自己就捲鋪蓋走人,老子不玩了。

朝廷不願當攪屎棍,這錢你倆誰都別想要了,戶部下令各地關稅餘款從今都解往北京以充軍餉。

曾國藩真的是正人君子啊,他不願與沈葆楨徹底鬧掰,遂將一萬五千兩銀子徹底歸還,並以九江關稅全部歸其使用來請求沈葆楨不要引退。

兩次爭糧餉,均以曾國藩的失敗結束。沈葆楨似乎平息了他自己的怒火,不過這能阻擋住兩人的徹底決裂嗎?答案我們每個人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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