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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於希望 結於豐盈

江南雨過

千壠萬壠

蓑衣藏下背影

種滿一個季節的希望

江北風來

千重萬重

鐮刀揮起汗水

飛揚一個季節的豐盈

由南向北

芒種,忙種

禾苗昂首,生長豐收

麥芒埋頭,沉潛希望

生命輪迴

始於希望

結於豐盈

無論早晚

芒種一詞最早出於《周禮》「澤草所生,種之芒種。」東漢鄭玄的解釋是,「澤草之所生,其地可種。芒種,稻麥也。」簡單地說,澤草叢生的地方可種莊稼。芒種的「芒」字指穀類植物種子殼上或草木上的針狀物,晚谷、黍、稷、高粱、青稞等作物都屬於有芒作物。

節氣是「物競天擇」的經驗沉澱和固化。「澤草叢生」四個字,道出了有芒作物的生長環境,它擇水而生,水分比溫度重要,土肥水滿便可蓬勃生長,進入生命的旺盛期。芒種之日,我國自南向北進入多雨的6月,華南是一年中降水最多的時節;長江中下游地區正先後「入梅」進入梅雨季節,持續時間可達20-30天;華北平原經過短暫的春季,迅速進入高溫多雨的夏季。這樣的時節,「節序屆芒種,何人得幽閑?」

在北方,「麥漸漸以擢芒」。頭一年冬天種下的麥子經過生根,發芽,分櫱,拔節,抽穗,揚花,灌漿漸漸走向成熟。在一場又一場的雨水裡似乎能聽到它「嗶嗶啵啵」生長的聲音,像極了南方的竹在一場夜雨里拔節成長,這是每一個庄稼人夏夜夢境中浩蕩而酣暢的音樂。

午後日頭漸高,暑熱升起,那些針尖一樣金黃的麥芒,像是京劇里王冠上金色的羽翎,風吹而過,一步一搖都是王者風範,麥熟的香味一浪浪地瀰漫開來。有經驗的老農小心翼翼地扯幾根麥穗在手心裡搓著,陽光下眯縫著眼睛,呼一口長氣吹去麥芒,抓一把鮮嫩漿滿的麥粒塞進嘴裡,並打定主意,要趁著難得的天氣「收火麥」。

芒種三日打麥場,「收火麥」的一個「火」字,寫足了農民們打麥收割的心急火燎,麥地里一片熱火朝天,鐮刀動,麥子倒。這樣的場景在詩人海子心裡幻化成濃墨重彩的油畫,透著安靜,也透著生動。「麥浪——天堂的桌子/擺在田野上/一塊麥地。收割季節/麥浪和月光/洗著快鐮刀。」那是麥地收割後,屬於北方原野的詩意。

畢沙羅《豐收》

小麥收割後,家家戶戶用新麥磨粉揉面,把面捏成五穀六畜、瓜果蔬菜各類形狀,用蔬菜汁染上顏色,作為供品舉行「安苗」祭祀活動,祈求五穀豐登、諸事平安。豐盈飽滿的小麥,在祭祀中完成了生命的宿命。而那些落在地里的麥穗,在經過了一場雨水後,悄然冒出細絨絨的新綠,開始了生命新的輪迴。

此時,南方的「有芒作物」——水稻正是插秧時節。「新秧初出水,渺渺翠毯齊」,南方一段恰到好處的梅雨,繪就了江南煙雨的鄉村詩意。而我總以為最有詩意的景緻莫過於山光水影的梯田。千百年來,那些苗族、壯族、彝族、哈尼族的老百姓,憑藉「山有多高,田有多高、水有多高」勇毅,在陡峭向陽的坡面上以石砌牆、以土作埂,自下而上圍築成幾十乃至幾千級階梯的水田,用以種植水稻。「芒種」時節的大山深處,雨沛林豐,山色更加蔥蘢,陽光落在水汪汪的梯田上有著金縷玉衣般的光芒,或青綠或深綠或銀白透亮。剛秧下的禾苗彷彿是疏密有致的碧玉簪子,一格格地將藍天白雲在水田裡裁剪成流動的花裙。

曾經在這樣的時節,夜宿在家鄉的花瑤古寨。一夜暴雨,清晨在淙淙的水聲中醒來。推門望去,只見雲蒸霧繞、山色空濛中,層層梯田蜿蜒曲折、交錯縱橫,一步一登高,向天際延伸而去,活生生一幅水墨相生、意境高遠的山水畫。

走到水田口,禾苗尖上的一顆水珠正墜在那兒,欲滴未落,水牛自在地啃著田邊上的青草,遠方炊煙在山谷中裊裊升起。彷彿一場雨,便喚醒了生命,萬物蘇醒,只待莽蒼。

那些身著艷麗服裝的少數民族老百姓,陸陸續續走向田間,手持秧把,沿著梯田一圈圈移動,漸漸只留下躬身向前的背影,周邊的一切似乎早已與他無關。這讓人不由得想起西藏見到的「轉山」者,無論多少喧囂繁華、紅塵紛擾,一生執著於心中的虔誠,艱難苦厄也不曾有半點猶豫。也許,梯田之上的人們,土地就是最大的神明和依靠,他們在風雨四季中輪迴,堅守對豐收的渴望,種下生活的希望。

種得最高的有芒作物莫過於西藏的「崗巴青稞」,它長在海拔4750 米崗巴縣孔馬鄉,在嚴寒中抽穗揚花、頑強地生長,那些隱藏在雪山峰尖的「芒」,只有不畏艱辛的人才能目睹到她的耀眼璀璨,那是自海拔4200米之上生物幾乎絕跡的生命光芒。

傳說,青稞的前世是大麥,它原本是由文成公主攜帶而來,卻在西藏落地生根,開始新的生命輪迴。西藏歷史上第一塊青稞農田位於雅礱文化發源地山南索當,有了青稞,西藏「節氣」變化也在生長的時序里變得格外分明。「立夏」時節,冰雪消融、始耕除草;到了「小滿」氂牛犁田,老百姓種下新一年的青稞;而到了「芒種」,西藏開始進入光照足、雨量多的季節。西藏多夜雨,青稞往往在「一夜之間」便喝足了水分,迅速成長,這時候,一下飛機便可看到那些二、三十公分的幼苗在雪山、藍天、白雲下格外生機勃勃,成為高原獨特的風景線。

成熟的青稞有著更為長而堅韌的「芒」,它長在果實之上,在高原強烈的日光下開得恣肆奔放,一根根彷彿奮力刺出的「矛」,在貧瘠苦寒中殺出一條生路完成生命最後的使命。收穫後的青稞脫粒、翻曬、炒熟,磨成粉後製作成「糌粑」,成為藏族人民賴以生存的主食。在開鐮收割的前兩三天,感恩的藏族人們通常要舉行盛大的「望果節」,男女老幼身著節日盛裝,手持青稞穗,唱著古老的歌謠,繞行於田間地頭。

作物是生命的果實,賴於天時,成於辛勞勇毅。它在農民的精耕細作中收穫圓滿,似乎是悄無聲息,卻又在集體的勞作的歡快和豐收的喜慶中,張揚「出芒」時的榮耀。

芒種時節,在不一樣的時空里,無論中原小麥的豐收、江南水稻的播種、高原青稞的生髮,皆因雨水而飽滿豐盈,在廣袤的土地上完成生命的接力。當豐收的歡宴結束,種子回歸土壤,生命開始新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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